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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恪整个人都麻木了,半晌方能够嗓音干涩地挤出一句:“什么叫……极为勇猛?”
他已经被脑中的想象折磨得喘不上气。www.zicuixuan.com
是该预料到的。他既然已经说好要放她幸福,就该想到,她有一天会属于别的男人,她有一天会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那般娇憨却又万千风流的柔情绰态。
可他还是受不了。
仅仅是想象,崔恪就已经要克制不住骨子里的暴戾,想把那个季由一段段剁碎,他的尸骨只适合被弃置郊野,嚼碎在野狗腹中。
想把她禁锢起来,阳台合//欢,只在他面前,只能看着他。
辛盈袖故意暗笑不语,她怎么知道什么叫极为勇猛,这不是为了和崔大人的“温润柔雅”对上吗。
见了辛盈袖的沉默,崔恪脑中幻想出了更多。
他双眼已是发愣了,一点点克制住自己阴暗暴戾的想象,却仍坚持道:
“可袖袖,我等此番乃是奉命而来,尚有公务在身,身边恐怕不适宜有太多生疏之人。”
他装作没有被辛盈袖揭破心思,搬出杀手锏,故作为难。
“这也不妨事,”辛盈袖笑吟吟地补充道,“季由便是灵州下辖的都安县人氏,只是他双亲早去,许多年都不曾归来了。”
“……”
这便是再无办法了。
辛盈袖话毕便预备要走,可他是方才不敢见,现在又舍不得人走。
崔恪心头酸楚痛辣,可好不容易才见到辛盈袖,简直恨不得上前依赖。
却也不敢当真对着她施为,只好一声声唤着:“袖袖,袖袖,我……”
尾调拖得长长的,倒是很好地藏住了哽咽,其余的话却又不说,一副幽怨又委屈的模样。
辛盈袖看得出来,他这是想抱她。
可这样猫儿似的崔恪她才不愿抱,抱了怕是要平白被蹭的沾一身毛。
她轻快地后退一步:“崔大人,明日再会。”
翌日午后,辛盈袖和季由便随着大理寺一行人一同入城。
崔恪昨日便着人递了令牌,灵州刺史率属官亲至城门相迎,自然又是一番冗长假意的应酬。
辛盈袖之后尚且要参与验尸,未免怀疑,这会儿便默默跟在了医学博士的队伍里。
她其实极少看见崔恪在官场中的模样,可旁的不说,这会儿冷眉肃眼的崔寺卿官服加身,剑眉若裁,肤白如玉,在一溜儿须白肚圆的大人里倒是格外出众。
哪怕在这样的应酬场合,他也还是一贯的寡言,并不似旁人一般圆滑奉承,可不看家世,他自个儿也有足够的本事撑起这股清傲。
也正因了崔恪这样不愿与权贵结交周旋的性子,主张百官刑狱才更叫皇帝安心。
那头的刺史大人虽与崔恪官品同级,却对他很是恭敬,好一会儿才终于自打拱作揖的恭迎逐渐步入正题,半恭半惧地开始大倒苦水。www.lixiangwx.com
“崔大人有所不知,老夫着实惶恐。”
灵州刺史面上的表情十分惊惧,抬袖时倒叫不远处的辛盈袖望见他藏在袖中的符咒一类。
看来这位父母官也是信了鬼神之论。
“三日前又发生了一起鬼案,死者是桥东铁匠王胜,也同前几起那般,仵作验不出死因,那模样可骇人,下半张脸都化完了啊,隐约还能看见下巴颌里有他自己的脏腑……”
他描述的细致,周围已有不少人微微蹙了眉,崔恪却不为所动,仍是面无表情的冷淡。
“算一算,到现在已有六人是这般死状了,崔大人,这……这可是……唉,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呐!”
他似乎并不敢将话讲的十分直白,可也自这声叹气中将自己的怀疑曲折地传递出来——他们着实是查不出什么,已然开始对妖邪作祟的说法深信不疑。
身后的官员低着头,有几个单是听着便已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恐慌状。
辛盈袖觉得自己有些疑虑,却又觉得没能看出什么,正待入住官驿之后再私下寻崔恪。
只是在她动身之前,倒是叫一个官驿中的仆妇绊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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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崔恪甫一到便着手了解案情,待处理完公事要去寻辛盈袖时,竟十分不巧地与那个季由狭路相逢。
崔恪从不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也向来不会以貌取人,可这个季由实在是形容猥琐,面黑却偏偏着一身白衣,倒好像麻布里包了一块炭,恐怕唯一的优势便是比自己年轻了几岁。
可袖袖比他小的更多。
崔恪忆起多年前在宫门外红着脸等她的另一个猥琐男子,难道——她喜欢的一直是这些除了年轻一无是处的人?
在朝中向来被冠以韶华隽才的崔恪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些?
但在季由面前该拿捏的风范半分也不会少。
许是惯常行走于江湖之间,季由肤色微黑,将那口大大咧着的白牙衬的愈发闪亮,十足的开朗。
他仿佛看不出崔恪对他的排斥和轻蔑,十分热情地上来拜会,言间带着几分少年人毫不加掩饰的敬仰之意。
崔恪其实已经要忍不住对着这个虚伪的男子言辞刻薄,可是他怕辛盈袖生气,故而还是耐着性子周旋了几句。
所幸他素来便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寡淡模样,纵心中百折千回也无法叫人分辨。
“崔大人,在下可否请教,您同袖袖是什么关系,我从前居然都没听她提过您。”
季由的笑容肆意张扬,叫人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不会说话。
没有提过?那说明他二人的关系还不是那般亲厚。
可崔恪的心情还是不由阴郁了起来,她居然都没有提过他么,难道他都不值得她一提吗,袖袖这些年该是没有想起过他了吧?
