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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词又一丝不苟地迅速回到谈判当中。www.zhaikangpei.com

“既然乾门主要展示，你觉得应该怎么个展示法你才满意呢？我可以为浮姬试试。”他向乾川提出邀请。

“就算你当场把你们「杨家八堂」给原地解散了，你回去照样可以整个由头重新安排，说什么都是废话。所以，「立誓」吧，违反就要受到诅咒的誓言。”

乾川仰着下巴，站在高位尽情俯视他。

他穿着鲜红的皮革战衣，紧打的皮带卡在他漏出的腹肌上，手臂雄浑有力，肩宽傲人，肩上是他三十岁命转得到超强铭纹翻升之力时，从仙界大陆最西方最高的山上斩死的一只千斤重的五头身蛟螭所获得的皮毛。

男人还有一双鹰眼，和轮廓分明的雄性棱角，似一只危险又狂放的孤狼。

杨敬词面目冷清下来，他斯文晰白的脸难得没什么表情，他挺直着自己的背，遥望着远处的乾川，似乎在体验誓言的意思，又或是品尝诅咒的滋味。

最终仙主站了起来，他流光浮晕的黑金华袍一同随着飘动。

“就由我来为杨门主下诅咒吧。如果有违反誓言，杨门主将受到锥心刺骨之痛，永世不可断绝。”

杨敬词将视线与武信短暂交汇，顷刻间达成协定。

“好。就由仙主来。”

乾川突然预感到大事不好，忽变了脸色，眼看着他们迅速结成了誓言。杨敬词带铭纹的那只手背上，黑色的图腾盘旋，上面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可怖巫虫在转圈。

乾川焦急看向君慕颜。

“我已为自己下了诅咒，你可以放心跟我走了。”

杨敬词得意地向杨浮姬伸出了手。

不知为何，杨浮姬倏然感觉自己现下，如同一场叫卖会中的商品，将被出价最高最诚恳的买主带走了。杨敬词给她准备了万无一失，这让她心里却很难受。

这让她没有任何理由再逃脱了。

她边颤抖着伸手，边鼓起勇气最后看了一眼始终没有开口参与会议的英雅女子。

这或许是唯一一眼了……

就是这一眼，那一闪而过的别无选择的痛苦被全部捕捉。

“不知假的诅咒，会不会对同样虚假的誓言，做出惩罚呢？”

眨眼之间君慕颜从位置上站到了杨浮姬身边，并精准抓住杨敬词手腕，用闪耀到刺眼的掌心，将诅咒上的巫虫灼烧破除。

场内众人大惊。

“诅咒之所以有威力就是会跟随受诅本人同生共死！随便就破除还叫他娘的什么诅咒！仙主竟当众在四门会议上当场作弊？！”乾川也飞下来，气得直接将杨敬词一把推开，冲着仙主大吼。

武信冷冷盯着君慕颜，他的确没料到自己潜心修炼的最高障法，还是无法迷惑她。www.shenqiyd.com

“就为了一颗铭纹，至于么。”

君慕颜反问，似乎不理解他们为何欺骗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当然，我怎么会允许她去你那里。”武信黑袍风起，墨黑色的右手开始烟雾缭绕混沌不明，他的背景中黑如幽夜。

“别跟他们废话了师兄！”武则早就坐不住了，他伸出他的龙纹花臂，灰白烟尘像沼泽中的瘴气一般突涌过来，杨浮姬有感觉时已是好像要死亡般的丧失感，好在光盾即时展开，夺回了她快要出鞘的灵魂，她随即反应过来，那烟灰样的蟒蛇状的浓烟，是毒气。

“武则，你是不是活够了。”乾川露出狼的獠牙，浑身紫光震过，隔空扭动自己手中紫色铭纹，将武则瞬间推进仙主殿坚硬的石壁之中，数十米高的墙壁瞬间爬满裂缝。

而君暮颜则如手握烈焰燃烧的太阳，杨浮姬能从超速射向四面八方的线的路径中看到波的影子，粒的形状，甚至听到了它的声音——传闻中那枚「光」的最强铭纹如此绽放着。

杨浮姬心都要跳出来了，如果说乾川只是在对峙中毫不退让的暴言，那当君暮颜加入了争夺后，事态便不可抑制地一触即发成了战斗。他们五个若是打起来！！

杨敬词此刻不紧不慢背过手臂。

“大家要在此动武吗？当真是不必呀，我们若是斗起来，仙界还要不要啦。”他笑，却没有笑容，“我们真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争个所以，就直接问她的答案不就好了吗。杨浮姬，你真的不要你的父母了吗？你真的，不会愧疚吗？”

杨敬词阻止了开战，缓缓绕过乾川，俯下笔直的背，看着少女的眼睛。

此谓攻心。

“如果我真的对你不好，你永远都可以逃走。你有铭纹，迟早会天下无敌，你想出去，没有人可以阻拦你，没有人可以困得住你，你何必呢。”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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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五位仙界最高权能者在审判的最后的提问中屏息，全部收起右手等待杨浮姬，最终的陈词。

少女轻闭了下眼，让飘散的心降落下来，她的眼前回忆起今生种种。

深呼一口气，在内心开始计算。

四门会议的五方势力中，仙主武信出自天正门，与现天正门门主武则是师兄弟，二人立场肯定从一而终。仙主与杨敬词门主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因为与千山门的对立暂时统一，有没有隔阂尚不清楚。

千山门门主君慕颜前辈与朝神门门主乾川前辈也是师门，都是上届仙主高赢的爱徒。两人一个因为实力一个因为势力能够在四门会议上与仙主战线达成对峙，是整个仙界目前所有权势阶层的一个缩影。

