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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汛摇头叹惜。www.jingmei.me

“徐清淮，可惜了。”

林望竹也不由点头附和：“确实，许多人一生都达不到他的成就，这已是圣人。”但现如今徐清淮身体残缺，连话都说不了。

“徐清淮是大气运者。”影汛淡淡说道。

“姑娘，徐清淮可是因大气运才成圣人，还是因成圣人才得大气运？”林望竹稍感混乱，故而问道。

影汛摇头，“气运与这个人缺一不可。”若是只想平庸一生，任凭徐清淮一身大气运也无处可使。

“如是顺利，改良稻种只会是开始。”

她抬头，视线透过天空看向虚无之中，影雾正在聚拢，已经渐渐能看出是一个人的轮廓。

看来外头徐清淮的精神平稳了不少，幻境已渐渐稳定下来了。

苏广白的意识却还是一片混沌。

“锚点稳固了不少，已经可以看见下一个时间点了。”影汛松了一口气，若是环境一直都如此混乱不可控制，最终锚点会失去作用。

她是可以撕开虚空出去，可小竹子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林望竹瞳孔微缩，二姑娘的眼眸漆黑，黑色幽雾在她眼中游动，让他愣神，如同被吸入其中。

“不可直视。”影汛抬起手捂住林望竹的眼睛。

“姑娘，您......”

“也不可语。”林望竹看不见二姑娘的表情，但这句话和前头的相比，多了几分笑意。

二姑娘不愿说，那他便不会问。

“走吧，我们主动点。下一个时间点徐清淮该回中都了。”

**

自从苏家给天子送上账簿之外的钱财后，皇帝对待苏家的态度逐渐温和。

从那日后，苏家的白糖铺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盛况。www.czyefang.com

中都权势网上的氏族和朝臣们嗅着朝堂的风向，又乐呵呵回过头来的大肆采购苏家白糖，力图向天子表忠心。

毕竟直接给天子送钱去招天师，传出去到底是不好听，不是所有人都像柳家一样和天子深度绑定的，明里暗里的借苏家白糖给天子献钱，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客人是多了，苏岱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憋屈，但中都的世家生意说白了还是要倚靠这些墙头草，再憋屈他也得笑脸相迎。

正当苏家众人都以为糖事能告上一段落时，一些走南闯北的客商给苏岳带来了一些消息：灰糖在北地暗市中有售，销量极高，而且因为不用交商税，价格十分低廉，这其中利润巨大。

在樊朝，崇州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在这片大陆上除了人族还有许多精怪。

人族定居中央，建立国都。

皇朝的北面是冰原，南面则是与之相反的热带雨林，西边是沙漠，东边则是海洋，这些都是精怪的生存之地。

崇州近沙漠，北面就是冰原，有大片的草场，天然适合建设马场。

同时，作为人族与精怪的交汇地界，崇州商业繁华，各种珍奇之物在那反是常见。

崇州知府本人在当地名声极高，不仅善于在世家和寒门间做平衡，也极善于在人族与精怪间做平衡。

百姓爱戴他，精怪尊重他，连豪门世家也认同其的老练圆滑。

如今，崇州的富有已几乎是樊朝人人皆认可的一事。

坊间谈起崇州，都会不由想起他如今的另一个名字——小中都。

崇州作为边疆有自己的兵马，有马场矿山盐区，有这片大陆上最出名的拍卖所万宝楼，每年都能产生巨额商税，占据了朝廷税收很大的份额。

有钱有粮有兵，崇州富可敌国。

当朝所有官员都知道，这是块肥肉，还是陛下自己往里头注的油水。

但崇州轻易动不得，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两族间的误会，引起局势变动。www.yywenxuan.com

天子不仅眼馋崇州的商税，他更不想打仗。

柳见山在崇州贩糖，购入当地豪强大族的私马，本就是天子授意，崇州知府也知道。

豪强要利，天子要马，知府要安稳，柳见山要权，这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事，除了苏家。

对苏家人来说这就是一根刺，拔不得只能扎在那任其发脓。

天色渐亮，苏岱起身打开书房大门。

门外一位二旬出头的男子正靠着廊柱子打瞌睡，听到了门扇推开的吱呀声就立刻惊醒了过来。

“老爷，差不多是时候上朝了。”

苏岱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南星，昨夜辛苦你守门了，你先去歇着吧。”

南星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苏岳盖上了烛罩子，从苏岱身侧走出，“行了，你们别像两根柱子一样立在门口了。大哥你快去上朝吧，不然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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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六声早朝钟声敲响，这是年节后的第一场朝会。

