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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www.huangjinshuwu.me
纵火的事儿,江柔上辈子干得不少,杀人的事儿,他上辈子干得更多。
他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纵是只率三百骑士深入敌营,他也毫无畏惧之情,甚至愈发冷静。
被惊醒的胡人大惊,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连连大骂,烧起的帐篷被大风一吹,火势直接蔓延开来。
唐靖是个缺德的,他竟在马鞍旁灌了两壶油,这会儿领着他麾下的骑士一边纵马,一边火上浇油。
“狗娘养的!是敌袭吗?哪儿来的?”
胡兵大怒,高声用着北胡语叫骂了起来。
“我乃江州牧郑豫!今率大军而来,尔等安敢不降!”
江柔见状横刀厉声高喊道。
胡兵大骇。
江州牧郑豫,这个名号他们当然听说过。
西南联军足有大军四万余人,其统领便是江州牧郑豫,就在白日里,他们还在篝火旁大笑着嘲弄郑豫胆怯,雍人无能,几度攻城皆无所获。
可谁能料到他竟会率军夜袭?
他怎么来的?来了多少人?二王子知道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涌了上来,仓皇之间甚至无人去想为何年岁不小的郑豫是个年轻小将。
他也无力再去想这些,因为刀刃已至。
长刀直接劈开胡兵的胸膛,鲜血淋漓,而使刀者冲势不减,轻轻一甩刀刃,又一次策马向前。
“我乃江州牧郑豫!汝等已被包围!”
江柔一边去寻中军帐,一边张嘴就瞎说。
黑灯瞎火的,火势又大,几乎无人能分辨得清什么,只知敌人已至,又有人在高呼大军压境,吓得惊醒的胡人抓起刀,怼着自己以为的敌人就是一刀。
江柔先登陷陈,提刀斩十数人,一边又高呼着郑豫的名号,竟是一路杀穿,一时无人敢上前。
看得他身后的数十骑士气大振,主将如此,他们又岂能示弱?于是众人挥舞着长槊,口中高呼着大军压境的谣言,三百个人竟硬生生闹腾出了上万人的声势。
莫折乎匆匆披甲上马,只听得不知道哪儿来的胡兵,狼狈得连衣服裤子都没穿好,冻得瑟瑟发抖,屁滚尿流的爬到他面前。
“大人!大人!不好了!郑豫老儿率大军来了!我们,我们得快些告知二王子一同应敌!”
“来个屁!”莫折乎一脚踢了过去,他怒极了,“郑豫若率重兵而来,岂会这般无声无息?必是有人存心搞鬼!”
他用长槊拍了拍胡兵的肩膀,冷冷道:“传令下去,全军戒严,再有擅传谣言者,即刻斩杀!”
话落他便一夹马腹,直直冲了出去。www.hefeng.me
他心下恼怒极了,发生这等事情,回头必然要被二王子狠狠责备一番,到手的战功说不定都得变成惩罚,岂不是叫那些老狗们看了笑话!
他必要杀了今夜的贼人!
未行多远,竟见数骑直直向他冲来,他心中暗骂一声好,孔武有力的臂膀夹起长槊,身下骏马越冲越快。
咣——
江柔不由闷哼一声,只觉那蛮人的巨力震得虎口生疼,肋下隐隐有撕裂感。
“江侯!且让我来!”
唐靖怒喝一声,提槊而来,顿时与那高鼻鹰目的胡人壮汉战在了一起。
江柔见那胡人汉子勇武远超常人,发力之时肌肉膨起,又见他脖间所挂彩羽,心下猜测此人恐怕就是莫折乎本人了。
他若不出来,他拿不得他怎么办,可他竟自恃武力,自个找上了门来。
他倒拖长刀,飞马而回,策马间长刀向上撩起,一瞬间斩落莫折乎身后两个胡人骑士,速度不减,竟是直朝莫折乎而去。
那胡人最精锐的勇士这会儿才心知不妙,他固然是难得的武士,可眼前二人也实在难缠。
于是他虚晃一招,竟是果断放弃,想回中军大营防护之中。
只闻风中一阵撕裂爆鸣,他猛的回头,几乎目眦欲裂,那使刀的狗贼竟单手抓着马鞍,大半个身子折下,长刀直直朝着他的马腿挥来。
好骑术!
