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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侍卫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敢打掌印，虽说这人是掌印的内人，可，还是瘆得慌。www.huanwu.me

生怕连累自己，个个都不敢吭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虎相斗，小鬼遭罪。

秦无痕被她的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怔，不过片刻，他便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淡定地抹了嘴角。

“累啊，怎么不累，咱家可累了。”秦无痕弯唇，轻笑了下，继续弯腰，手指探上耶律门脖颈上的伤口。

伤口的血已经干了，黑红的血块凝结在伤口上，下一刻，言所雀看见秦无痕一手拔过侍卫的佩刀，迅疾地摆在耶律门的伤口上。

竟然出奇的贴合在了一起！

虽然没能完全契合，但差得不多。

秦无痕得了结果转身离开，在踏出屋门那一刻，回头朝言所雀道：“与其骂咱家，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北疆王子的尸体。”

言所雀顿住。

北疆那边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消息，若是尸体就地安葬，北疆必定不愿，可是送回去也不可行。

路途遥远，月余后送到恐怕已经腐坏，这回是真的棘手。

凭什么秦无痕杀的人，到头来却把烂摊子交给了她？

最后只能先封锁四门馆，又往放尸体的房间里塞了一堆冰块，等找到妥善安置之法。

她前脚刚回长信轩，宋瑜就赶了过来，模样也是焦躁得很，大约也是知道北疆的事了。

宋瑜身后跟着的太监正是之前在琳琅轩外和秦无痕对上的那位，他推着宋瑜往殿内走，见到她后行了个礼。

“殿下来得正好，想必你也听说了，这尸体，您认为该如何处置？”

宋瑜盯着她遮脸的面纱，不假思索道：“将头颅割下来，快马加鞭送到北疆。”

言所雀觉得宋瑜疯了，“殿下今日睡糊涂了？本就是我大明理亏，这样岂不是.......”

岂不是让大明坐实了罪名！

宋瑜却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太监，“若是我没猜错，你是不是把掌印当作了凶手？觉得他想挑起两国战争？”

言所雀不置可否，垂眸，片刻后点头。

这时，宋瑜身后的太监向前一步，“大人，此事与掌印无关。www.hanlin.me”

言所雀收敛凌乱的心神，缓缓听着。

自紫乾宫上那批舞姬被秦无痕杀了后，她担心秦无痕会把心思动到四门馆的使者身上，便让云苓捎口信给宋瑜，让他派那太监去四门馆守着。

照宋瑜的说法，那太监虽然不是秦无痕的对手，至少可以和他对上几招，届时若是真动起了手，也能闹出点动静惹来侍卫，她不信秦无痕会撕破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使者下手。

可宋瑜的人说，昨夜一整晚都没看见秦无痕过来。

不仅如此，四门馆昨夜安静得出奇，一个外人都没进来过，熟知四门馆地形又能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除了秦无痕和萧世独没有第二人。

萧世独那日得秦无痕命令上擂台，秦无痕许他昨晚带着狼女出宫游玩，如此只剩秦无痕一人。

事发之后她也理所应当把这事安在秦无痕身上。

“你的人，能信吗？”言所雀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很蠢，宋瑜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说没把握的话。

宋瑜大约明白她为什么那么震惊，毕竟当他知道不是秦无痕的时候，也很震惊。

秦无痕这个人，看似桩桩件件都在害大明国，可他朝拜会举办了那么多次，他竟然从未对来访的使者下过手。

明明想让大明国亡国，一场战乱就够了。

言所雀想起来刚才宋瑜说的处置耶律门尸体的法子，脑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耶律门王子，是自尽还是........”

“这些年北疆来朝拜会，进贡的东西越来越少，态度也愈发傲慢，唯独这次来的小王子，态度要缓和些。”

他虽因“腿疾”不能见使臣，可朝堂上的事都一清二楚。

他刚才那番话，言下之意就是，耶律门的死，可能是北疆的局，目的就是将如今苟延残喘的大明吞并。

“这只是我的推测，耶律门能被悄无声息杀死，除非他没想过反抗，压根没想到那人会杀他。”

她忽而想起来，几日前得了一把弯弓就红了脸满脸感激的少年，那时候他大约也不知道自己这趟来的后果是什么吧。

“也就是说，现在紧要的不是找真凶，而是准备迎战。”宋瑜目光坚定，却隐有愁绪。

闻言，言所雀也沉默了。www.shicisj.com

大明现在拿什么迎战？要将没将，要兵无兵，军营里都是些混吃等死的人。

眼看她眉宇间也堆上了愁绪，宋瑜道：“无妨，总会有应对的法子，倒是你这脸，听说是风疹，可好些了？”

他抬手想碰，言所雀微微侧身一躲，“劳殿下关心，已经快好了。”

宋瑜收回手，淡淡地笑着点头。

次日早朝，言所雀把宋瑜跟她说的话一一上奏，又附上了一份尸检官送来的耶律门尸体初检结果。

说起来这份结果还是秦无痕给她的。

昨夜她和宋瑜商议完毕后回到囚楼，秦无痕似乎并不计较她白日冤枉他的事，只是递了一封信给她。

信里写的是耶律门的尸检结果，耶律门脖子上的伤口果然就是大明侍卫的佩刀所致，信封里还有一份口供，是那夜看门的侍卫盖了手印的口供。

侍卫说，那夜北疆的巴尔特以未见过大明的武器为由向他借了佩刀，不多时又将刀还与了他，事发之后他察觉不对便躲了起来，是秦无痕的人将他带回来的。

至于人，早已被扔到了美人居。

言所雀问秦无痕为何给她这封信，而不亲自递上去。

秦无痕当时没回答，径直回了屋子，倒是他身后的田源，在离开囚楼时对她说“人人都说掌印的不是，可掌印恰恰是大明国里最不希望看见大明因北疆没了的人。”

