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房门虽然半开着,但沈若钦还是先礼貌地在上面轻扣了三下,得到陈徽时“请进”的许可后才进去。www.dexing.me
似乎并没有被他的到来而影响到,陈徽时依旧盯着面前的那堵白墙。
一动不动。
当然,除了眼部偶尔的眨动才使得眼睛没有出现什么不舒服的情况。
所以,感谢惊跳反射。
沈若钦将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递给陈徽时,说:“喝一点吧。”
在陈徽时道了声谢接过去后,他又忍不住补充道,“会有一点点烫,喝的时候稍微慢点。”
陈徽时将纸杯抵到唇边,抿了几口。
沈若钦将水温控制的很好,不会因为过烫或者过凉而对食道或者是胃部产生什么刺激。
陈徽时放下杯子。
牙齿在杯沿上磕了几个浅浅的坑。
杯中的水面映出他的小半张脸。
真是扭曲。
亦如他的内心。
“不好意思耽搁你到这么晚,”他抬头对沈若钦这样说,每一字出口都是那样艰难,像是无休无止唱了三天三夜,终于快要没电的莲花蜡烛,每一个音节都尖利刺耳,“医药费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转给你?”
沈若钦伸出去准备接过杯子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他本想说“不用”,又猛然清醒自己没什么立场这样说,于是一边装作随意地对陈徽时说着“微信吧”,一边将手收进衣兜去掏手机。
“我加你?”
是询问的语气,但却同时又将二维码递了过去。
陈徽时说“好”。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都有私心。“转账可以使用收付款”这件事谁都没有说出来,他们心照不宣地忘得彻底。
微信的初始化头像后面的昵称是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C”,下面跟着这样一句——
“我是陈徽时。”
沈若钦在点“添加”的时候,又在心里默念。www.huoran.me
我知道。
接着他打字,然后动了动手指,按下“发送键”。
“我是沈若钦。”
转完账后是沈若钦先开了口,“再休息会儿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陈徽时手里的纸杯接过去。
陈徽时没有给他。
一时未察觉,杯里的水已经放凉了,温度通过指尖一点一点传递到心里。
像是冰块里从一处延伸到另一处的纹理。
陈徽时说:“回去吧。”
语气很平淡。
甚至说是冷淡都不为过。
见沈若钦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说:“你的目的?”
沈若钦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沈若钦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想看着我,以防我在这里再次自|杀,还是想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自|杀?”
自|杀。
这个沈若钦拐了七八十道弯儿始终想回避的词,措不及防地就被陈徽时从嘴里拎出来,眼都不眨一下地用刀子剖开,血淋淋地摊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你会吗?”
沈若钦抬眼与他对视。
那一刻他忽然勇敢起来,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或许是为了那朵红玫瑰。
只是为了它,只是为了替它留住它的小王子,为了让它有家可归。
陈徽时不说话。
于是沈若钦换了另一种问法。
“那么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这句话说得极为艰难,句子剩下的后半部分被他掰成了一个一个的字眼,说出来就像是在吞药片一般。
由于大小设计的很不人性化,且没有液体的辅助作用,导致每一片“药”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喉咙的,疼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生理盐水差点摆脱眼眶的束缚直愣愣地从里面滚出来。www.shiyishijie.com
“我不知道,”在停顿了几秒之后陈徽时回答。
沈若钦将声音放得轻了些,仿佛是怕惊动暮秋挂在枝头,随风摆动着的,颤颤巍巍的最后一片叶。
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陈徽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透过病房内的玻璃窗往外望去。
一种窒息感莫名地涌了上来。
他像是被囚在了一个玻璃罩子里,等待氧气的慢慢耗尽,等待生命的渐渐逝去。
谁也无能为力,包括他自己。
陈徽时转过来看着他,然后笑了一下:“哪儿都不去。”
笑意未达眼底。
沈若钦原本到了嘴边儿的话又被他咽下,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寂静,仿佛是有人知道他们两人间此时尴尬的气氛,而特意来解围似的。
沈若钦听出来那是自己的电话铃声。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电话看了眼联系人,对着陈徽时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匆匆忙忙地出了病房。
可能因为事情实在过于紧急,沈若钦还没走太远便接起了电话,纵使声音被有意地压低了,但通过半开的病房门,陈徽时还是听到了沈若钦的那声语气严肃的“李局”。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有一阵子了,因为沈若钦再回来时陈徽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有急事要处理吗?”