战马吃痛,痛苦的嘶鸣后轰然倒地,主人也狼狈的摔落。
“胡贼!纳命来!”
唐靖杀红了眼,一槊插去。
莫折乎就地一翻,躲过一劫,随后大喝一声,竟生生一刀砍断了唐策身下战马的腿,紧接着用力一拽,把人直接掀下了马。
恐怕胡族中,这般蛮力之人也少见。
唐策心觉不妙。
战机稍纵即逝,何况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若是在拖上一时半刻,那么被包围的就是他们了。
他转瞬间就与人拼斗了数招,眼角余光已见江柔被四五人围住了。www.shuxiangmoke.com
“黄毛小儿也敢学做劫营?”
莫折乎大笑,他再次发起了冲锋。
他力气奇大,纵是落了马,仅靠步战就颇有万夫不可挡的气势,他自然也是有恃无恐,所以素来敢与敌人当面对阵。
陡然间一抹飞光从天而降。
刀光在夜中一瞬间极亮,唐策怒吼一声,夹起长槊,在那缕刀光的掩护下生生冲了上去。
血花四溅。
是胡人的血,滚烫的灼人。
他赢了。
江柔喘了口气,手心发麻,收刀。
他环顾四周,余下的胡兵惊恐万分,唐靖当即砍下莫折乎的头颅,高高举起。
“主将已死!”
江柔厉声喝道。
此时,离三百人突入胡营已过去小半个时辰,清水关内的胡兵终于坐不住了。
号角轰鸣,烽烟不休。
……
元获初听到消息时,几乎是不敢置信的。
莫折乎是他麾下最骁勇的勇士,在抗击西南联军时更是屡有战绩,这样一个老练的勇士,竟然会让自己的军队炸营。
他冲到城墙上时,已经能看到驻扎于外的大营一片大火,夜风呼啸而过,更是助长了火势。
他站在此地尚能听到那些士兵们的惨叫与哀嚎声。
敌袭,但是人数必然不多。
北胡的二王子怎么都没有想到,竟会有疯子率三百个人来袭击他万人的大营。
他面色晦暗不定,终是喊道:“开城门,再有扰乱军心者,可斩!”
城门外的溃兵如潮,实际上谁都没有看到敌人的大军,但惊惧使他们纷纷抢着要进城。
元获的脸色彻底黑了。
借着火光,他几乎看不清敌人在哪,只能依稀看到人群中有百余骑趁乱杀人,而底下如此混乱几乎大半是自己闹腾出来的。
“将那几个雍人围了!”他怒斥道,“蠢奴!不过是几个人就叫你们吓成这样!”
清水关霎时灯火通明,北胡大人的命令层层传达下去,接管战局以后,压力顿起。
江柔手起刀落,血浸透了衣服,他的眼眸却愈发明亮。
“将军!该走了!”
秦州卒高喊道。
江柔也知不能再闹了,他横刀转身,领着一众先登军朝薄弱处突围。
远处马蹄声阵阵,夜色下竟有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他忽然笑了。
援军已至。
就在江柔离去后不久,傅闲就坐到了郑豫的帐子里去。
这位年轻的军师好奇的东看西看,琢磨着郑江州帐内几把漂亮的宝剑,像是想把上面的宝石扣下来的模样。
郑豫顾不得他这副姿态,他又问道:“你说朔北侯去哪了?”
“去敌营了。”傅闲答道。
“他带了多少人去的?”
“约莫三百号人,都是精兵悍将,使君且放心。”
放心?
他都被骇得头晕了!
郑豫深呼吸,却实在忍无可忍,他怒道:“江流光未免也太我行我素了!大军未发,他怎能轻举妄动!”
