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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酒盏还安然无恙立在桌上，她拿了其中一个推过去，“今日是所雀的生辰，只请了掌印，掌印可赏脸？”

“咱家从不饮酒。www.changhuai.me”

言所雀张着大眼睛，望着他，一副秦无痕不喝她就看一辈子的架势。

秦无痕不动。

秦无痕的态度坚定得出奇，任凭怎样也不肯饮酒。

言所雀端起另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绕到秦无痕身边，钩住秦无痕的脖颈，秦无痕顺势将她圈入怀中，手掌贴在她臀上。

啧，瘦了。

看来女官不好当。

他望着言所雀的饱满的红唇，头一次产生了想避开的念头。

可等那唇靠近的时候，他终究还是迎了上去，清酒入嘴，舌尖在他口中动了动，口中的酒便径直进了他喉头。

酒的味道并没有他想得那么辣，他不懂酒，只能想到香醇这个形容。

言所雀得意地退后小半寸，和他隔开些距离，偏头又抬端起刚才给秦无痕的那杯酒，饮下，又用一模一样的法子给他喂了下去。

“咱家竟不知道所雀什么时候习得了渡皮杯？”秦无痕神思有点恍惚，食指在她脸颊上摩挲，力道越来越轻，最后头微微垂下，竟是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言所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本来想灌醉秦无痕，和那晚问甜梅一样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可没想到秦无痕竟然连甜梅都不如，这才两杯就晕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酒量很差，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更差。

她动了动手，想将秦无痕埋在她胸口上的头抬起来，手刚碰到额头边，秦无痕就如匍匐的野狼一般支起了身子，拽住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

然后，做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动作。

他伸手戳她的脸。

戳了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接着，他笑了。

是一种由心底自然带出的笑，这种笑她只在三岁孩童脸上见到过。

这是真醉了，换做平日的秦无痕，现在早就掐住她的脖子怪罪她将他灌醉了。

没想到秦无痕醉了竟然差别这么大。

醉了也好，她从秦无痕怀里起来，起初秦无痕不愿意，死死锢着她，直到她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后他才放开，但一直牵着她的手。

言所雀坐在他对面，二人牵着的手就那么搭在桌上，言所雀不确定秦无痕醉到什么程度，问：“我是谁？”

“咱家的妻子。www.chenhun.me”

好吧，这回她确定是真醉了。

“八年前掌印家里发生了什么？”

秦无痕垂着头，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说出的话却没有章法，“血，都是血，很多很多血。”

“什么血？”

他又抬起头，漆黑的双眸静静地盯着她，言所雀不自觉害怕。

他醉了，他醉了，别怕。

言所雀鼓励自己直视他，下一刻听见秦无痕答：“父母的血。”

“你父母是谁？姓甚名谁？”

“父亲叫刘柱，一个好人，母亲.......母亲也是好人，她不脏。”虽然醉了，可说这话时他很认真。

听到这儿，言所雀几乎已经确定秦无痕的母亲就是秦兰，“那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秦无痕不回答了，冷冷地盯着她，然后起身越过桌子吻住她，就那么唇贴着唇，没有其他的动作。

言所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惊地下意识后退，这一退，秦无痕啪的一声就趴在了桌上，准确地说是趴在了桌上的一堆菜上，还把酒壶也碰倒在了地上。

她头一次盼着秦无痕酒醒后能和甜梅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倒不是怕他记得她套话，秦无痕早就知道她在查他，没阻挠就是默许，她怕秦无痕记得这些糟糕的意外，然后杀了她灭口。

她费力地将人从桌上扶起来，满身的菜味，秦无痕也闻到了，“咱家要沐浴。”

言所雀哄着他，“马上就给掌印沐浴，掌印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皇上？”

秦无痕还是不回答，继续盯着她的眼睛，忽而，他的眼睛恍然亮了起来，道：“你想套咱家的话，咱家不说，这是秘密。”