其余五大仙门虽各有站边和中立，但终没有这几人影响巨大。他们之间的恩怨，全因十六年前的那场浩劫。

而乱世之源——十二铭纹中除一颗成神一颗下落不明外，当今在世剩余十颗。其中七颗集中在仙主和六大门主手上，剩余三颗中，会议中提到的叶知寒前辈归属倾雨门，君信乃前辈归属千山门，是九门当中唯二拥有两枚铭纹的仙门。

的确如杨敬词门主所说，如若她真的选择加入千山门，铭纹的影响力将会直接破坏整个仙界秩序的核心平衡；再加上千山门还拥有天下第一剑陆初鸣，没有铭纹却实力恐怖到仅在四门门主之下；而元坤君慕颜的实力又很显然已让仙界顶端的仙主充满畏惧，所以在审判当场即便暴露了卑鄙和勾结，也不能眼看着新铭纹走入千山。

这是她全部的理性分析了。

那么接下来，她的选择将交由，她的感性所指引。

她的答案是——

“我不要。”

少女仰头，清澈回答。

“我去了千山门，将会获得最好的师门同伴，我接触了许多个，每一个我都很喜欢，他们甚至为了我而拼尽性命。我知道，在合贤门除了我的父母外不会有人为我这样做。

我将来会有一个自由的环境，平等的机遇，多彩的人生，我会如期长大成为顶尖的人才，这也是我的父亲母亲所期望我能够成为的。即便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过得很辛苦，但我知道我有一天自有筹码让他们回到我身边。

但是我一旦回到合贤门，就是回到终生囚禁的牢笼，不可能再飞了。即便父亲母亲在身边，我们的生活与以往也没有本质区别，我们将背负更巨大的枷锁将灵魂出卖在里面！”

杨浮姬神色激动，眼睛忽成青色。

“「如果有一天你将面临人生的选择，就去看哪个会给你手中最宝贵的获得！」在千山门我能拥有更好的未来，能满足我想成为最好的自己的每一刻，每一个追求，每一个理想和美梦！无论是肯定还是能力，还是爱！会有真正珍惜我的人出现，会有真正关心我是否痛苦的人存在！而合贤门除了与父母共同承受难捱的每一天外我一无所得！这就是我的答案！！”

静默几秒，杨浮姬双手握住君慕颜的手，那温暖余温的手掌，将她回握。

仙主的眼神像是熄灭了，他缓缓坐下，翻阅他手里权利的象征书。不再说一个字。

杨敬词神情不变，只是淡淡地对杨浮姬轻语。

“你一定会后悔。”

接着他转而用熟悉的敌人视线直视君慕颜。

“这女孩送你了，你肯定能给她美梦中所期望的一切吧。”他笑容满面，“无所谓，反正你的大麻烦还在后头。我们都等着他成年那一天，等着他身份揭开那一天。唉，要是谁一不小心把秘密捅得天下皆知，那千山门可得要接受来自仙界万民的审判呢，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呀，你当初为何，要退出仙主继承呢，这不是给自己，划好了死期么？变得再强，又有什么用？珍重啊，元坤。告辞。”

杨敬词背身利落地走出仙主大殿。

“什么玩意啊，他在那吓唬谁呢，当我是死的？？？”乾川咬牙切齿，看起来特别想追上去给他一榔头。

杨浮姬牵着君慕颜，看她望向杨敬词的背影，门主的警告内容她大多没有听懂，但多少能想象到一些，她有些难耐，也从此时此刻开始下意识地为自己的仙门所担忧。

他们三人也离开殿内。

“你加入千山门，今日黎明后会天下皆知，我会及时支会倾雨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撰成短文，随他们的每日订阅刊物发放到九门各处，尽快占领舆论的要地。”君慕颜转头对杨浮姬逐字交代，“不过无论最终，世人对此评价到底如何，你都不用太过在意。因为整个仙界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们不过是跟着自己的仙门站队，支持千山的依旧会支持，反对的依旧会反对，不会因为你的来去而作出更多的改变，所以你也无须为此真正烦忧。合贤门一直惦记着朝神门神族的情报，明日乾川会带着一些准备好的东西，去跟杨敬词交换你的父母。杨门主成神梦做了许久，一定会答应的，你即已成为千山门的人我们就一定会给你周全。以及他刚刚所说之话听听就好了，不要在意。”

果然是仙界至高的领袖元坤，她应是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一切，包括今日的对峙，胜算也尽在掌握。

“……谢谢您，我还以为要好久才能帮到我父母，这次选择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谢谢……还有，还有就是，杨敬词已经不是我的门主了！”

少女着急。

“啊，哎呀，对不起，疏忽了哈哈。”君慕颜抱歉地摸她的头，“我们回家。”

回家，她说回家。

乾川却忍不住接话嘴贱，“来了，我君姐的乐子虽迟但到，大事儿任我行，小事儿忘个干净，250岁的记忆力。哈哈。”

“你说什么？”

“额那个……她看了你的《予君书》呢！那本书不是当初你随手写给云卿那屁孩当课外读物的么，早就被那小子不知扔哪去了，怎么流传下来的啊？哪些无聊的人专门看你写的书哇，啧啧啧……”乾川挠挠腹肌，转移话题。

“你这个无聊的人。”

杨浮姬小声笑出来，君慕颜前辈的形象竟与她想象中的好不同，乾川前辈在师姐面前也突然大变样。

“我！……我看的盗版！不是，我偶尔听别人说过！我怎么会专门看你的书啊！我有病？？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一起回去啊，我去你那吃！我饿死了！你听见没有！！”

旭日从海上送来红光破晓，三人坐着飞龙掠过晨辉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