可是他给的证据必不会为人所信，只好将信交给她。

老皇帝看完尸检结果，脸上的表情变化无穷，北疆王子不是他们杀的，大喜，那大明就不用负责了，可北疆杀了他们的王子，打定了主意要大明辩无可辩，大明还是免不了一战。

可是，大明国打不过啊，若是要他御驾亲征该如何是好！

老皇帝头一次觉得害怕，他习惯性地望向秦无痕，“要不，咱们南迁吧！”

大殿内众位朝臣纷纷惊掉了下巴，大明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位帝王，先辈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现在竟然要拱手让人吗？！

秦无痕眸色淡淡的，没答应也没否认，他目光落到言所雀身上。

言所雀道：“皇上，臣认为，与其被动迎战，不若主动出击，先将此事真相广宣于世，无论世人信与不信，大明名义上终究是胜利的，届时派兵出战可得民心，也可顺理成章。”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掷地有声，洪亮得不像个羸弱女子。

连年迈胆弱的老皇帝都被惊了两分，怯懦道：“出征倒是不难，可谁能挂帅？”

朝中无帅可用，唯一一个武艺和谋略兼备的李成渊已然远赴西北养老，陈副将只是一介莽夫，李邶..........

朝中的人大约都和皇帝一样想到了李邶，悄悄打量了一眼秦无痕，个个埋着头不敢出声。

只有朱太傅大声道：“臣提议，陈副将可堪此任！”

有人当即回道：“陈副将有勇无谋谁人不知，哪里能挂帅？”

言所雀暗自觉得尴尬，幸好她提前通知了陈副将，让他今日告假不要上朝，等待圣旨即可。

朱太傅争论道：“那请问朝中谁能参战？！”

刚才的人沉默了，驻台于随即道：“想我大明国昔日也是真刀真枪打下的江山，忠臣良将本多到令他国艳羡，如今却被某人弄得连个元帅都选不出来！”

秦无痕掌权后，朝中各位将领被他折腾得只剩下个李家和陈家，陈家战死沙场只剩陈副将和他小儿子，而李家主事的也因为其子死在秦无痕手上，心灰意冷走了。

朝堂上气氛诡异起来，人人都知道这话说的是秦无痕，却没有人敢附和，言所雀继续沉默，等待着皇帝妥协选陈副将为帅。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无痕开口了。

“皇上，臣认为，可先由陈副将担任副元帅，率领大军先前往西北。”

皇帝本来犹豫不决，一听秦无痕说话了，顿时觉得腰板直了许多，“那元帅之职谁来当？”

秦无痕悠悠道：“咱家跟着大军前往，亲自去塞北请李将军出山。”他扭头望向朱太傅，“如此，可满意？”

此话一出，满朝无人不震惊。

这是一个奸臣该说的话吗？

他亲手煮了人家儿子，现在要去请人家出山，可不得卑躬屈膝？

秦无痕卑躬屈膝？他们不敢想。

言所雀更是不解，秦无痕不止一次打破她的计划，每一次都让她气愤不已，唯独这次，竟和她殊途同归。

她的计划是陈副将挂帅行至西北，她再托陈副将去请李伯伯出山，到底是他的老部下，又是为了大明，她再给上一封亲笔，李伯伯总会给这个面子。

凶手不是秦无痕，可无帅可用显然更合他心意，先是给她证据，现在又提出要去请李伯伯出山。

他杀了李邶，李伯伯必然会刁难他，秦无痕怎么聪明如何不知？

她若是秦无痕，必然会借这个机会放任大明自生自灭，让老皇帝亡国，报了自己的杀母之仇。

满朝的人都在猜测秦无痕此番行为背后又有什么阴谋，只有老皇帝乐了，他就知道，无痕是忠心的，他是站在他这边的，哪里是什么奸臣。

皇帝大手一挥，允了秦无痕的提议，这场挂帅之争就此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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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要去一趟西北，乌门楼的事情你自己处理。”竹林深处，秦无痕望着面前手牵手的一对璧人，淡声开口。

萧世独垂眸，接过秦无痕递过来的黑色面具，拇指在面具上细细摩挲，多年不曾碰的东西，如今回到了手里，说不想念是假的。

乌门楼，民间的杀手组织，专以杀人赚钱济民，传至第三代而亡，萧世独便是这第三代楼主。

历代楼主都需守身如玉，终生以童子之身修炼秘书护乌门楼周全，当年他违背楼规爱上狼女带其私奔，乌门楼因此分崩离析，他愧疚不已又无颜回去，恰好当时遇到了身陷囹圄的秦无痕。

当年，秦无痕虽身负大仇，却还有孩子纯真，不愿被仇恨左右只想带着两个妹妹苟活，是他强求秦无痕，将人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又逼着他担下乌门楼第四代楼主。

楼主的长相和声音一向是楼中机密，素日迎战都是戴着面具示人，秦无痕将面具给他，是让他代替他应付乌门楼事务的意思。

虽是代替，可他终究还是不得滋味，他握紧了狼女的手，道：“你后悔了吗？”

他问的是李邶的死。

秦无痕自然也明白，他杀了李成渊的儿子，现在要他这个杀人凶手去求李成渊出山保护大明，未免可笑。

思及此，一股烦躁由心底涌出，他想大明亡国，可他只想大明因为他亡国，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北疆。

不过，后悔是没有的。

若说悔，也是后悔当初放过李成渊任其去西北。

他嗤了一声，“咱家悔什么？今日这副模样，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说罢，徒留眸色深深的萧世独和目光清澈的狼女，风声轻荡起，他更加握紧了狼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