陈徽时强撑着精力,努力睁开快要往下耸拉的眼皮,转过头来对沈若钦说。
他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从对方那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脑袋顶上翘起的呆毛,就能判断出刚刚那通电话带来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沈若钦“嗯”了一声。
原本再还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句有些苍白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
临州市公安局。
沈若钦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凌晨三点。
会议室的门被人“啪”的一下从外面顶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黄方正,一手搂着一摞牛皮纸袋,另一只手将怀里那摞牛皮纸袋里打算“离家出走”的最上面的那个按住,左肩膀和左耳间还夹着一部手机,右手肘压下把手的同时将右臂往门上轻轻一撞。可以说是把身体的灵活度开发到了极致。
最上面的档案袋“野马脱缰”似的不受控制地要往下滑,黄方正一边在嘴里说着“好,我知道了”,一边抬着左肩伸着右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冲向会议室的空位。
旁边的人见他风风火火地赶来,颇为贴心且有眼色的已经为他提前拉开了凳子。他把怀里那一堆“档案袋”往桌上一放,腾出手来挂掉电话。将手机收到衣服兜里后,他气喘吁吁地向旁边的同事道了声谢然后坐下。
沈若钦把桌子上放着的,他赶来时在路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急匆匆买的罐装咖啡和面包往黄方正那里推了推。见有几个刚来刑侦大队的小年轻还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地和周公下棋,便给了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人把他们叫醒。看着几人脸上刚刚“新鲜出炉”的几道横七竖八的红印子,沈若钦道:“快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别再不舒服了。”
几个人费力地把上下眼皮从中间扒开一条缝儿,恍恍惚惚地在面包的包装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豁口撕开,还有个甚至把咖啡拿起来,放在鼻子底下了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身边的人及时提醒,指不定就灌进鼻腔里去给自己做一次“公费”清洁了。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好在人是清醒了些。
于是几个人仓鼠似的双手捧着吃的喝的,鼓着腮帮子面无表情地嚼了半天,突然出窍的灵魂又跑了回来般哀嚎道:“沈队,不行了啊。”
“沈队,救救孩子吧,再这样下去,兄弟们都要撑不住了啊。”
“沈队,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样的啊。”
“沈队,你看看你看看,我的眼袋都能拖到下巴上了,”王义航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在脸上比划,“八百张眼膜都挽救不回来的青春靓丽啊沈队。”
沈若钦闻言还凑近,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跟他说:“没事,这样看着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旁人一见你就知道你是在大事中沉淀过得,将来也一定能成大事。”
接着他打开手机,装作没听见对方语气幽怨接了句“一看就是在监控记录和尸|块血液中沉淀过得”。
在这一声声紧箍咒似的“沈队”中,沈若钦坐得四平八稳,还不忘时不时抬头摆摆手,提醒他们“再多吃点儿,吃那么少怎么扛得住”,“喝点水,当心噎着”,颇有一番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
沈若钦心里清楚,这事其实真不能怪他们懈怠或者懒散了。
临州市一连出了好几个大案,整个刑侦大队的人跟陀螺一样的忙得天旋地转,脚底下都能跑出火星来,恨不得将风火轮列为刑侦大队的警员标配。就差哪一天一头栽过去,再用莲藕给自己重塑肉身,变出个“三头六臂”的法相了。
这好不容易挨到了个不用加班的周末,安稳日子还没过满二十四个小时,就又被沈若钦一个电话召唤了回来。
沈若钦见在座的警员现在差不多都清醒了,便眼神示意黄方正,将刚刚抱来的那摞牛皮纸袋递给他。
他打开挨个过了眼之后,说:“你们边吃,边听我说。”
会议室里坐着的一听他语气严肃下来,便知道这是要议“正事”了,有些人捏着包装袋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生怕发出点儿什么声响来让自己错过了案件的重要信息或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