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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被骗了?这其中有陷阱?不可能吧,听起来很正常啊。
智谋无双的军师低眉浅笑:“因为天下英雄,在下最属意你,将军。”
吴德跃呆住。
“在下不成为夏侯将军的军师,怎能带来一支平城军助力呢?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啊。”
宛如恶魔的低语,年轻的军师声音轻微,然而每一个字都落地可闻,“这是在下的投诚礼,将军,满意否?”
第105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19)
如果吴德跃是局外人, 他一定能愤愤不平地骂声“无耻”。
可他身在局中,作为被偏爱的那一方,是既得利益的享有者, 他很难以公正的目光去评判。
具体表现在, 吴德跃咽了两口唾沫,舔了三下嘴唇,喝完了一整杯放凉的茶水仍觉得喉咙干涩,胸腔中像燃着一簇火,使他躁动不安。
这种行为是背叛吗?吴德跃第一个不同意。
叛徒是因利诱使,背弃了曾经的誓言、忠诚、信仰, 但他拿好处诱惑军师了吗?
完全没有啊!
夏侯斌对军师以礼相待,平城也一如往昔不曾衰弱, 在这种情况下, 先生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他,这怎么能叫背叛夏侯斌呢?
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贤才择主而事。www.chenquxueguan.me
——沈默沈军师, 那就是上天赐给他吴德跃的经国济世之大才!
未来他要是当了皇帝,沈先生就是他的丞相,他们这对君臣定然名垂千古, 流芳百世。
吴德跃放下茶杯, 郑重起身一礼, 正色道:“谢先生厚爱,某必不负所望。”
军师也整了整衣袖,起身回礼:“在下亦必竭尽全力,以遂将军之志。”
他生得一幅好皮囊,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有天人之姿,世无其二。
吴德跃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得意。
*
沈明恒表示,为了给吴德跃最大的帮助,明面上他还会继续当夏侯斌的军师。
因他坚持,吴德跃没有勉强他搬进城主府,但他所暂时居住的院子被重新布置了一遍,与最初时判若两房。
部将啧啧称奇:“军师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友好了?”
沈明恒轻描淡写:“想收买我罢了,徒劳无功,无用之举。”
部将也很得意,“军师之才举世无双,算他吴德跃有眼光,但也没用,军师是平城的军师,才不会这么容易被收买。”
回去他就给主公打小报告,让他对军师再好点,吴德跃这家伙坏得很,可不能真让他把军师拐走了。
沈明恒不置可否。
他回到房间,长真呈上了一封来自盛京的信件。
他刚寄出的信还在路上,这封还是寄到平城的,沈明恒专程让人守着,要是收到信第一时间给他送过来。
虽然有把握不会有人敢私拆他的信,沈明恒还是例行检查了一番,而后才慢悠悠地翻开。
他们在信中都不曾透露过多自己的私人信息,但这本就是沈明恒一手策划,他当然知道对面那个自称是“大户人家教书夫子”的人是谁。
信上说他任职的这户人家近来在争夺家产,混乱得很。已过世的老太爷对他有恩,他不能撒手不干,然而新家主实在荒唐,家财已散去十之七八。
他不愿坐视家族再这样衰弱下去,恰巧有一旁系子弟联系上了他。
他最近很是苦恼,既不想背叛当今家主,也不知是否能将所有希望系于此旁系子弟。特此去信,问问友人的看法。
沈明恒沉思片刻,拿起笔开始写回信。
“吾友宁远亲启。”
苏兰致,字宁远。
“君子不责人所不及,不强人所不能,不苦人所不好。其于君之所请僭之甚也,此小人耳,望君拒之,去其远,勿与之交。”
——君子不会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不会逼迫别人使其为难。你说的这个旁系子弟对你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一看就是个小人,希望你可以拒绝他,离他远点,不要和他结交!
