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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竹楼,万物皆可交易》最快更新 [lw77]
“君寒烟”是武陵城最大的秀坊,店内精美的绣品或挂墙上,或摆在古博架上,从大件的床品到小件的香囊挂饰,丝丝线线看得人花了眼。www.hengdusy.me
入门左侧架着个小柜台,一幅幅用竹编装裱起来的图样就挂在柜台之后。
门口竹帘被风吹起发出沙沙声,影汛站在柜台前,她抬眼仔细打量着墙上的图样。
有重墨浓彩,也有细笔工描,但就是没有王柏舟描述中画风奇异的崔招宝所作的图样。
翻了翻桌面上的图册,每一幅作品下方都用浆糊黏上作者名字,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她抬眸向柜台后的姑姑抱怨着:“怎么都是些老旧玩意,除了锦鲤芙蓉就是松鹤文竹,也太老气了。”
“哎哟,给姑娘拿错咧,这是拜寿的绣图。”
姑姑说着从柜台下拿出另一本图册,翻了两页放在影汛面前,“这您瞧瞧,都是今年新上的图样,也讨得不少姑娘少爷的喜欢。”
影汛做样翻了翻,微微摇了摇头,对管事姑姑说:“是新潮了些,但又不够有趣。”
声音低了些许,她将头往前凑了凑,“我想要些没那么规矩的作品,不知姑姑可有推荐?”
闻此低语,管事姑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了影汛两眼,才从柜台里摸出另一本图样。
“这都是客人介绍过来的样式,风格很多样,或许能入姑娘眼。”
姑姑并没有向先前一样翻开图册,只是将其放在影汛面前,等着客人自己翻阅,似乎图册里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般,让她避讳不已。
影汛如同寻常客人一般,好奇地瞧了眼姑姑奇怪的举止,小心地翻开这本新图册。
突然,影汛双眼瞪大,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姑姑,这也怪吓人的,您也不和我打声招呼。www.beida.me”
打开图册,第一张样式就让人感到惊恐,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长着两条须须,带着八条细小的腿,每一只都栩栩如生,打一眼瞧过去还以为是黏上了一纸的小蟑螂,让看客不安极了。
管事姑姑只是歉意地笑笑,虽然影汛的话是在抱怨,可听其语气就知道,这图样反而合她的口味了。
这本图册原先并不是这幅百虫图,反而是第二页那副画工一般的花草图,客人看到这寡淡的花草图,本就不高的兴致就更低了,也不继续往后翻,管事姑姑心一狠,干脆将最刺激眼球的百虫图放在最开头。
喜欢的客人自然被刺激得突然兴致高昂,不喜欢的客人第一眼吓到后反而不再执着其先前古怪的要求,反而会将目光放回到经典样式上。
影汛翻着图册,眼眸中兴致高了不少。
除了最开头的百虫图,还有许多让人感到新奇却看不懂的作品,或如圆圈复杂交叠着,或如满纸的火柴人,又或如五色线混乱铺在纸面上。
除此外也有看得懂的,却只觉功力普普通通,难与其他相交锋,让人很好奇这种作品秀坊收下来是不是为了砸自个招牌。
其中也包括了崔招宝的作品,一连好几幅,在这本图册中,也算是独出一份的,特有的平平无奇。
王柏舟所描述的到底还是夸张了些,画里的动物植物一眼就能任得出来,可布局确实是乱,每幅作品都让人看不清主角是谁,或许是左侧吃草得兔子,又或是右侧灵动双眼的斑鹿。
影汛笑着打趣道:“姑姑怎把这画也放进来了,可真是突兀。”
“这是王家大公子所推荐的。”
“这画看着乱,倒也有几番野趣,若是拆开了也就俗了。”影汛用手挡了一半,画就成了一幅小作,和素常香囊上的图样也没什么区别。
“若是姑娘喜欢这个,那可当巧,前头有位公子就要了这样式做了份手绢,交了订金说是送人的,可等了许久,昨日他又不要了,绣娘还未把这丝绢拆开,不如给姑娘瞧瞧。www.bihai.me”
瞧着影汛似乎看上了这普通的样式,管事姑姑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刁钻的客人。
手绢绣好估计也有些时日了,金线都有些蒙尘,但还是能看出君寒烟作为武陵最大绣坊的功力,本在图样上单薄呆滞的动物,经过绣娘的手也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君寒烟的绣娘果真厉害。”影汛仔细瞧了瞧,感叹一句又笑着向姑姑打听问道,“这图样不好卖吧?”
姑姑摆了摆手,“当初收图样时我也是如姑娘这般想的,但其实这图样喜欢的人还挺多,估计是和姑娘一般有眼光。”
听着姑姑得奉承,影汛捂嘴笑着,如同寻常家小姐一般,又问道:“可不知是哪家姑娘也如我一般有眼光?”
