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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负雪

作者:真真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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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横在眼前,桑溪玉后退一步,一下子摔倒在木架上。www.reaiwx.com木架排排倒下去,发出一阵轰隆的巨响,灰土之间,她执剑起身,如烛火般灿然的双目直直盯着眼前的人。

“钟,桡,迟。”桑溪玉一字一顿地吐出来。

钟桡迟见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多做徒劳的掩饰,他一把扯下面上黑色的面罩,脸色阴暗如水。

方才发出了那样大的响声却无一人来寻,桑溪玉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她咬牙,却说不出来半个字,只紧紧握着剑柄。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想问。

钟桡迟斜过眼睛,迟了半晌并未作答,目光落到自己腰间荧荧发亮一处。是啊,他是谁呢?他不是钟桡迟,他不是任何人。

今日他带着任务前来,就是为了取桑溪玉之命,似乎说什么都不再重要。

钟桡迟抬起长剑朝桑溪玉冲去,剑光一闪,重重劈在木头之上。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比不上真真切切干上一场,尽管心中许多思虑未解,桑溪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挥剑削过钟桡迟面门,狠意道:“当初在万重山七日迷魂阵中不是我桑溪玉技不如人。”

钟桡迟神色一暗,他抬手抵上桑溪玉手中长剑,一寸寸压过。他深邃的目光对上对面女子的双眼,激发了怒意,良久他笑出声,“算我因你中毒而抢占先机吧,那,你可知你因何中毒?”

“你说什么?”桑溪玉一愣,差点松开手整个人跌跌撞撞后退了半步。她中毒一事,是有所蹊跷,本以为是百毒神农出于报复所致,可是本该死在朗宁的他却安安稳稳地出现在乌沙堡,而自己恰好在鹤鸣楼盟主之争关键时候一掌毒发。

剑光四射,在幽暗的环境中恍若四射的烟火。

眼看剑刃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她知晓自己中了钟桡迟的计,一屈身,刀锋自面前一闪而过。她顺势旋过身,抬起腿踢在钟桡迟弓起的背上。

钟桡迟措手不及,一下子摔在地上,她顺势欺身而上,刀死死架在他脖颈上。

没想到身下的钟桡迟完全不畏惧近在咫尺的刀刃,顶着刀刃站起身,鲜血一滴一滴从银刃上渗出来,桑溪玉大骇,没等反应过来,钟桡迟一动手反过来一把扣住她的腰。

桑溪玉拼命挣扎,手中剑伴随着身下人的动作而摔落在地,哐当一声,她迅速反应过来,在周旋一圈后,总算从钟桡迟身上挣脱了下来。www.wxzhisi.com

她爬到长剑旁,甚至来不及喘息就想到姚莲心的话,钟桡迟是生杀营的人,生杀营的人为了完成任务不惧生死。

钟桡迟的任务就是杀了她,可是为什么,她不明白,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来查探梁追之死的?怎么能让此等居心叵测之人入主中原武林?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猜不透,猜不明白,到底是缺了哪一环?

刀光横到她面前,桑溪玉神色一定,盯着身侧寒凉的目光微微站起身,“你还算是个好人,要赏我一个站着死吗?”

钟桡迟哼笑了一声:“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出身的人,不是就讲究一个宁死不屈吗?”

“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桑溪玉低垂下眸光,语气沉静道,“生杀营为何要杀我们?”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他良久没有说话,半晌才挤出一句,“生杀营杀人从来不给人死个明白的机会。”

他无所谓桑溪玉是否知晓他的身份,既然她已经挑明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跟随褚负雪,从进入漠北的那一刻,注定没有回头路,注定会带着不解与憎恨死去。

习惯了,太多的亡魂在他的手下死去,在临死的那一刻,大多的他们都是渺茫的。

“那——”桑溪玉知道一切都不可逆转,生杀营的规矩,一旦出任务,必要带着人头复命。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酸涩道,“死我一人可够,保姚莲心和游跃安二人的命。”

她抬起头,颈间刀刃寒凉,“你若杀了他们,停月阁和佛手不会放过你,可是杀我没有关系,我孤身一人,没有后顾之忧。”

生杀营若会担心后顾之忧便不会为前朝皇帝做事。钟桡迟没有说话,他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他在等桑溪玉的一句话,若她提到那个人。

桑溪玉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褚负雪。”她抬起头,一股酸涩泛上来,“你放过他,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他是为了我才来到漠北。”

尽管她对他有所怀疑,有所不解,可事到临头,她还是想他活着。或许爱一个人便是如此,在生死之前,一切芥蒂烟消云散,只想让他活着。

可是她怎么知道,另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呢?

