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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情况和余哥说的差不多,没有成型的路,加之前一天下了雨,泥泞的土路上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人走上去一脚深一脚浅,没多久,鞋帮上就裹了一圈黄泥。www.remenwenxue.com
李侃三人兴致勃勃,拿着相机到处拍照,时不时跑到某棵树跟前,对着树干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相比于他们,陈述倒是看起来兴致寥寥,拿着登山杖跟在后头左敲敲右戳戳,像是个饭后进山散步的闲人。
在那三个又一次撅着屁股蹲在树干前研究的时候,陈述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这里的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个个高大茂密,枝叶层层堆叠起来,把头顶的天挡了个严实。
陈述抬头看了眼偶然从枝叶的缝隙里挤进来的阳光,心里难得感到片刻宁静,于是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山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叫,微风轻拂,沁人心脾。
然而舒服不过一会儿,他就被胸前传来的灼烧感痛得惊呼出声,龇牙咧嘴地拉开领口,扯着绳子把吊坠拽了出来。
皮质挂绳上坠着一只指关节大小的黑曜石葫芦,色泽莹润,细腻光滑,光照过时还隐隐泛着水色,清亮通透。
陈述盯着看了半天,小心地拿手指戳了戳,指尖立马传来滚烫的触感。
他心道奇怪,捏着绳子拎到眼跟前。
据他父母说,这葫芦是在他三岁的时候,从一个道士那里求来的。因为他早产,长大后又总是生病,家里人害怕他活不长,就重金求来了这个黑葫芦,说是能祛病消灾,保佑平安。巧的是,带上这个葫芦之后,他确实很少生病,吃的饭多了,就连个子都一下窜了好几厘米。
对于这种迷信的说法,陈述是不相信的,但奈何全家坚持,他只好一直随身戴着,还因为这个在大学被叫了四年的陈道长。可他戴了二十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凉得跟块石头一样的葫芦竟然会发烫。
陈述拎着它左瞧瞧又看看,愣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过了会儿,他又伸手碰了碰,这葫芦的温度倒是降了下去。
刚才的灼痛像是幻觉,陈述被搞得有些糊涂,正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手中的皮绳不知为何忽然断了,一端垂下,挂在上面葫芦从断开的地方落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抓,却不想抓了个空,反而把本来掉在地上的葫芦一脚给踢了开来。
他坐着休息的石头刚好在一处斜坡旁边,葫芦被他踢了一脚,好巧不巧就顺着那斜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小葫芦颠了几下消失在视野里,陈述愣住,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抓着的那根断了的皮绳,断口处十分工整,像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刀瞬间切断,连一丝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陈述忽然感觉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摸着后脖颈回头左右看了一圈,只觉得方才无比安宁的树林此刻竟显得有些诡异。www.dongliwx.com
那边李侃三人还在研究,嘀嘀咕咕说个不停,陈述往斜坡下边密密麻麻的灌木丛看了一眼,一咬牙,还是决定下去找找。
虽说他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迷信之说,但这葫芦毕竟是他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怎么说也还是有些感情的。
斜坡的坡度并不陡,只是有些泥泞不好走,陈述拿登山杖把灌木丛扒拉开,一边翻看一边瞅着空隙下脚,慢慢走到了坡下。
脚边杂草凌乱,想要找到一只指关节大小的葫芦,着实有些难度,陈述回想了一下葫芦滚落的路线,弯下腰去四处寻找。
草叶上时不时跳过一两只飞虫,下过雨后特有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陈述皱了皱眉,耐着性子仔细翻找,但那葫芦不仅小还是黑色,找起来着实费劲,急得他冒了一头汗。
就在他找得腰酸背痛、大脑充血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他眨了眨眼看去,只见那只黑葫芦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一片杂草之上。
陈述松了口气,赶紧捡起来擦了擦,可这仔细一瞧,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那小葫芦的顶上被摔破了个口子。
陈述刚松开的那口气登时又提了上来,拿着这葫芦左看右看,一张脸霎时变白。
这葫芦可是被父母看作护身符一样的存在,如今让他不小心摔掉一块,等那老两口发现了,扒他一层皮事小,拉着他去寺庙道观里求神祈祷那才是要他的命。
缺口处凹凸不平,像是咧着一张嘴在冲他笑,陈述看着看着,不禁悲从中来。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下山想办法找人把这缺口补好罢。
陈述叹了口气,将葫芦重新挂在皮绳上,打了个结又戴回脖子上。
已经下来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上头那三人研究完没有,陈述收拾好,准备原路返回。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弯腰久了大脑充血,忽然一下,他感觉四周景色像是被晒化了的油画一般融了开来,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伸手撑着旁边的树干缓了缓。
待那股恶心的晕眩感慢慢散去,他才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但这一睁眼,却让他倏地冒出一身冷汗。
林子里不知何时起了雾,萦萦绕绕灰蒙蒙的一片,胳膊抬起去都看不清指尖,那些枝叶掩在浓雾里,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个个都朝他张着血盆大口。
昨天晚上余哥讲的那个故事忽然又出现在他脑子里,这一下,周围的雾气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拧着扭着凉飕飕地直往他领口里钻,激得他一个哆嗦。
陈述干咽了口唾沫,两眼猛地一闭,嘴里嘀咕道:
“神仙鬼怪不存在,封建迷信要不得,现代社会,一切看似奇怪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无法解释只是因为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要崇尚科学、相信科学。”
一口气说完,他心里稍稍镇定下来,等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他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琢磨了一下情况。
虽然说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秦岭本就阻隔了北上的水汽,现在正是夏天,山中转眼之间聚起大雾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看这雾的浓度,恐怕很快就要下一场大雨。
想到这,陈述觉得不能继续在山里待下去,可雾气太浓,此时下山又太过危险,左想右想还是打算先找到李侃三人再说。
做了决定之后,他握紧手中的登山杖,一边摸着手边的树干,一边弯腰顺着刚才下来的痕迹,慢慢原路返回。
可是走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感觉到脚下的路有丝毫的坡度变化。
怪了,他记得那片杂草堆就在斜坡下头,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到呢?难道是他当时忙着找葫芦,没注意走出了多远?