客观上来说,沈明恒和赵琛没有私仇,但他就是不喜欢赵琛。
天下共主这个位置,无能就是最大的过错。
他既然决定要争夺皇位逐鹿天下,当然不介意在有机会的情况下,给赵琛找点麻烦。
沈明恒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很直白地表明“我不喜欢这个人,你要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一起讨厌他”,极其理所当然。
*
沈明恒在越城住了一段时间,他和吴德跃越走越近,倘若随行的部将有注意,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早就变得有些不一般。
那不是简单的敌军首领意图收买我军军师,没有人会在收买阶段就将军机大事据实已告。
而沈明恒也没让吴德跃失望,往往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吴德跃许多疑惑,如拨开云雾,得见后方的朗朗青天。
吴德跃从未如此直观地意识到军中有一个厉害的军师能给他们带来多大帮助,在沈明恒手下,仿佛一切都井井有条。
各地巡防该怎么布置、军粮补给如何最大程度避免损耗、将领该如何发号施令才能最快速最完整地传达给士兵……
甚至连怎么训练战马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他仿佛是全能的,找不出一处不好。
沈明恒提出告别的时候,吴德跃的下属专程结队来寻他。
文人武将全都来的齐全,向吴德跃请命:“主公,以沈默之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定然会成为我军心腹大患。”
“请主公下令,属下愿领一千将士于城外埋伏,纵然身死,也定将沈默斩于马下!”
吴德跃支支吾吾:“这……何至于此……”
他也知道他们是出于忠诚,可又不敢透露太多事情,毕竟沈明恒接下来还要回平城,万一被夏侯斌发现端倪,想把沈明恒斩于马下的就是夏侯斌了。
他可不想给他亲爱的谋士收尸。
“主公!”
下属们急得团团转,“主公万万不可仁慈,沈默必须死。”
“我等也知主公爱惜沈默之才,可是主公,沈默是夏侯斌的军师啊!”
“沈默这些日子确实帮助我军良多,可是他也知道太多东西了,他绝不能活着,属下愿做这个恶人。”
吴德跃恼羞成怒:“你们是在逼迫本将军吗?说了不许!”
他神色郑重了许多,愤怒中仍然可以看出其不可辩驳的认真,一字一句道:“谁都不许对先生不利,若先生有危险,你们也得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先生。”
如同凭空炸响的惊雷,此话落下,满室寂静。
在场的人没想到自己的主公会为了一个外人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谈不上有多少失望,但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和委屈。
他们也知道沈默厉害,但你至于这样上赶着吗?
为了一个沈默,连他们这群陪你一起征战一起打天下的人都不在乎了是吗?
吴德跃踟蹰片刻,还是不想伤了心腹们的心,他无奈地低声道:“个中事情许多我不方便解释,不过,你们完全可以将沈先生当成自己人。”
心腹们:“?”
这句话出来确实不用解释了,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解释。
下属小心翼翼地确认:“主公是说,沈先生是你安插进平城的卧底?”
他们的态度有了个翻天似的改变,但焦急一如既往。
“主公你糊涂啊,沈先生这样的谋士,怎么能去当卧底?”
卧底死亡率多高不知道吗?
“并非你们想的那样。”吴德跃有些头疼,深觉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他含糊道:“沈先生是自愿的,别问了,你们照我说的做就好。”
正常来说,吴德跃已是赫赫有名的八路反王之一,他麾下的文人将领绝不缺少该有的警惕性。
他们的班底已经建立起来,任何人要加入都得经过一番例行的试探与考察。
但沈默都为了他们越城自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平城卧底了,这还有什么可试探的?忠诚!绝对的自己人!
他们不知道事实上吴德跃与沈明恒认识也才七天,理所当然地认为早在沈明恒加入平城前就已经是吴德跃的一步暗棋。
原来本就是同一阵营的,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下属们心有余悸地回去反省了。
吴德跃嘴上对下属们说不介意先生回平城,然而出发当天他与沈明恒同乘一辆马车,坚持送他到城外。
吴德跃恋恋不舍:“先生,一定要走吗?就算暂时不能与平城撕破脸皮,我也可以让人假扮土匪,助先生假死脱身的。”
沈明恒冷酷无情,“自然不行,我若不回去,谁替将军指挥平城军?”
吴德跃被拒绝了还是很感动:“某何德何能,能得先生为我筹谋。”
“将军愿意将此次对战苗所江的指挥全权交由在下,这份信任,在下亦是感激不尽。”沈明恒微微一笑。
他发誓,这次笑是真心实意的,一点儿没做戏。
到了城外,吴德跃不得不止步了。
他招了招手,队中一个下属随即出列,朝他们抱了抱拳。
吴德跃道:“先生此次回平城,路途迢迢,以免遇到危险,某自当遣人护送,以尽……地主之谊。”
这位下属那日也在场,他是知道“真相”的,当即抱拳一礼,铿锵有力道:“主公放心,属下定然保护好先生。”
平城派来随行的部将一脸警惕:“多谢吴将军,但我等自不会让军师遇到危险。”
他在“军师”两个字上重音强调,希冀打破对方想要抢人的不切实际地奢望。
那下属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沈明恒微微一笑,“将军思虑周全,那便多谢这位将军了。”
下属挺了挺胸膛,咧开嘴笑:“应该的,先生别把我当外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
话毕得意地看了平城部将一眼。
就说先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吧?
