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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总归要是留下些存在的证明。www.lixiangwx.com
姓名便是一个人最好的证明。
它不会像功名利禄这种身外之物那般随时间消亡变化,也不会像地位身份这般在出生时就已分好三六九等,它似乎是公平的,人人生而就能拥有。
但它似乎又是不公平的,或多或少都被夹杂了些人的私欲,祝福期许也好,怨恨情仇也罢,似乎从一开始就已被人决定好,由不得自己选择。
匡连海自认是幸运的,虽然自幼父母双亡,音容笑貌早已记不清楚,但至少他们为他留下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名字。
但他呢?
这个带着些怨意,又犹如咒语般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复仇的名字,会是他自己想要的吗?
匡连海心中翻江倒海般的乱着,他垂眸轻抚着怀中之人略微有些苍白的脸,眼底点点微光闪烁。
如今,他已能切身体会到那晚铁心兰对自己说那番话时的心情。
现在想来,当晚在不二庄花园相遇之时,小江当时的异样情绪根本不是因为小鱼,或许他们母子二人才刚刚见过面,也深知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或许她已没有颜面再亲口告诉他,又或许是小江自己刻意逃避,自己才会阴差阳错的知晓这个秘密,但若是那晚自己没有遇到铁心兰,或者当时自己并没有鬼使神差的收下这信物,他与小江之间可能就再不会有交集。
那他还要像这样孤独且艰辛的守着这个秘密多久?
是直到他生命消耗殆尽的那一刻吗?
一想到这里,匡连海心中蓦地泛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原来他自以为已经了解到的一切,竟不过是他全部秘密的沧海一粟…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铁心兰眼熟,只因小江与她有三分相似;而小江为何会对兰花情有独钟,大概也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关系…这些明明摆在自己眼前可以将他二人关联起来的线索,这些可以发现端疑的线索,他竟一直毫无察觉…
他一直过于依赖通过无缺所推测出的一切,最后竟都是在舍近求远,本末倒置罢了…而之于小江自身,自己几时有认真细致的思考过?
想到这里,匡连海揽着小江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幸好…他现在知道的还不算晚。
这即是命运的安排,他便不可能再放开,他想要知道小江的一切,直到能真真正正的与他站在一起为止。
想到这里,匡连海缓缓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正握着另一半无缺情绪激动的老人,他身材高大却又干枯得骇人,一身破烂的衣袍显得空空荡荡,他已是瘦的颧骨突出,眼眶凹陷,但配上他的一双眼睛,却反而威风的紧,一点萎靡之色都无。www.lixiangwx.com
这样的一个人,自不可能是什么等闲之辈,而他却又为何会认识这信物,甚至知道小江的真名?
“前辈似乎认识这物件。”匡连海勾起唇角,礼貌一笑。
“…我不仅知道这是何物,还知道这物件是由产于西域的羊脂玉所制。”老人痴痴地望着手中的无缺,凄然道:“因为这正是我…在他二人成婚时赠与他们的贺礼。”
“……”匡连海蓦地一愣,没想到这老人竟与这对信物有如此关联,他不禁失口问道:“敢问前辈尊名?”
“身份姓名又有何用?还不是连二弟的孩子都无法护得周全…这姓名,不提也罢…”老人长叹一声,忽而哽咽道:“你…你可就是江离?”
他虽是看向匡连海这边,视线却十分飘忽不定,似乎并不能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更没有察觉到此刻匡连海怀中还有一个人。
“前辈似乎双目有恙?”匡连海试探开口。
“…是,中了那畜生的奸计,弄瞎了一双眼睛。”老人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仿佛要将他口中的畜生咬碎一般,他忽而凑近了些,铁链相互碰撞出几声清脆的回音。
“我…可能到你身边来?”
“…好。”匡连海应了声。
那老人屈膝来到匡连海身前,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便也更加清晰了。
“我实在想不到…你竟还活着,还已长成了这般大的男子汉,当年你母亲抱你一同坠江时,你还尚在襁褓之中,我寻了你们整整三天三夜,还以为你们母子定是已经…”话到一半,老人便没再说下去,他一双宽大粗糙的手遮住双眼,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
匡连海听得眉心直蹙,指尖微微收紧。
看来小江这心肺孱弱的毛病,似乎就是在这时落下的…
“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那老人声音颤得厉害,愤然说道:“怪我,若不是被那畜生施计困于此处,我便早已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的确已吃了很多苦。”匡连海垂眼看着怀中的人,轻声低喃着。
他却将这些苦尽数化于心底,化为眼中的笑意,化作唇边的淡然。
匡连海蓦地抓住那老人颤抖着伸出的手,缓缓覆于小江温凉的手上。
“燕前辈,您要找的人…在这里。”
“……”燕南天愣了许久,终是颤抖着将这双清瘦的手紧紧握住,这双微凉的手明明并不苍劲有力,却又好似有着无尽力量般的温柔坚韧。
“多谢…”不知过了多久,燕南天才重新整理好情绪,他坦然一笑,不禁问道:“你是如何认出燕某的?”
