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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跳了好一会儿，舞姬表演的时辰到了，大殿上的人还觉得意犹未尽，都是男子，怎能不喜欢艳舞？

只有北疆的耶律门一直低着头吃菜，从未抬头看一眼，耳畔红得滴血，可他的随从不见得如此。www.gaoyawx.com

□□将军雄厚的嗓音让所有人不由得看过去，“大明国的女子国真明艳动人，又能歌善舞，真是叫我北疆男儿钦慕不已！”

老皇帝一高兴，饮多了酒，迷蒙着双眼大手一挥，“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带回去，也让你们瞧瞧我大明国的女儿的模样！”

各国使臣无一不是惊掉了下巴。

刚才他们可是亲耳听见皇帝说这些舞姬是后宫的人，将后宫的人送给别国，这可不是将大明的脸面扔地上任人践踏？

偏老皇帝不这么觉得，他还觉得自己很大方，为大明的和平做了牺牲。

秦无痕眼中燃起了不同于往日的欣喜，这个人的愚蠢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懂事的人应该都不会真的信皇帝这句话，言所雀放松下来，这种酒醉的戏言，这些使臣都代表自己的国家，应当不会信。

没想到真的有人信了。

信的人还是刚才说话的□□。

“不瞒皇上，我们小王子还未成婚，此来大明确实心悦了一人，只是我家王子脸皮薄，特让我向皇上求桩婚事，不知皇上愿不愿意割爱。”

言所雀望过去，瞧见耶律门红着脸拉扯□□的手臂，似是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哪里会听他的话，仍旧继续看着皇帝。

老皇帝问：“这人是谁？”

“贵国的女官，言尚宫言大人。”

老皇帝一怔。

言所雀呆住，怎么就是她了？耶律门低垂着头不敢看她，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这才抬眼看她，虽然害羞，可眼中的热意她看得见。

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王子，真的看上她了。

小王子是个好人，可惜不是个聪明人。

言所雀觉得脑门疼，老皇帝话已经说出去了，如果皇帝答应了，她能怎么办？抗旨吗？

如果是从前，她可能就借此答应了，然后借北疆的势力顺势让皇帝给父亲洗刷冤屈，可现在父亲的案子早就平反，她的愿望就是除掉秦无痕，让宋瑜顺利登基。www.chaoxia.me

如果嫁到北疆，这些事还怎么做？

她只能寄希望于秦无痕，秦无痕不是不喜欢别人染指他的东西吗？她是他的人，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可是自己昨日才让他的计划失败......

秦无痕仍旧在慢条斯理地夹菜，一根一根挑掉鱼肉里的姜丝，然后白嫩的鱼肉安安静静地躺在玉碟里，只见他又夹了一块，继续挑姜丝。

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老皇帝为难地看向秦无痕，又看看北疆的□□，被酒堵塞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这可是无痕的人，随意送出去恐怕不行，可是这两人日子这么久了，兴许无痕该腻了。

老皇帝拿不准，视线在淡定的秦无痕和对面脸色通红的耶律门之间犹豫不决。

齐国孙仲见状，嘴上毫无遮拦，“如此小事皇上都要看别人，莫不是真如外界传闻那般，大明国的主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阉人？”

闻言众人纷纷望向正在淡然给自己斟酒的秦无痕。

接待各国来使的宴席，却让一个阉人坐在上位，恐怕只有大明国这么做了，大明秦掌印无人不知，只是他们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亲眼见到的机会也就这几日。

昨日见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掌印在擂台上青着脸，和那女官暧昧不清的模样，懂得的都懂了，个个都等着看大明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皇帝脸黑了。

这些年来他没少听见类似的话，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怎么可能不介意，可他还要靠无痕长生不老，何况这些年来大权基本都交到了无痕手上，没了无痕，他的皇位也坐不稳了。

思来想去，老皇帝觉得一切都怪孙仲，这个老匹夫就是喜欢挑拨！

孙仲那边话音刚落，众人视线将将落到秦无痕身上，孙仲面前小桌上的酒壶便倒了，酒水洒在腿上，湿了大半。

秦无痕武功高强人尽皆知，孙仲顾不得其他，猛地站起来，“你个阉人竟敢......我可是齐国的使臣！”

“若你不是齐国使臣，此刻打湿你衣裳的该是血了。”秦无痕站起来，眼中阴郁。

对面的孙仲顿时白了脸，“我.....我可是齐国的将军，代表齐国来的，你敢！”

孙仲吓得魂飞魄散，眼见秦无痕一步一步逼近，他多年征战沙场沉尽下来的杀伐气竟敌不过秦无痕这个年纪轻轻的阉人。www.huanmengsishu.me

秦无痕行至他眼前，亲自扶住孙仲的手臂，帮他稳住身子，眸中的阴郁在瞥见一旁言所雀紧张地握紧的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悠悠道：“孙老将军刚才的话未免有失礼数。”

不是来杀他的，是来让他道歉的？孙仲醒了神，他不信这个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杀了他。

他视线望向龙椅上的皇帝，大惊，他没有看错的话，皇帝眼底竟然有隐隐的期待。

疯了，简直疯了，大明国的人都疯了。

手臂上的力道越发重，孙仲只好道了歉，离席更衣去了。

处理完这边，秦无痕这才慢悠悠地看过去，正对着秦无痕的耶律门不敢看他，一直低头，倒是他身边的□□朝秦无痕行了个北疆礼。

秦无痕满意地笑了，“大明国的主人只有大明的百姓。”他顿了顿，目光落到言所雀身上，“至于言尚宫，她是大明的女官，更是咱家的内人，多谢王子抬爱。”