哪怕是醉了的秦无痕也有戒备心，算了，反正她已经确定了，只是想让秦无痕验证下罢了。

眼看今晚是弄不清楚秦无痕和老皇帝之间的仇恨了，她干脆把秦无痕的衣服脱了送回他房间。

次日，秦无痕醒来后便觉头有些不适，他撑着床榻坐起来，瞧了眼天光，竟是睡过了早朝的时辰。

一边等头疼消解，一边回忆着昨晚。

他只记得昨晚被言所雀喂了两口梨花酿，其他一概都忘了。

他缓缓起身，闻到了身上的味道，又瞥见一旁衣架子上染了油污的官衣，脸色铁青。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自知酒量不好，所以从不饮酒。

出随意套上一件外袍后他推开言所雀的房门，里面的人还睡着，平常这个时辰她早就醒了。www.eryasz.me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未知的威胁，他不会心软，手掌抬起的瞬间，言所雀突然睁开眼。

她似乎还未彻底清醒，胡乱扫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翻了个身，“谢谢掌印陪我过生辰，我很开心。”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脸红扑扑的，翻了个身后被子隆得高高的，毫无防备。

秦无痕放下手，转身出去。

被褥内，言所雀紧紧握着昨晚秦无痕送她的匕首，听到房门重新关上的声音后猛然松开，手心里都是汗。

-

春日初到，今日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杂味，混合着芳草的清香，言所雀身为此次朝拜会的外使的接待使，携凤洙和几位重臣在皇城门口迎接来使。

来的使臣很多，其中齐国、陈国、北疆的使臣是此次朝拜会上的重要人物，这三个从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藩国，如今疆域越来越大，实力早已不同于昨日。

等看见各国使臣都安全抵达皇城后她松了一口气，安顿一行人前去明宸殿。

老皇帝昨夜辛勤耕耘太久，此刻昏昏欲睡，饶是大殿外鼓声阵阵也没能让他振奋起来，直到瞧见言所雀领着各国使臣进来，他当即清醒了两分。

果然，还是看美人能让他清醒，每次看见言所雀他都很遗憾，这样一个妙人怎们就是无痕的了呢？

无痕脾性不稳，也不知道美人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太监那些手段，这样一想，老皇帝不由得摇头叹气。

这一摇头，大殿内刚进来准备参拜的使臣立刻就懵了，怎们他们刚来大明国的皇帝就摇头叹息？

莫不是瞧不起他们这些藩国来使？

齐国使臣孙仲是个脾气大火爆的，不像其他小藩国忍气吞声，又仗着齐国这些年国力强盛，直接问：“我等千里迢迢来到大明做客，不曾想这里竟不欢迎我们，先是派个女人来接待，现在大明皇上又这番作派，我们齐国可不是好惹的！”

前面的言所雀被老皇帝的动作惊得冒了一股冷汗，就算不喜欢中规中矩的朝拜会，也不能对使臣叹气吧。

龙椅上的老皇帝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上登时慌乱起来。

言所雀当即转身，温婉笑道：“诸位，皇上绝无此意，皇上是见各位带来的都是上好的宝贝，觉得大明准备的回礼有些逊色了。”

幸好这些使臣的随从刚好带着贡礼进来了，否则任凭她有一百张嘴没法掰回来。

闻言，老皇帝急忙也跟着附和，“不错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快些入座吧！”

齐国使臣孙仲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在等各国使臣入座的时候，言所雀扫了一圈大殿，没看见秦无痕的身影，她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没有秦无痕在，她就有把握让朝拜会的第一天顺顺利利的。

齐国、陈国、北疆等各国使臣依次送完带来的贡礼后，大明国才开始回礼。

这次的回礼都是言所雀精心挑选的，除了大明历年给各国的传统回礼，她还给每一位使臣都备了特殊的礼物，每一件都是她亲自盯着工匠打造的。

原先对在大殿上憋了口气的孙仲瞧见自己手中特殊的礼物后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玄铁做的宝剑，想不到现在的大明国还有这种宝贝！”