“所以你想以你一人之命,换另外三条命。生杀营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钟桡迟道。

他本以为桑溪玉是个固执的木头脑袋,少主的情意只有错付的份儿,没想到在生死之刻,她仍旧观念着少主。钟桡迟在薄奚问跟褚负雪之间两难着,主上让他不留活口,褚负雪却让他无论如何保桑溪玉一命。

他虽听命于主上,可自从自己来到生杀营便一直跟在褚负雪身边。他知道这个人受过多么大的磨难,背负了多少血海深仇。褚负雪不似其他生杀营的人那样凶狠残暴,他少言寡语,总是一副心思沉沉的模样,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他面上带过笑容,唯有回道北昭与桑溪玉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章留凤是如何死的?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巨大的记忆留存。

门人皆说他背叛了生杀营,背叛?他没有背叛。

他死在了雁城,五年之前北崇关一役,他随军上战场死在了漠北军的铁骑之下。朝堂于江湖从来都不相为谋,他此举是有违生杀营,是私自,是贸然。

每一个生杀营的人都没有自己的名字,连章留凤的名字都只是从他手中玉蝉上一个主人那里继承而来的。他一身傲骨,却没有自己的姓名。

所幸,十五娘在他的玉蝉上刻下了“十五”二字,故而他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处江湖之远,仍忧其民。

生杀营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保家卫国、惩恶扬善的地方。章留凤决心脱离,投身军中。然而既入生杀营便为死士,想要脱离唯有一个死字。

褚负雪帮了他,可宿命让他死在了雁城的战场,他无悔。

钟桡迟还记得那天雪下的很大,一片一片鹅毛似的,薄雪覆盖在地上的尸堆白白一层,清醒又冷漠。

有人抚开了章留凤面上的白雪,他面色青紫双眉紧锁,干裂的唇瓣紧紧抿着。

褚负雪站在雪里,他没有打伞,一头青丝染上零星雪点。当时钟桡迟左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瘦得像一柄枯竹站在他身侧。

他抬头看着褚负雪,他的眉眼里有他看不懂的万千思绪。

有人上前翻出章留凤深埋的尸身,扯下他腰带里象征生杀营的玉蝉,褚负雪接过玉蝉,从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起伏。他将章留凤的玉蝉握在掌心,也许是放在雪地里许久又或是卧在章留凤的尸身上,这块玉蝉寒凉异常,将他掌心的温度一寸寸吞食。

“这只玉蝉是你的了。”他淡漠地道了一句,将玉蝉丢到钟桡迟手中。

钟桡迟受宠若惊,他双手捧着玉蝉,将掌心小小的东西视若珍宝,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是章留凤的血。

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移向地上那张青白的脸,作为生杀营的死士本不该惧怕死人之面,可他分明觉得眼前这个在旁人口中为背叛者的人的脸是那样的庄严,释然。仿佛,这是他所接受的结局。

死,有什么好的。死士见过太多血,太多剑下的亡魂,他们匍匐着,乞求着,妄图搏得一线生机,哪怕为奴为婢,苟且偷生也好。

这个人,是傻了吗?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钟桡迟看到褚负雪静静注视着倒在雪地之中的章留凤,半晌吐出一句话:

“这个名字属于你了。”

以身证道,以命相赌。

或许没有人能够责怪他的愚钝固执,就像人无法解救甘愿自囚的自己。

钟桡迟回过神来,他慢慢放下剑,他心中记得褚负雪那一句话,要他保住桑溪玉的命。

唯有假死,可以逃过一劫。

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唯有此法。正当他要说话之时,眼前的桑溪玉突然转过身来,她明亮的双眸中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神色,大脑中传来阵阵击锣的回响,反胃感涌上来。

钟桡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桑溪玉的眼睛,他的神志深陷于那片漩涡之中,天旋地转,他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长剑摔落在地,桑溪玉解除了身上的禁锢,叹道还好自己从十五娘那里学来了吴格那一招雾里看花,才得以脱困。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钟桡迟,眉头紧皱,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未解。

那一双眼睛,易容之术可改变的那一双瞳孔。桑溪玉一面想着,一面蹲下身,用指尖挑开钟桡迟合上的眼皮。

十七说过,有一种药可使这种瞳孔上的易容被解除。她掏出药瓶,在靠近钟桡迟双眼的那一刻顿住,她不知道当一切真相展露在自己面前时,她又该怎么办。

只一瞬间,她又坚定起来,真相,她只要真相。

点滴药水落在瞳孔之上,霎时间瞳仁的形状,颜色正逐渐发生改变,拼凑成另一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眼睛。

果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名字属于你了,钟桡迟的名字怎么来的,以后再说,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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