傅闲摸了摸鼻子,道:“那您也别在我面前骂他。”
虽然他有时候也挺想骂他的。
郑豫披衣而起,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他去了多久了?”
“还没多久呢!”傅闲轻快的说道,“您现在去点兵,赶到的时候正好能接应将军,说不准还能拿下几个人头!”
郑豫冷冷道:“但愿我见到的不是江流光的人头。”
所幸他确实没见到江柔的人头。
那晚站在前头的士兵只见敌军中冲出百余个血人来,领头者已看不清面容,他看了眼援军,竟是回身驱马又冲了进去。
清水关下战鼓如雷鸣,天际微熹。
“那江姓小儿未免太过桀骜!”梦中被叫起的太守骂骂咧咧,“他若身死,岂不是平白叫我们丢人!”
“真是笑话!这等目无军纪之辈,真是堕了江文节之名!”
“黄毛小儿,只知逞凶斗狠,坏我等大计!”
“够了!”郑豫睁眼,他厉声道,“今日之事,朔北侯纵有过错,亦非尔等能随意言语欺辱的!”
“他尚有破狄之惊世战功在身,尔等空活几十载,可有如此功绩?”
诸将顿时哑口无言。
大雍历来封侯难,尤以军功封侯难,未及弱冠军功封侯,那是实打实的将西狄打到了从未有过的边界,惊动整个朝堂,如今言语上再贬低此人,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少年英才。
“只怕他今日难活……”有人低声道。
如今战场上乱作一团,胡营大火未灭,兵众四处逃逸,显然江柔之计已然成功。
可如此乱局下,以身入局,要想保全自身却难上加难,战场上谁也不会见你身份高就留你一命,见面哪儿认得出来!
郑豫有些不耐的快步走向前边。
他虽年纪不轻了,但好在腿脚康健,身子硬朗。
他身旁中军所在忽然一阵小声喧闹,他猛的望去,竟见有人策马而来,空中还忽然飞来一个黑色的玩意儿。
咚——
一颗血污的人头咕噜噜的滚到了他的脚边。
满身是血的年轻小将手足无措的瞅了瞅身前不耐扔头的将军,又瞅了瞅脸色黑如锅底的郑江州,感觉非常为难。
他身前的将军像是没见着人一样,自顾自下马,借了边上士兵的水抹了把脸。
郑江州身旁的文吏连忙上前抱起那颗头颅,抹去血污后见着了一张标准的北胡面孔。
有认识的人惊呼道:“是莫折乎!”
众人顿时惊骇,又不由升起敬畏之心。
此前虽有听闻朔北侯之威名,可百闻不如一见,三百人劫营袭杀主帅,这是何等勇武,又是何等胆大包天?
郑豫深吸一口气,他问道:“江流光,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那少年将军只简单抹了把脸,血水顺着甲胄流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肤色,闻言他侧头看来。
“解释?”
他像是有些疑惑不解。
“擅自出兵,兵行险招,”郑豫冷声道,“今日之后,我必向上参你一本。”
年轻的将军笑了一声。
他的眼角还湿漉漉的,流下的却全是淡红的血水,也不知到底是谁的血,在微明的天光下竟显出了一分杀意凛然的艳色。
“要什么解释?”他语气轻慢,“等尔等商讨完破关之策,元猛铁骑都已踏破雒阳城门!”
秦州将军的傲慢一瞬间令众人无言以对,郑豫更是怒目而视,却见他翻身上马,神态自若,毫不理会诸人目光。
“郑公,如今战时,若是错失良机,莫怪我先去告状。”
江柔指着不远处的战场,几如反客为主的下令道,“请剿灭敌军。”
郑豫气结,再望去时,那人竟已绝尘而去,丝毫不给他半分面子。
他又喜又恼,最后一脚踹飞边上的脑袋。
“好好好!”
“好一个朔北侯!”
他骂骂咧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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