老皇帝得意地点头，前些日子言所雀写了礼品单给了他，让他务必记牢，本来他是不想看的，奈何言所雀一直不走，被盯着的他不得不将这些回礼一一看了个明白。

孙仲瞧着手上的宝剑是越来越喜欢，目光不住地流连在锃亮的剑上。

陈国的使臣王斯这边也拿到了自己的那份礼物，竟是比孙仲还惊喜，眉飞色舞道：“这可是颜卿的笔墨，他不是已经收笔不写了吗！”

老皇帝觉得脸上倍有面子，高兴道：“这可得问我们大明的女官言尚宫了！”

虽然往年无痕办的朝拜会比这个有趣，也更讨他欢心，但今日他也挺高兴。

谁说他只是个备宦官把控的皇帝？

这不，这些使臣不挺开心的吗？

言所雀适时站出来答道：“为了聊表大明的心意，微臣此次特地打探了各位使臣的喜好，孙将军喜好收藏宝剑，王太傅喜好颜卿书画，而北疆耶律门王子喜欢弓箭，所以给诸位备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

大殿内一片称赞之声，言所雀注意看了看北疆王子的反应，大明国如今国力大不如前，北疆又是后起之秀，正是当下各国中的翘楚，此次看似是北疆来朝拜大明国，实则若是真的一战，大明国恐怕毫无还手之力。

这耶律门王子生的倒是人高马大的，就是北疆男子的身材，只是那张脸不知为何，从进殿后就一直红着，进殿时步子也略显急促，向老皇帝进贡时也只是上前行了礼，其他的全部交给了身边的随从。

她担心是哪里没有安排周到，惹人气恼了。

刚思及此，就听见耶律门开口说了今日第一句话，“女官，大明国有心了，你是言————”

“王子唤微臣言尚宫便可。”

这个王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语序颠来倒去的，而且怎么觉得他脸更红了。

耶律门红着脸，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抱着弓箭，宛若一个三岁孩童得了什么宝贝不肯松手一般，“谢谢.......言........言尚宫。”

结结巴巴的模样惹来各国使臣的注目，北疆怎么说也是这几年的翘楚，怎么派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出使大明？

代表各国前来的使臣也只敢在心中嘲笑，自然不会明面上说什么，可那眼神里的嫌弃之意已然掩盖不住。

察觉到鄙夷的目光，耶律门身边的随从推了推他，他的眼神才从弓箭上移开，这才发现周围人的奇怪的神色，他连忙坐下，坐下时将弓箭妥帖摆在了身侧。

言所雀开始主持用膳。

对耶律门，早在打探消息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二，身世活脱第二个宋瑜，母亲出身卑微不受宠，这次也不知道北疆可汗怎么会派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出使大明。

晚膳结束后，今日各国互相赠了礼，朝拜会的第一日就算结束了，各国使臣也已经入住四门馆，言所雀终于得到一刻的放松。

回囚楼的路上，她回忆起白日朝拜会的一幕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秦无痕竟然没有做什么，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云苓听完她的疑惑，道：“会不会是掌印见姑娘辛苦操劳，想改邪归正了？姑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掌印把我从江南带回来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言所雀脚步微顿，歪头回忆了一下。

秦无痕说的好像是，北疆敢把心思动到大明国上，一个都不能留。

她摇了摇头，“不可能，他这人做什么都有目的，说那话兴许是背后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阻挠了他的灭国计划。”

言所雀想了想，侧头警告云苓，“日后不可再说他因我改邪归正之类的话，他这样的恶人，且不论没有真心，就算有，我接受不了他的真心。”

眼看快到亥时了，她道：“一会儿去琳琅轩，帮我给大殿下传句话.........”

云苓点头。

两人就这般闲聊着回到囚楼，一日没见的秦无痕，此刻正站在玉桥上，手心里捧着一盒鱼食。

秦无痕瞥了渐渐走近的两人，言所雀朝他行礼，他继续盯着池子里的鱼，言所雀便带着云苓上楼。

不一会儿，静谧的池子里扑起一阵小水花，一个褐色的鱼食盒躺在水面上，鱼食尽数洒了出来，鱼儿迅速往源头涌去。

他习武多年，远到竹林之内的声音，他都听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秦无痕和他的两个妹妹酒量都很很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