陈述想不通,一边搜刮着记忆,一边又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还没等他想起什么,眼前的雾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四周散去,可见度从半臂慢慢提高到了数米。
他心里一喜,直起身子左右去找。
“应该就在这附近,我明明……”
忽然,陈述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慢慢瞪大。
“我去……”
四周依旧是灰蒙蒙的雾气,但他眼前被细若游丝的薄雾裹缠着地方却赫然矗立着一棵直入天际的巨树。
确实是直入天际,字面意义上的直入天际。
斑驳的树干仿佛一面墙一样立在眼前,就连上面缠绕的藤蔓也有一人环抱那么粗,然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陈述仰头往上看去,只见那树枝洋洋洒洒延伸而去,茂密的树叶一团一团拥簇在树枝上,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忽然想起小学语文书上那篇巴金的散文,具体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但课本里的插图他却是印象深刻,那棵大榕树枝繁叶茂到像是一座扎根在水中的小岛。
那地方是个景点,叫“小鸟天堂”,后来他还去过,在广东江门。
亲眼所见那棵大榕树已经让他感到颇为震撼,可那时的震撼和现在相比,只能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眼前这个,可是一棵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巨树。
或许是当下的震撼让他感慨于大自然的神奇,一时间倒是把昨夜余哥讲的故事忘了个干净,就连为什么雾气尚浓,可他却能看到完整的巨树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也没注意到。
陈述一边感叹一边绕着它转了一圈,等绕回来时看了看手表,竟然足足过了五分钟。
他心中震撼,不禁抬手摸了摸那布满纹路的树干,触手冷硬,但贴着久了却能感觉到丝丝暖意。
树干有些扎手,陈述摸了摸便打算抽离,谁知刚一动,手心却忽然感觉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猛地缩回手,摊开一看,只见手心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有一些被抹在了树上。
看着眼前的血色,陈述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今天这一连串的怪事让他这个从不信鬼神的人心里都难免有些犯嘀咕。
他抽了几张卫生纸按在伤口上,余光忽然瞥见脚下横七竖八的树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花了眼,竟看到那树根的缝隙里冒出淡淡的金光。
陈述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再去看时却又只能看到脚下长着苔藓的泥土。
他心里越发不安,匆匆拿纸把伤口包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然而走出两步,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回头把摄像头对准了那颗巨树。
管那些有的没的,这棵树可是世所罕见,不留个纪念实在可惜,拍下来回去还能在那三人面前炫耀一番。
这么想着,陈述调整好角度,按下了快门。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取景框里那棵静静矗立在雾气中的巨树忽然迸发出一团刺眼的白光,晃得陈述眼前一片花白,来不及思考就闭上了眼睛。
耳边一阵嗡鸣,陈述突然之间心跳加快,冷汗直流,窒息的感觉让他直直往地上倒去。
咚的一声,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陈述猛地睁眼,像溺水后得救的人那样剧烈地喘着气。
白光散去,入目是湛蓝的天空,低得仿佛触手可及,丝丝缕缕的白云流淌而过,添了几分真实感。
陈述急迫地呼吸着,感觉到胸腔里那股窒息的感觉散去,才回过神来。
有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他身上刚刚出了一身冷汗,现下让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明才八月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等等,风?
陈述瞬间惊醒,撑起身体往四周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发现自己竟不知怎么走到了山顶上来。
身下是草地,周围没有一棵树,往远处看只能看到连绵的山脉,在阳光下泛着苍翠的颜色。
四下安静得不像话,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来回穿梭。
陈述刚下去的冷汗又冒了上来。
不对,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离山脚也才几百米,垂直高度可能都不过十米,就算当时起了大雾,他也能肯定走的距离不过百米,即便这山再低,也不可能走那几步就到了山顶。
更何况……
陈述往山下看去,黑川镇就在山脚下,要是他此刻真的站在山顶,怎么可能看不到。
想到这,他心里直打哆嗦,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冷静下俩去分析眼下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光瞥见远处山顶上的树,他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树!刚才那棵巨树呢?
陈述翻身起来,正要四处查看,却踢到了落在脚边的手机。
他低头看去,在目光触及到屏幕的那一刻,浑身血液都像被冻住了。
屏幕上正是那棵参天巨树,只是树干被生生豁开了一个大洞,而洞中则赫然悬浮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
轰的一声,陈述头皮发麻,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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