“你!”部将不忿,正要争论时,沈明恒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明恒眼神示意他退后,压低声音道:“别人的地盘,他们人多,不要冲动。”
部将张了张口,又徒然闭上,而后狠狠瞪了那越城下属一眼。
都怪他没用,让先生受委屈了。
第106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20)
沈明恒回到平城的时候, 他在越城时写的第二封信也送到了盛京。
第一封信是交代自己换了地方,第二封就是骂赵琛的那封。
苏兰致刚从宫里回来,身心俱疲。
继莫道君之后, 皇帝又有了一个狂热追捧的道长。
这次更夸张, 不知名姓,不知长相,不知年龄,甚至不曾亲眼见过,连究竟是否存在都有待商榷,偏他信誓旦旦, 引为真仙下凡。
苏兰致这次被叫进宫,就是去为那位神秘的道长撰写文章去的。
陛下偏爱华丽辞藻, 令殷齐上前口述, 又嘱咐苏兰致着笔记下。
对苏兰致而言,这事儿不难, 无外乎辞藻堆砌罢了, 写些百无一用的浮文巧语比微言精义要容易得多。
但他依然觉得疲惫,是从骨髓处蔓延出来的无力。
他寒窗苦读,不是为了昧着良心给某个人歌功颂德的, 好的文章也应该是长在地里, 而非夸夸其谈, 于苍生世道皆无益。
“公子,沈公子寄信来了。”守门的小厮替他推开门,低声回禀。
苏兰致好似又有了几分精神,他陡然提起兴致, “拿过来吧。”
他身边的小厮都知道,沈公子的信和赵公子的信是不一样的, 虽然自家公子都会很重视,但唯独收到沈公子的信时,他是开心的。
苏兰致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或许是因为这份信是写给他的吧,不是给大梁的苏状元苏翰林,只是写给苏兰致苏宁远的。
那是好友间的无话不说,无关利益风月。
苏兰致坐到书房里,认认真真看完了好友写给他的信。
与沈兄的书信往来一开始是个意外。
某天他下朝回家,随手拆开了小厮送上来的信,然后才发现这不是写给他的。
那信是一个人写给自己阔别已久的友人的,两人显然关系极好,遣词造句不按韵律,然而字字都泛着亲昵熟悉。
苏兰致没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他也发现了问题出在哪儿——信封也许是被雨水打湿过,有一处墨点晕开,“乌汀巷”三个字看不太分明。
他所住的地方为“乌淮巷”,大抵正是因为仅一字之差,信使才送错了地方。
哪怕并非是他的错,但他私拆了别人的信件是事实。
苏兰致觉得愧疚,专程去了一趟乌汀巷,打算亲自将信件送回并说明缘由,可惜去到之后才从附近邻里那打听到,收件人早在三月前就已经搬走了。
不得已,苏兰致只好写了回信,顺着寄出的地址,向写信的人表示歉意。
他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唯一得知的信息只有落款处的一个“沈”字,便以“沈兄”相称。
不曾想,他居然还收到了回信。
信上说这并非是他的过错,让他无需道歉,请他不必介怀。
又说:“不过与友闲谈,无大要,既为兄台所见,也算在下高攀了。”
——信是写给友人,既然被你看到了,或许是上苍让你我做一日好友,能与你结交相识,算我高攀啦。
虽是礼貌之言,但也能看出对方的体贴,苏兰致没忍住,再度回了一封信。
一来二去,两人倒真成了互寄书信的朋友,即使他只知道那人姓沈,那人也只知道他字“宁远”。
他们不窥探彼此的过往,但谁说素未谋面素不相识,就不能成为朋友?