耶律门猛地抬头，讶异地看向秦无痕，又不敢相信地看言所雀，言所雀颔首。

秦无痕抬脚，迈步离殿，整个送别宴又回归宁静，一阵难言的沉默，直到宴席结束，这阵沉默才没了。

当晚，竹林出奇的静，言所雀站在竹林里，目光殷切，好一会儿，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玄参神色凝重，言所雀瞧见她这副神情，心脏猛地坠落，“怎么样了？”

她让玄参去查今日本该上殿表演的舞姬和乐师的去向。

“都死了，在大人刚和领头的见完面就死了，尸体被扔到了美人居。”

言所雀忽而很难过，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以为已经很周全了，可只要秦无痕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玄参脸色也不好看，仍劝道：“大人，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想阻止掌印，今后类似的事情只会更多，这次朝拜会，您没有输。”

前日一出赠礼赚足了面子，昨日萧世独在擂台上的连胜，身为女官的她也上了阵，大明国威高扬，今日虽有意外，却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言所雀定定地点头，转身往囚楼走去，玄参退下。

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秦无痕也这么提醒过她，那时候她还不当回事，如今，都懂了。

囚楼里静得可怕，只听得见秦无痕弹琴的声音，琴声从三楼传下来，她停在二楼，不再继续往前。

不一会人，琴声停了，秦无痕出现在拐角处，从高处睥睨她，“怎么不上来？”

言所雀上楼，步履缓慢，又似乎和以往一样。

“咱家很早就跟你说了，代价你付不起，人可不能既要又要。”秦无痕拇指蹭她的脸。

轻轻的，慢慢的，言所雀装不下去，撇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朝拜会这一局，分明是你赢了，何必如此？”秦无痕不怒反笑。

“若是掌印能让我在日后继续赢，那才是真的赢了。”

她越过秦无痕，径直走到书架边，拿起那本佛经，坐下，打开。

秦无痕走过去，言所雀转身背对他，“掌印若是不想今后我连装都不愿意装，今夜最好不要靠近我。”

秦无痕步子顿住，笑了一声，两排灯架移开，烛火飘摇，从暗道离开了。

次日，言所雀早早动身前往四门馆，预备送各国使臣返程，任还未踏进四门馆，就看见里头伺候的宫女叫嚷着跑出来。

宫女见着她后立马跪下，“大大大………大人，死人了！”

“什么！？”

宫女得回答让言所雀险些站不住。

四门馆里左厢房的使臣死了，左厢房住的是北疆王子耶律门。

言所雀进去，厢房外围了一圈侍卫，她进屋，只看见床上躺着的耶律门，面色死白，一看就知道人已经死了很久。

“可派人查验过？”她问。

为首的侍卫道：“事发突然，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擅自查看。”

“北疆住在隔壁的其他使臣也都死了。”

“其他使臣如何？他们可知道此事？”言所雀上前一步，盯着耶律门脖子上的伤口看。

“今晨齐国孙将军来找耶律王子拜别，他看见了。”侍卫似乎有些忐忑，“孙将军已经带着齐国人返程，其他诸国也…………。”

言所雀心猛地一沉。

齐国孙仲都知道了，其余各国闻讯后甚至等不及大明接待使来送就走了。

北疆这件事，瞒不住了。

大明现在这副模样，如何能打仗？

大明…………

秦无痕！

昨晚北疆王子才求娶她，今天人就死了，四门馆外重重侍卫，除了秦无痕，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耶律门？

她气得发抖，这可是耶律门，再不受宠也是北疆的王子。

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屋内传来侍卫行礼的声音。

“参见皇上。”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整齐的声音，“掌印安康。”

她转身一一行礼，对上秦无痕双眼时冷漠至极。

言所雀侧身，老皇帝上前一步，待看清尸体后吓得连连尖叫，忙抓住秦无痕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哆哆嗦嗦道：“无痕，这这这可怎么办！”

老皇帝大抵是没见过死人，一个劲儿地躲在秦无痕身后，不敢看前面的尸体。

一贯厌恶皇帝的秦无痕，这次难得的，没有推开皇帝。

“皇上放心，有臣在。”秦无痕眉头紧蹙，瞥了一眼拽住自己肩膀的人，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哄人的意味。

老皇帝不安的心落了回去，下一刻他又问：“无痕，你可以查到真凶给北疆交代的吧，你一定可以的。”

无痕那么厉害，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成的。

秦无痕沉默，一语不发。

老皇帝依旧满目期盼地盯着他，秦无痕这才道：“北疆必定会起战事，与其念着找不存在的真凶，不如做好迎战的准备。”

他侧过身子，和皇帝对视，“皇上，臣年前提醒过您，大明和北疆要起战事了。”

老皇帝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更怕了，“无痕，我们打不过的！”

秦无痕似是觉得烦了，对身后的田源道：“皇上今日受惊了，扶皇上下去歇息。”

老皇帝走后，秦无痕才靠近耶律门的尸体，正欲弯腰去看，另一只手就从一侧忽然伸过来，秦无痕抬头。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内炸开，言所雀手疼得发抖，掌心泛着红。

侍卫们惊呆了，言尚宫居然敢打掌印！

“为什么要杀他？掌印让大明国如何交代！让我怎么交代！”

言所雀这口气从老皇帝进来一直憋到现在。

她不明白秦无痕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挑起战争？她是这次朝拜会的接待使，耶律门死了，她需要负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大明国生气，还是为了自己生气。

“掌印不累吗？一边挑起北疆和大明的战事，一边在皇帝面前演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