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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间他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五感,有几秒钟的时间,连意识都是无尽的空白。
随后,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他匆忙起身,向后跳了一大步。
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
楚问身体也僵了一瞬,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直起身体,并未开口,肩线紧绷着,薄唇紧抿。
糟了……宿回渊心想。
对方一定恨死自己了。
他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心脏由于剧烈的跳动近乎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一刻钟那样长。
楚问轻声说道:“……你先背书,我先走了。”
宿回渊下意识想开口挽留、解释,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木门开合声响起的瞬间,他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楚问走了。
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呆坐在桌案前,等到回过神来之时,已然夜过三更,弯月高悬。
摆放的墨水早已干涸。
他受不了这般的死寂,迫切需要某种东西将自己从即将溺死人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哪怕是无间的炼狱、刺骨的寒冰。
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撞破银月清辉。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跳进冰湖中,刺骨的冰水碰触到炽热皮肤的一瞬间,浑身都不禁战栗了起来。
这冰泉本是为弟子修炼所用,冰泉水寒,性阴,极其适合练气之人磨练心性、固本培元、破而后立。
可如今,它压不住宿回渊体内的燥.热之气。
他将自己的外衫褪下,又扯开胸前的衣领,透白的皮肤泛着水光,萦绕在冰泉散发出的丝丝白雾之间,一时叫人看不真切。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全是楚问。
冰天雪地中待他回家的楚问,为了他在宗门口长跪不起的楚问,白天带他下山深夜教他习剑的楚问……
是他从小到大深爱着的楚问-
楚问从对方的居室回来后,又在林中练了数十遍剑法,直到尘霜剑都发出不满的嗡鸣声,这才回到自己的居室。
他沏了一壶新茶,将屋内浮尘扫去,在桌案上研墨执笔,默抄了一遍养心经法。
可他唯独骗不过自己。
他执笔的手微微颤抖,仿若他此刻波澜的心境。
他觉得自己无耻、可憎,竟然对小师弟动了那种不该有的心思。那人毫无防备地日夜与自己切磋剑法,却不知自己的动机从未单纯。
他想……
咔哒——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安静的居室内响起,楚问指节泛白,竟是直接将手中的毛笔生生折成了两半,断痕处参差的木屑刺进了楚问的掌心中,殷红的鲜血缓慢涌出,一滴一滴,垂落在那工工整整的养心经法上。
那本是清净禁欲的篆体,如今沾了那血,却忽地显现出几分隐晦的欲望来。
就像隐隐禅香与打坐声的祠堂中,那一.股若有若无,却无比勾人的胭脂芳泽。
楚问忍无可忍,他将笔纸随意压在桌案下,甚至还没来得及整理,便快步走出门外。
步伐不如往日般沉稳。
他只想去冰泉清净片刻,却不想里面已经有人。
那人的上衣散落在岸边,水气氤氲中,不见那人模样。
但仅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便已经足够了。
楚问转身欲走。
身后宿回渊的声音传来,“……师兄?”
楚问心下很乱,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略为隐忍的喑哑。
“……”
现在转身走未免太过于奇怪,楚问轻吸了一口气,将外衫脱下来整齐叠好放在岸边,然后选在里宿回渊很远的地方下水。
泉水冰凉,但楚问却能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道目光,灼.热且滚烫。
他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
但身后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他听见身后的人起身带起水流的声音,听见那步子一点点接近的声音。
直到脚步停在自己身后一尺的地方。
“师兄。”宿回渊轻声说,“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你是……还在生气吗。”
楚问觉得目光有些干涩,他闭上了眼,答到:“不是。”
宿回渊心底有些惶恐,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类似“害怕”的感觉。
他不怕死,不怕累,但唯独怕失去眼前这个人。
“师兄,你……”他声音很轻,唯恐惊扰了什么般,“你喜欢我吗。”
良久的沉默。
正当他以为楚问不会回答时,他清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隔着些许水雾,听得不太真切。
“你年龄尚小,不知什么是喜欢。”
“我知道!”宿回渊向前走一大步,这便与楚问挨得极近了,他急于证明自己并非儿戏,仓促间攥住了楚问的手臂。
很多年前,他也曾这样攥住过楚问,就像溺水之人抱紧最后一棵浮木。
那时他体弱多病,目中澄澈,直视着楚问说道:“师兄,我可以喜欢你吗?”