崔恪有些犹豫他同辛盈袖的关系。
他若是说了实话,万一这季由……因此对袖袖生了看法怎么办呢?
崔恪心中自是觉得袖袖千好万好,乃是世间第一等的好姑娘,可他还是不愿去信任。他不信任这世间除他以外的男子能爱她爱得毫无芥蒂,不信任会有另一个男人能代替他照顾好辛盈袖。
那便说自己是她的兄长罢?
是那种同她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的,却又有些底子可以为她撑腰的娘家人。
但这似乎也瞒不住太久……
崔恪冷眼审视着季由。
辛盈袖来时所见的,便是两个男人这么沉默对峙的场景。
季由一见她便兴冲冲迎了上去。
崔恪就这么立在原地,看着另一个男人大步走向她,明明曾经他也有资格。
季由就好像一只涎皮赖脸的狗子,哈哧着扑上去对着女主子摇尾献媚。
“袖袖,你来啦!你也是来找崔大人的吗?”
“袖袖,冷不冷,累不累?”
“袖袖,你今日的裙子真美,发髻也美,梅花妆也美!”
崔恪越听越攥紧了掌。
辛盈袖望着崔恪一副不堪忍受的痛苦模样,只好三两句打发了季由,示意崔恪先行一步。
崔恪转身时还听到那谄媚男子令人作呕的矫态:“哇,袖袖,你真厉害!”
什么厉害,厉害什么,厉不厉害的要他说么!
他冷哼一声,摔了袖子大步离去。
“诶袖袖,崔大人是不开心吗?是不是我冒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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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恪足足等了一盏茶才等到辛盈袖。
他坐望着那女子进到他的房中,旋身合上门扇,面上神情却压抑。
真正是想委屈又不敢委屈,想醋又没立场去醋。/p>
辛盈袖默默望着他,心头倒是生出了几分怀念。
昀儿到三岁多同她置气时也是这般模样。
“崔大人脸被冻僵啦?喝口热茶缓缓?”她故意逗崔恪。
“……我没有。”
她不应他这句,只是以眼神询问崔恪,此地是否可以说正事。
待得了崔恪的点头便放松些许:“方才我过来时,馆中浣衣的大娘同我聊了几句,她特意嘱托我,夜里头闭上门窗,千万不要出门。”
她同崔恪目光对上:“崔恪,你说他们是真信了这鬼神说吗?”
“未必。
他们都太过刻意了。
从灵州刺史到一路上遇见的灵州官员,再到这莫名同辛盈袖攀谈的仆妇,每个人的反应都过于刻意,倒好像一群着重向观众渲染氛围的戏子。
辛盈袖点点头,提议道:“那崔恪,我们去瞧瞧那些逝者的尸首吧。”
“好。”他今日已经派大理寺的医官验过,果真如灵州方面所言,骨肉溶化,横死若鬼。
辛盈袖也应的利落:“那你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裳,取一下工具。”
崔恪的声音柔缓了些,仍是应她:“好。”
好像只要不再论及私事,二人之间的氛围便不像从前那般窒痛,她还是愿意对着他笑的,她与他也还是可以平和交流的。
所以她已经放下他了,是吗?
他又想起方才的季由,崔恪查过他的身世,知道他如今落脚于灵州城的客栈,甚至还在季由身边放了人。
那人倒是没什么嫌疑,只是——莫非辛盈袖就是喜欢这类谄媚多言的男子?
崔恪正襟危坐,敛了眉目细细思量着方才季由说过的话。
他其实并不敢再奢求更多,但这一生能同辛盈袖相处的分分秒秒,他都无比珍惜,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故而他也应当学着旁人的体贴。
季由会问袖袖冷不冷,累不累;这个自己也会。
会夸袖袖美——她做自己妻子和嫂嫂的时候,崔恪也会夸。可是若现在再说,会不会显得轻浮狎昵了。
还会夸袖袖厉害……
她听到这些夸奖,也该是很开心的。
崔恪恨极自己的寡淡无趣,从前她同自己在一起时,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无聊呢。
她方才斟的茶尚且温热,手轻轻一颤,杯中物便波纹震颤,影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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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盈袖来去极为迅速,待她再次叩响崔恪房门时,已换上大理寺医官的装束,将自己的发髻缠起。
崔恪方才万千思量,此刻立在门中,眸光深深,欲言又止。
在辛盈袖疑心他是不是害怕,正要出言询问时。他终于深吸口气,极为流畅吐出了话:“袖袖你真厉害!”
“你的鞋也好美。”
“颜色很别致。”
是真的很别致,崔恪从前都没有看她穿过这种颜色的绣鞋。
辛盈袖羞红了脸。
他果然还是这么讨厌!
这双鞋底子软又轻便,她素日最爱,只在前些日子调药时,不小心将整碗汤液撒在了上头,这便是再也洗不净了。
辛盈袖原本觉得这样倒也别致,可他什么意思呢?她鞋子脏碍着崔恪什么事了?
从前便将她和昀儿青霁一同管教,可现在呢?他也知自己没立场,所以只敢这般委婉出言提醒是么?
崔恪才是真厉害。
辛盈袖先是忍不住赧然地缩了缩脚,抬头却看见崔恪说完仿佛终于舒坦,甚至轻轻吁了口气。
真碍着他了?
门外的大理寺女医官仿佛再也忍不住,仰头将她的上司拽出房门外,然后重重一脚碾上了崔恪不染一尘的官靴。
真是显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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