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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李掌柜是知恩图报，要照顾我的生意，只是未免挑拣得也太多了些，”谢玉娘面上挂着客套的浅笑，再次看向一角圆桌上，那被挑选出的许多东西，边请李掌柜父女坐，边自己也坐到对面，提醒道，“但小娘子长得快，一次做了这许多，许过几天便不合穿了。www.dongliss.me”

“娘子果然是实诚人，”李掌柜顺着她的动作坐下，眼里不放过她神色的分毫，心底揣摩着，嘴上笑说，“当日那三个贼人的事，险些因我家不查而坑害了娘子，今日回想，真让李某惭愧啊。”

谢玉娘忙一摆手。

“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小妇人的事情……”说话间，她一顿，才冷然道，“李掌柜也听说过的，得罪了几个小人，反连累了一众邻居担惊受怕的。”

“娘子行义举，怎能说是连累？”李掌柜急忙跟着客套，瞅准这个话头，问道，“方才在下瞧着娘子脸色不大好，难道是又遇见小人行径了？在下虽不过区区粮商，但也在京中经营多年，若娘子真有大事在下能帮上的，娘子但说无妨。”

谢玉娘听他如此说，目光先是一亮，脱口而出：“若说此事……”

不过说了四个字，她忽又和想起什么似的，做出个为难状略一沉思，最后只余一叹，摆手道：“没事……李掌柜是带着小娘子来光顾流云坊生意的，如何好说我的事情？再说吧，只是改日若我真要李掌柜相帮，李大哥可别不认账啊。www.anjingyd.me”

“自然，自然，”李掌柜越发窃喜，拱手笑道，“娘子他日若有所求，李某必然不会推辞。”

实则打从玉娘子被东宫唤去，他心中便已猜到所为何事了，如今再看谢玉娘的模样，他更确定她这般就是为了北境粮草之事。

巧了，自己正是听了东家的吩咐，为此事来赚她入局的。

李掌柜不过一任商贾，听了那些传闻忌惮玉娘子精明，又是太子门客，但东家吩咐的差事又不敢不做，是以来之前还犹豫要如何提起此事。

好在现在该考虑怎么开口的人，反而是这位玉娘子了。

他是京城最大的粮商，东宫若真将北境军粮的急差交给她，那无论她找到哪个，三百万石的粮食，最后都要落在他身上。

好极，妙极。

谢玉娘仿佛不晓得李掌柜藏奸般，只又与又寒暄了许久，还与他的小女儿说了几句话，待他们父女离开时，她还张罗着命人将东西送到粮铺去。www.chunshui.me

迎云不知几时回来的，此刻端着茶壶喝水，站在谢玉娘身后一起目送李掌柜父女，贴在她耳边笑说：“我就说昨夜的事情太巧了吧？”

谢玉娘冲她一笑：“我不是不认得嘛。哥哥也不提醒我。”

“为兄都没看清人，等我看清的时候，玉娘子已经仗义执言了。”迎云又喝了好大一口水才放下茶壶，“不过当时妹子就算知道有诈，见个小孩子被欺负，难道就能不出头？”

虽是当街，但谢玉娘还是冲迎云做了个鬼脸，正要说话时，茗姑也凑了过来，低声道：“娘子，今儿春蔻让那万儿的三哥来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谢玉娘肃容，挑眉问道：“什么事情？你可应了他什么？可有吃亏了？那不是个好人。”

“娘子放心，在绣坊后院，有人盯着他不敢，”茗姑忙摇摇头，凑近她的耳边，“春蔻说，她这几年搜集了些那姓石的为恶的证据，都藏在城外三清观的神像下。”

城外三清观？谢玉娘一怔之余，又想起了之前谢如娘说过，正月后三清观要重修。

是巧合吗？

春蔻当真可信吗？

若她不可信，怕是已经告诉石震茗姑的真实身份了，而她和迎云不过四双眼睛哪里盯得过来？纵有迎云的徒弟做护院，怕茗姑也已遭了毒手。

若她可信，为什么是让万儿的三哥来回话？那又不是个好人。

谢玉娘思索良久，迈步便要往皇城去，只是刚走下门前台阶，便又止步。

纵可疑，但终归是条线索，既然是线索，谨慎着去试探一番也好。

不过她刚从东宫出来，才见过李掌柜便又去，怕是会让人起疑，想来东宫会盯着那些人，齐王府自然也有人盯着东宫的动静，若是让太子派人去三清观，再隐秘怕也有暴露的风险。

况今日瞧他案牍极忙，不如她先探明的好。

沉吟片刻，她已拿定主意，转头对茗姑道：“你陪我去趟城南的大道书社去，我听说那边有些拓本很是不错。”

而后，又在迎云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

“妹子放心，我有办法。”迎云明了地点头，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伙计，“今夜你也不必给我留门。”

“好，哥哥当心。”

谢玉娘说完，便抱着琵琶，让人套了车，要往城南去。

只有茗姑一脸茫然，待坐上了车才问：“娘子怎么突然要买拓本？”

“我是带你去那见一个人，”谢玉娘对她细细叮嘱，“那人姓涂，今年五十有四，是太子贵人的谋士，是满腹经纶之辈，可惜双腿残疾，因此在城南开了个小书社，无事时教些周围孩童读书，性格是顶不错的。因此你尽可以对他直言相告，你家的事情，春蔻的事情，今儿她传的话都告诉他。过几日我也许要去北面一趟，到时无论春蔻再传递给你什么消息，你都要先去告诉那位涂先生，和他商议，让他帮你拿主意，明白了吗？”

“是，我都明白了。”茗姑虽然似懂非懂，但听她说得这样认真，还是努力记住，忍不住好奇问，“不过娘子去北面是做什么？”

谢玉娘这方吐出一口气，抱琵琶靠在车壁上道：“是也许，能揭开虢州案真相的事情。”

茗姑的心差点儿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再要问时，谢玉娘先开口阻止了她：“谭娘子不必问，你等了这么久，更要平常以待，不要露了行迹。”

她这一句话说完，茗姑的心竟然出奇地平和了下来，用力一点头：“是，我晓得，我都听娘子的。”

谢玉娘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整理着心中种种思绪。

等下见了涂先生，除茗姑的事情，她还要让他给自己多说说北境的山川地理，北贼内部秘闻。

但愿她和沈继宸议定的计策，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