“身怀旷世绝学且又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天底下又有几个?”匡连海笑道。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燕南天又问。
“呵呵…晚辈不过江上一扁舟…天地一痴人罢了,姓甚名谁又谈何重要?”匡连海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哈哈哈…”只愣了片刻,燕南天便仰面大笑起来,眼角似乎都已笑出眼来。
“好个痴人!有趣…有趣…能有你这样的人伴他左右,倒也不差…”燕南天感慨道。
但他忽而又无奈摇头,苦笑着道:“燕某实在该请你这痴人小兄弟喝上一杯的,只可惜…这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东西。”
“不急…”匡连海双目微眯,莞尔道:“等离了这密室,再与前辈把酒言欢也不迟。”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寒光乍现,原本束在燕南天手脚上的锁链竟被齐齐斩断。
“燕某在这里受困多年都未找到这密洞的出口,你…难道有出去的办法?”燕南天感受着这腕上的重量变化,心中一惊,岳龙轩困住自己时曾说过这铁链由北冥玄铁打造,坚固无比,自己纵有神功加持也无法将其损耗半分,他却能轻松将其斩断…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
“燕前辈是如何来到这密道里的?依晚辈猜测,您被囚禁的这十几年间应当未曾来过这里。”匡连海并不回答,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错…刚刚一阵地动山摇,我所处空间内的石壁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两道门,我便向这扇开着的石门里探索,这才遇上你们。”燕南天点点头,他眸底闪动着些许奇异的光,饶有兴味的笑道:“你是如何推测出燕某未曾来过这里的?”
“人的第一次尝试与第无数次尝试之间所含的底气总该是不一样的,而这都能在脚步声中一一体现出来。”匡连海轻笑一声,继而问道:“燕前辈可还记得另一扇门上的细节?”
“我确有仔细检查过,另一扇石门要复杂高大许多,上面似乎有需要放置什么东西的凹槽。”
“这倒巧了。”匡连海唇角勾起淡淡笑意:“晚辈这里恰巧有样东西可以一试。”
看来这意外触发的防御机制,确实是将这密室内的机关构造全部逆转了,由密转疏,化堵为通,没想到之前的意外之况反倒使他们绝处逢生了。
“…匡兄说的莫非是这天门令牌?”听闻此言,一旁呆愣了许久的无忌这才回神过来。
刚刚的所见所闻,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虽然二人的对话他并不能完全听懂,但眼前的人既是燕南天燕大侠…那他口说所提到的二弟之子不正是两位双骄吗?
所以小江他…才是江无缺真正的儿子?!
无忌只觉得心中被狠狠剜去一块般的痛着,他实在无法想象,面对有着杀父之仇且夺走自己身份的人,小江一直以来都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的?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帮助他、安抚他的?
他已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但幸好…他没有真的被岳龙轩害死…
无忌虽然想不明白当下的情况为何会与岳龙轩跟自己提到的二十年前他将江无缺之子与自己掉包并杀害的说法有如此大的出入,但现在人既能平安无事的活着已是最好的结果,中间的缘由对他来说已根本无关紧要。
他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了下混乱躁动的心绪,驱步上前将手中的天门令递与匡连海。
“这位小兄弟是…?”燕南天察觉到动静,这才想起一旁还有一个人。
“我…”无忌只感到心脏猛地提到喉咙一般的紧张,他一想到岳龙轩的所作所为,心中便又升起那股苦涩的悲愤之绪,自己这种身份…实在没什么资格在燕大侠面前讲出自己的姓名…还是随便编造一个好了…
正当他的心渐渐沉下去时,一个声音却先一步替他开口了。
“燕前辈,这位是晚辈的朋友,他虽是岳龙轩之子却不与其同流合污,是位疾恶如仇、善良坦荡的少年侠士。”
“……”燕南天沉默片刻,枯槁却又坚毅的脸上蓦地泛起一抹赞许的笑意,他拍了拍无忌肩膀,蔼然道:“不错…能不受环境影响,保持自我,坚守善念,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事情竟完全不像他所设想的那般糟糕…
无忌顿时觉得胸口中有一股热浪涌上眼底,他红着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的匡连海,却见对方一脸淡漠,仿佛刚刚说那番话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又蓦地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小江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
“晚辈风无忌,见过燕老前辈!”不知过了多久无忌才回神过来,他眼含泪光,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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