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保持着通话, 薛岚又往后视镜看一眼，那两个车贴的极紧，就差直接撞上来, 薛岚单手戴上眼镜，正视前方：“把安全带系上。www.wxzhiguan.com”

季宛刚扣上安全带薛岚就别了那车一下, 车里两个人都猛地一歪，而后面那车差点舔上路边石。

薛岚眼镜片上映着商场霓虹字的光：“前面有个商场, 溪源购物，你能看到么？”

“导航上能看到, 三分钟。”

薛岚：“我们上那儿等你。”

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一连串尖锐的叫声，白车甩尾漂移, 瞬间窜出去极远。

车里的寸头男人看着远去的白车, 破口大骂，“妈的还给老子整这个！”

拉开距离再追就难, 白车一会儿就闪的没影, 两辆车里的人都气得直瞪眼。

来不及把车往地下车库开, 薛岚把车往路边一停，跟季宛跑进商场。

商场里顾客已经不多, 快到十二点, 保安已经在逐楼清场, 上面有几层已经关门, 但商场里灯光明黄，到处都是监控, 还是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薛岚脚步不停, 顺嘴问保安，“哥！后门往哪儿走？”

“后门得上二楼。”保安指了一个方向，两人冲着那个方向跑起来。

薛岚低声跟蓝牙耳机那头的秦霄说：“你直接来后门。我车停的不远, 他们估计马上找过来了。”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保安的声音，“下班了下班了啊，别往里进了。”

“哎你们干什么的！哎！”

季宛呼吸一紧，瞬间被薛岚拉进安全通道。

“嘘……”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急促慌乱的呼吸声，薛岚透过门口那一线光看着外面那几个男人闯进大厅。

他们扫视着为数不多的顾客，挨个仔仔细细看脸，保安正在和他们拉扯。

蓝牙耳机里传来秦霄的声音，“我到了。”

薛岚放轻声音叮嘱季宛：“咱们上二楼，轻点，别把声控灯弄亮。”

季宛浑身发抖。

薛岚在黑暗中拉住季宛的手臂，轻手轻脚地快步往楼上走，而门外，他们已经发现不远处有个安全通道。

“你们两个去电梯堵，你们两个去安全通道。”寸头男人说完，两个人径直往安全通道走。

薛岚拉着季宛上了二楼，一推门，推不开，外头锁链声微响，门已经被锁上了。两人正要转身下楼，楼下的就灯亮了。

楼下两个男人发出嘈杂的声音。

“妈的开的比兔子还快！”

“今天非逮住不可！看她往哪跑！”

季宛牙齿打颤，薛岚同样屏住呼吸，两人静静立在黑暗里。www.chunri.me

“下去看看，有地下车库。”

说着话，两个男人往楼下去了。

薛岚再次拉住季宛要往楼下走，季宛停住脚步不愿往前，满眼抗拒，这一路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几度要超出极限。

一楼有人，地下车库也有，她不懂薛岚为什么还要拉着她往下走，难道要正面对抗么？

薛岚靠近她，极轻地开口，“秦霄的车在下面。”

季宛整个人一松，猛地喘上几口气，如同一直在湍流中的挣扎的人得知马上就可以靠岸，重新鼓起勇气跟着薛岚一起往下走。

刚下到地下车库，两个人就迎面对上那两个男人折返，薛岚惊得一震，季宛死死咬住唇，尖叫哽在喉咙里没有出声。

“在……”其中一个男人刚张嘴要喊，只见一个什么东西飞一般挥过，正中头部，男人应声倒地，露出站在身后握着棒球棍的秦霄。

另一个男人也张嘴要喊，秦霄下一棍就朝他挥过去。这一棍被男人双手接住，薛岚从楼梯上跳下去，一脚正中男人背心，男人当场扑倒在地。

“她们……”

秦霄踩住男人的嘴，“喊你妈*。”紧接着就补了一棍。

转眼间两个男人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季宛身子一软靠在楼梯扶手上，像被人抽空了力气，薛岚拉住她继续往前走，秦霄则脱掉身上的机车外套到她身边，“跟我换。”

季宛愣着没动。

秦霄上手直接把季宛的风衣脱了，给季宛套上自己的衣服。

季宛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一把抓住秦霄的胳膊，眸光剧烈颤动：“你要干什么！”