这话说完,姑姑表情讪讪,见状影汛歉意摆了摆手,收敛了几分笑意说道:“都怪我,居然向姑姑打听其他客人,可真是坏规矩了。”
管事姑姑也有心将这差点流掉的丝绢卖掉,见客人冷了脸,连忙捧起笑脸解释:“君寒烟哪有那么多规矩,只是说巧不巧,瞧上这图样的都是些公子少爷们,寻常姑娘小姐们哪有您独到的眼光,都是喜欢些俗常样式罢了。”
这话说着,见影汛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姑姑更是上赶着舍了订金零头,打了个折扣,就想着将这生意做成了。
“那我可真是捡了个便宜。”影汛撵着嘴笑说着,脸上满是欣喜的表情,“这位崔招宝姑娘可有新作?”
姑姑取过图册翻了翻,“您手里的便是崔姑娘最新的作品了。”
影汛沉了沉脸色,姑姑见状又说道:“按理说崔姑娘每隔一月便会送一份样式过来,这个月的约期都超了几日了,也未见她人来,怕是有事耽误了,若是姑娘真心喜欢也可先付定金,拿到图样后君寒烟优先让绣娘给姑娘绣上。”
摆了摆手,影汛脸上多了几分无趣,“那可不行,图样都没见着。”
风吹得门帘沙沙响,未等姑姑再做推荐,影汛就先扔下银子结了款。
到底将挤压货卖出去了,管事姑姑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真切。
**
段狭夜与崔文玉将崔家收拾了一翻,圆桌上搁置了许久的食物被清空。
空气里腐烂的味道也淡了许多,但并没有消失,还弥漫在空气之中,淡淡的粘在衣服布料上,让人不自觉地想寻找味道的来源。
崔家天井铺着大块石板,原本天井四个角落都种着应季花卉,许久未有人打理早已是残枝败叶,也无人有心思去打理。“有铲子吗?”
被虽不清楚影湙要做什么,崔文玉从墙边堆杂物的地方找了把生锈的铲子。
影湙握着把手,将铲头往地上敲实了些,“还行,凑合着用。”
夏末蝉鸣嗡嗡作响,这是最后一批脱壳的蝉,燥热的空气中轰鸣着土渣子落下的沙沙声,影汛无意识地快速摆动着手中的折扇,心是躁的,不安的。
一铲又一铲的泥土,似乎印证了双玉姑娘的话,除掉最开始几铲黄色的泥,越往下泥土越黑,黑得发红,有着不知是蚯蚓还是尸蛆动物在铲起的泥里蠕动。
崔文玉脸色发白,看着泥土从坑中运出落到一旁的平地上,似乎有可怖的事情正在发生,他死咬着牙关,将视线转到一旁枝头脱壳的蝉上。
蝉一点一点的挪动身躯,用力摆脱旧壳,突然它定住了。
“啪。”
他似乎听到重物敲击软肉的声音,夏蝉脱壳失败,就这么摔倒地上。
“崔文玉。”
听到这声唤,他冉冉扭过头,一卡一卡,才把意识从坠落的蝉尸身上拉回来,视线还未聚焦,一切都是模糊的,就和这被夏日笼罩到变形的空气一样,不清晰。
“过来认认,这是不是崔招宝。”影湙的语气淡得不近人情。
沙沙沙,影汛摇着折扇的声音突然加快,急促又躁动。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并没有那么久,崔文玉终于抬起他僵硬的大腿,一步一步,向那个坑走去。
先涌过来的是的尸体腐烂的恶臭味,猛烈地刺激鼻腔,夹杂着浓厚的,变质的,让人作呕的桂花味。
视线终于聚焦了,破碎的香云纱沾着泥堪堪遮挡住发绿且肿胀的皮肤表面,暗红色的纱上沾着不知是血还是尸体渗出的液体,精美的发饰随着散开的头发落在了泥地里。
崔文玉双眼发愣,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熟悉的衣裳与配饰,甚至是那张肿胀起来的脸也隐约可见与他十分相似的五官。
这就是崔招宝。
他一直在找的姐姐,就在崔家。
其余人见崔文玉的反应,自然也不需要再问。
影汛摇扇子的手停住,屋子突然安静了。
崔招宝就埋在崔家厅堂与天井链接的那扇门前,只要人进屋走过,就不可避免地一脚脚地从崔招宝尸体上踩过。
在生理与精神的刺激下,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不好受。
胃里涌上了酸水,段狭夜左手用力掐着另一只手的手臂,硬生忍住。
“崔公子,找到了你姐姐了。”
在场最不受影响的当属影湙,作为渡魂使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亡模样,崔招宝的尸体搁在其中算不上惊悚。
他定睛看了眼尸体颈脖处的红痕,又大致判断了下面部与四肢的肿胀程度,便心里有了定数。
崔文玉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抬头看向影湙,好半晌才发出声。
“谢谢公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语气飘忽着,还有些犹疑不定,脑海乱撞的思绪停滞片刻,他才想起来是影汛答应帮他找姐姐,如今已经找到了。
虽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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