百官行礼。

天子宦官向前一步，于堂中大呼：“各部奏报——”

户部尚书走到中间，将奏折递到宦官手托的盘中，屈身道：“禀陛下，去年南方收成极佳，每亩收稻二石六斗。”

话音刚落，朝中百官惊惧，细语声起。

往年南边稻谷产量约是二石上下，因天气变化而有浮动。

去岁虽然没有旱情，但雨水也算不上丰盛，能有如此好成绩确实处于所有人的预料。

户部尚书说了些天子统治有方的溢美之词，后向天子解释道：“崇元三十三年，陛下调当年状元徐清淮到南方任交州知州。依据交州知府递上的表词，徐知州到交州后发现了可在旱田存活的稻种。”

天子面色略喜：“哦？这是喜事，为何如今才上报？”

户部尚书递上交州知府的书信。

“去岁已在交州试验田上试种成功，但交州知府认为只有当百姓也能活用旱稻稻种，这稻种才能大面积推广。”

天子沉默回想，交州位处南部边疆，当初任命知府确实是选了位保守稳重的人，便颔首，算是认可这份说辞。

“朕记得南方冬日天暖，一年三轮种。”

“禀陛下，正是如此。旱稻冬日也可种植，虽然收成未有夏稻多，但有其八成。交州知府上报中都时还送来了一批稻种，欲能赶上今年北方春种。”

“哈哈哈，此乃大喜事。”

天子大笑，坐于九尊之位最喜欢听的便是这类丰收繁重的消息，更能体现其治国有方，乃是身负天命。

“徐清淮现是几品？”

吏部尚书上前作答：“禀陛下，交州知州为五品官。”

天子思索片刻，眉眼微软，他看向苏岱说道：“苏参政，朕记得你嫡子与徐知州乃是至交好友，你说朕要是把徐知州调回中都任户部，不如你也放你家小孩入朝如何？”

苏岱赶忙上前。

“陛下过誉，犬子整日游手好闲，胸无点墨。今日出门前就连胞弟都来向臣抱怨，犬子连家中账簿都算错了数，他哪能与徐知州相比。”

天子情绪微冷，笑着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别太苛责那孩子。”

说罢对着身边的宦官点了点头。

宦官走上前来，高声呼道：“调交州徐清淮徐知州为户部副侍郎，位正四品。”

天子颔首：“吏部和户部负责一下，等徐清淮到了就直接上任吧。”

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上前行礼，齐声复：“臣尊令。”

明堂殿屋顶，林望竹盘腿坐在房瓦上。

天色氤氲，初春的天亮得不早。

天边一色线光也被水汽模糊了。

“姑娘，皇宫里没看见着徐公子和苏公子。我们怎么会到皇宫来了？”林望竹不解，听着朝堂内皇帝和大臣们的意思——徐清淮人还在南方，而苏广白也未入朝。

林望竹和影汛二人理应不会被幻境传到皇宫。

影汛抬手，拉出一片影雾，从虚空中摸出一团血红色的记忆片段——这是苏广白的记忆。

丝丝缕缕拨开，内里还夹杂着几分灰青色。

影汛思索片刻，向林望竹解释：“这是苏广白的记忆创造的幻境场景，未必是真实经历，也许是各种消息在他脑海中形成的精神幻象。”

林望竹略吃惊，幻境原来并不是重复当年的事件。

影汛莞尔，幻境虚空，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实体，确实挺难理解。

“竹子，幻境里的世界是真的，也是假的。”

林望竹点头：“这我知道，因为幻境是记忆，记忆是真的。但幻境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影响，所以又是假的。”

他刚满脸自信地说完自己的见解，就见二姑娘摇了摇头。

“你说的这话，对也不对。”抽出长灰压，影汛弹了弹手柄，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如今我们知道这是幻境，是因为这里的时间是断开的——作为锚点的人只有两个，除这两人外的所有人都是通过二人记忆虚构重塑的。”

林望竹托腮思考片刻：“姑娘的意思是，徐清淮和苏广白在这幻境中是真实的？可他们不是在现世的自个房内吗？”

“肉身不可定义真实，自我才是。”影汛手往下一指，“你看，朝堂中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被苏广白的记忆展现出来的样子。假若你出去说服了苏广白，当今天子是位女性，那龙椅上便是位女帝。”

林望竹还是有些许迷糊，如坐云雾，听了个半懂：“可姑娘，若是您取了一个村子里的人的记忆，放进一个只有这个村子的幻境中，那对村子里的人而言，这还是幻境吗？”

只要规则填补上，那便是一个睡梦中的新世界。

二姑娘笑笑。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局内人可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