“刚来的时候看到后门有人守，不引开你们走不了。”秦霄跟薛岚对了个视线，两人互相扔过去车钥匙。

季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秦霄要一个人去把那几个人引开！“不行太危险了！一起上车！”她死死抓住秦霄不放。

秦霄居然还笑，“他们找的又不是我。你先回学校，我给那几个傻狗溜派出所去。”说着扯开季宛的手快步走了，季宛被薛岚往另一个方向拉。

“秦霄！”季宛不敢大声喊，怕把人引来，这样一个轻唤竟是歇斯底里。

秦霄棒球棍往肩上一抗，手臂上搭着风衣，悠闲的像要去度假，很快就消失在停车场的拐角。

薛岚看着季宛这副生离死别的模样，觉得实在不至于，声音比刚才轻松不少，“放心吧，没啥事儿。www.huaxiang.me”说着拉起季宛往秦霄的车走。

季宛不明白，这怎么能在她们眼里这么轻松，两眼被泪水模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拉上的车。

季宛哭着要开车门，薛岚锁上车门，坐在主驾静静等待秦霄那边的消息，淡声安抚：“不会有事的，他们发现找错人就会走了。”

季宛要崩溃了，“他们不就是认错才追到这儿！我们不能让秦霄一个人！”

薛岚目视前方，不说话。

商场外。

秦霄佯装路过，经过薛岚的车时迅速开门进去，穿上风衣后用领口遮住半张脸，发动车子大摇大摆地开到商场后门。

瞧见那几个死守在前门后门的大傻子，秦霄笑出声，生怕他们没发现自己，一边开一边狂摁喇叭，冲窗外喊：“狗眼瞎了么？你爹搁这儿呢！”

“妈的怎么在那！追！”

“快！上车！”

几个人冲到车上，两辆车一前一后窜出去追白车。

薛岚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扬声器里再次传出秦霄的声音，“哈哈哈几个傻狗跟的还挺紧。”

季宛哭着听秦霄在电话里笑，说不出话。

薛岚则显得很淡定，打方向盘把车驶向大路，“别浪，那帮人脑子有问题，往派出所开。”

扬声器里的声音依旧轻松，柔声问：“季宛？”

季宛满心怨念，大声哭喊：“你专心点啊！”

对面似乎是戴着耳机让季宛的吵到，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卧槽……”

接下来秦霄居然就在电话里跟薛岚闲聊起来了，“还是你车好开，我打算换车了。”

薛岚拿了包抽纸给季宛，漫不经心的往学校开：“咋了？之前不是挺喜欢的。”

“年少不知油贵啊！平时开的我肉疼，油门都不敢踩。”

薛岚笑出来两声，“你换拖拉机得了。”

对面突然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伴随着声浪的轰响，那人咂舌说了句：“柴油也涨价了。”

季宛实在听不下去了，“秦霄你能不能专心点！”

“艹！”那边声音忽然一冷，薛岚和季宛同时一震。

薛岚神情变凝重：“怎么了？”

对面没有声音。

几秒后，隐约传来嘈杂的骂声。

“你他娘的跑啊！再跑啊！”

“给老子下车！艹！”

“下车听到没有！砸了！”

季宛双手捂着嘴剧烈发抖，眼泪从手背上溢下来。

“你在哪？”薛岚声音急促，“秦霄！”

-

还是被堵到小路上了，避无可避。

秦霄瞧着围在车外头几个破口大骂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手里还掂着铁管子斧头什么的，径自拿起手机看一眼地图，勾唇发笑。

车外几个人紧盯秦霄的一举一动。

“哥，你看她在干什么？”

两秒后，白车里响起鼓点躁动节奏强烈的电音。

车外几个人懵了一下，“他妈的她居然在听歌！她在听歌！”领头的寸头男人怒叫着，挥起铁管就要砸车玻璃，突然被身边的人拉住。

“哥，这车少说得有这个数。”身边的小弟比了一个手。

寸头男人怒骂：“欠的就是这个数有什么不能砸的！砸！”

“不是！”小弟忍不住了，“是五十万！”

寸头男人手中的铁管悬在半空：“多少？这破车五十万？”