苏兰致看完了这封最新的信,唇边笑意始终不减,反倒更盛了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语道:“还像个小孩子。”
他已经能察觉“沈兄”年纪不大,大约是个性子热烈张扬的少年郎,有着如草木般蓬勃的生命力。
最早的时候在岷城,没多久就去了平城,现在又去了越城。
一路纵情山水,活得无拘无束,自由灿烂。
苏兰致羡慕极了,他恨不得立刻与沈兄见面,他们结伴一起遍览天下美景。
算了,还是等天下太平时再说吧。
苏兰致看着那人用了半篇的笔墨言辞犀利地批判那位“旁系子弟”,说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近乎蛮横地要求他不许同意。
看着看着嘴角便不自觉上扬,他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有种被保护的熨帖。
只是啊……
沈兄劝他别再管这个家族的破事,可哪里就能这么不管呢?这毕竟不是某人的家族,是一整个皇朝。
这是一整个皇朝百姓的生死悲鸣,他没办法置之不理。
苏兰致呆坐了许久,最终还是缓慢地掏出信纸,给赵琛写信。
他与赵琛信件往来要更早于与沈兄,他仍不确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至少比赵昌好。
事实上,他曾经对赵琛还有些微小的好感,但沈兄说得对,赵琛不过是是为了利用他,实在小人行径。
可就算是小人,也是他如今的唯一选择。
不知怎的,苏兰致这次写回信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笔尖沾墨,欲写又止。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张纸盖在了沈明恒寄来的信上,正好挡住了那段“拒之,去其远,勿与之交。”
苏兰致轻咳一声,沈兄啊,我自然是与你站在同一阵线的,和赵琛只是逢场作戏,你不要见怪。
*
苏兰致与赵琛暗中来往愈发密切,欲图谋夺皇位,而赵昌正忙着与文武百官据理力争,打算给那无名道长修一座求仙宫。
翟士友终于决定扩张,他若是想将势力范围蔓延向盛京,必须先灭了挡在前面的吕幕与彭坤。
吕幕实力弱,又夹在两大势力中间,心知再抵抗下去也只是垂死挣扎,除了造成无谓牺牲外别无用处,于是不出三天就开门投降。
八路反王只剩七路,其中赵琛在等待机会,沈明恒没什么存在感,因而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南一北的两场大战上。
翟士友与彭坤胜负难分,大概还得僵持一段时间,但南边似乎已经能隐隐分出结果。
——苗所江要输了。
一月前,各地秋收已经结束,正是兵肥马壮、军粮充足时。
在解缙持之以恒的骚扰与恐吓下,在沈明恒巧舌如簧的怂恿下,焦平之战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导火线是陆行堂在焦平相交处放了一把火。
焦宁郡以为自己的部署被发现,平城以为对方终于忍不住动手。
总而言之,两军甚至连战前的喊话都没有,莫名其妙就战作一团。
苗所江正欲安排大军主力压境时,越城已经悄无声息越过平城所属的小县,对战场的侧后方发起攻击。
焦宁三十万兵力不得不兵分两路。
苗所江原本不怎么担心,他们对平越联合的情况已经有了猜测,也做了不少准备。
再加上焦宁郡本身地势易守难攻,料想只需要用少量兵力牵制,待全力将平城攻下,自然可以回防。
但不曾想越城这次攻城有如天助般顺利,越城的主帅仿佛永远能知道他们哪一处防守力量薄弱,哪怕他们及时换防,对方也永远能及时作出调整。
苗所江近乎惊恐地意识到,对面的指挥定然是这世间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帅才,而他远远不是那人的对手。
不得已,苗所江只能将大军撤回,全力回防。
然而他可以不再进攻平城,平城却不打算这么结束。
焦宁郡且战且退,平城步步紧逼,很快两军汇合,平城也加入了越城攻城的队伍。
这大大便利了沈明恒。
同时指挥两场战役对他而言不是问题,但漫长缓慢的通讯无疑限制了他的发挥,真正出色的将领所用的兵法永远不会一成不变,而是会根据局势及时调整。
沈明恒很难第一时间知道场上的变化,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得是他先一步预测到其后的变化,再根据预测制定战术。
到底不是亲眼所见,没有绝对的把握,因而战术的制定就有些保守。
这下好了,两军合二为一,从两个战场变成一个战场,他不再分身乏术,终于可以从中后方转移到前线。
——一开始为了方便同时指挥两方作战,他是在约莫中间位置、给两军传信都方便的地方坐镇来着。
对此夏侯斌和吴德跃一开始都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先生看上去文文弱弱,在他面前杀人都得担心吓到他。
但沈明恒坚持的情况下,他们的反对通常只能不了了之。
毕竟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室”对方是“舔狗”,沈明恒一句“夏侯/吴将军已经同意了”,他们就得咬牙切齿地保持着正室涵养缴械投降。
不然,难道在讨好先生这件事上,他们还能落后舔狗备胎吗?
苗所江收缩战线全力回防之后,原本还以为能够稍微喘口气,结果发现对方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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