他渐渐冷静下来，绕着车左右看，身边几个人也都围着车仔细打量，窃窃私语，有的甚至上手敲了敲。

“我在二手车行干过，这车落地就得五十个，这个看着还是重改装，玩改车都不差钱，这辆不知道得奔几百个去……前头有行车记录仪，咱要是碰坏了一个也跑不了。”

小弟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虚，面露难色，“而且这年头还敢玩重改装的，家里多少有背景……”

车里的重低音电音在夜晚寂静的马路上闷响，车的主人似乎是故意把它开的震耳，张狂的挑衅。

车里穿风衣的女人把下巴搁在方向盘上，一脸玩味的瞧着他们笑。

寸头男人胸腔强烈起伏，面色迅速潮红起来，半晌，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吼，“开他妈几百万的车躲五万的债！你他妈还要脸么你！”

“哥，宁婷婷家里不是务农的么，怎么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寸头男人闻言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车里的人长得和酒吧里那个好像不一样，虽然酒吧里黑看不太清，但明显头发都短了一大截。

紧接着，小路前后响起警笛声，警车的远光灯越来越近，亮的人快瞎了。

寸头男人再次怒视车里的女人，她在笑，音乐还在震，方向盘旁立起一只手，朝他竖起中指。

“我去你妈的你给老子出来！”寸头男人直到被警察摁在地上嘴里还在骂。

……

秦霄跟着警察回去做笔录，下了车还没等进派出所，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季宛还穿着她的机车外套，大晚上的拉链也不知道拉，夜风吹得头发乱飞一脸，也不嫌冷，薛岚两手插兜站在季宛身后。

秦霄走过去问她俩，“咋没回学校？明天来做笔录一样的。”

季宛乱发里的一张脸两眼通红，快步上前，上下左右的查看秦霄身上有没有受伤，着急而仔细。

薛岚在季宛身后用两根手指给秦霄比了个走路的手势，又指着自己的眼睛往下滑，看意思是季宛哭了一路。

秦霄看在眼里，心里叹息，垂眸看着季宛摊手道：“啥事也没有吧。”

“你怎么敢的！”季宛扬起脸就吼，“我们三个躲车里等警察来不行么！非要这样！”

秦霄那车开进去的时候就引起他们的注意了，三个人躲里面肯定会被发现，但秦霄没解释，只是点头，佯装恍然大悟，“对啊，我那会儿怎么没想到。”

季宛骂着，眼眶里溢满水光，“就算发现了咱们三个人也有照应啊！”

秦霄继续点头，态度诚恳，“是是，冲动了。”

薛岚已经跟着民警进去做笔录，季宛深吸气，带着些哽咽，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睛瞪着秦霄：“你就装吧！你根本就不害怕！你觉得就跟闹着玩一样，那是群亡命之徒！是让你大半夜在马路上溜着玩的么！”

秦霄确实觉得还挺刺激的，薛岚那车能在市中心换套房，谁头吃肿了上去砸？而且以她对薛岚的了解，薛岚估计也觉得特别好玩，只是没说出来。

秦霄伸手给季宛擦眼泪，被她一把打开。

“我错了。”秦霄确实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柔着声：“我下次注意。”

秦霄拉起季宛的手腕准备往派出所走，季宛却立在原地，忽然紧紧抱住她。

秦霄心头一紧，扑到怀里的温软身体就跟小猫凑到心口挠似的，难得的礼物，却又觉得不够缠绵。

秦霄没有回抱她，自己什么德行秦霄自己清楚，一上手就该变味了。

呜咽声从怀中传出来，秦霄仰天无奈的笑了，这人是有多少眼泪？

秦霄笑着摸她的头发，“我这不是没事么。”

季宛忽然抱得更紧，声音哽咽而低哑，“……谢谢。”

秦霄喉咙里微微溢出一声，手中柔软的长发在手心里扰。

这么不客气的话，那就没必要客气了，秦霄捧起她的脸，一双泪眼眸光破碎，引人沦陷。

秦霄侧过头靠近，看着她眼中逐渐从茫然变得震惊，距离她的唇还差分毫时停下来。

静。

鼻息相融。

秦霄凝着这片淡蓝色的海，挺好的，没有恐惧。下一秒，唇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