那份喜欢经年日久、沧海桑田,却并未随着世间的流逝而减弱半分。
反而变本加厉,百毒不侵,仿佛时刻提醒着宿回渊,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那个时候你说,只要我平安活下去,你就答应我。”他气息微急,继续说道,“现在我长大了,你至少……你至少允许我喜欢你。”
楚问终于转头,但他眸色冷淡,与往日神色全然不同。
宿回渊呼吸微滞,身体冷了大半。
“你喜欢我?”楚问反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来自天下第一剑宗身上的浓厚内力与剑气是霸道且强横的,楚问平时有意收敛,因此内力看上去温和近人。
但事实并非如此。
当他不加任何收敛之时,周遭空气都近乎凝滞,宿回渊一时无法呼吸。楚问每说一句话,便向前走一步,而宿回渊只能后退。
“你感激我,因为我把你从山脚下救回来,把你养大,那只是因为清衍宗的宗规中,将天下百姓放在了第一位,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弃你不顾。”
楚问语气很冷:“我生性淡漠、严谨、无趣,一心只顾修行,从不热衷于情意之事,没有人会喜欢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喜欢的不是我,不过是你臆想中的师兄罢了。你连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弄不清楚,就别总来纠缠我。”
“从今日起,你便从居室中搬走,修炼事宜,便全权交给其他长老负责。”
楚问很少连续说这么多的话,他此刻并未感受到丝毫解脱,反而是无以复加的闷痛,仿佛心底的位置被活生生撕裂开,还需要强装镇定。
但他没有其他办法。
他不会纵任自己沉湎于一段错误的、没有结果的感情当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被无限拉长,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变为了漫长的折磨。
这下对方总该会想通了吧,会放弃了吧,楚问想。
他始终在等待宿回渊开口,说出放弃的话。
甚至到了这样的关头,他都不忍心,不忍心最后说话的是自己。
他希望最后是宿回渊拒绝的自己。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现在舍不得走,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它私密地藏在心底,像一个奢侈的觊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等待什么。
“我知道的。”宿回渊缓缓答到。
楚问的心凉了半截。
自然是这个结局,他应该料到的。
“但师兄你错了。”宿回渊轻声说,“可能每个人都会带我回门派,但生生扛着整个门派的压力偏要把我留下、宁可翻遍整个藏经阁也要把我救下的,只有你一个。”
他睫毛轻颤,“师兄为了我做过什么,我其实……都知道的。”
在那个寒冬腊月的雪夜,所有人都觉得他无药可救,甚至宗门中上好的灵芝对他的病情都没有一丝好转,连宿回渊自己都不觉得自己之后能活下来。
那天,他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睁眼,发现楚问不在,忽然好奇,便跟着雪地中的脚印出去寻找。
他看见楚问在于众人争辩。
那个尚未长大的少年,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小的少年,为了一个素来无缘的人,顶着整个门派的压力坚持己见。
他说:“你们若是把宿回渊送走,我今后便退出门派,不再习剑。”
松山真人气极,狠狠打了楚问一掌。
那一掌打在楚问的肩上,却仿佛打在他自己的心里,宿回渊狠狠抖了一下。
大门继而关闭,楚问躺在雪地中,一手捂着肩膀,慢慢站了起来。
他终于要走了吧……宿回渊想。
然后,他看见楚问单手扬起长袍下摆,跪在了那门前。
他的脊背与身侧尘霜剑一般笔直,飘散的雪花落到他的头上、肩上、手上,他却浑然未觉。
月光在他身上映出一层浅浅的光晕,少年的下颌微扬起,嘴唇被冻到发紫,双手通红,却始终不肯低头。
直到整个人被霜雪覆盖。
宿回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浑身发抖。
他自小流离失所,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来清衍宗度过的这段时间,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温暖的光景。
他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他做到这份地步。
仿佛有一根紧绷在他心里的弦,在此刻砰然断裂。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要永远保护这个人。
转眼间白驹过隙,昔日少年已经长大,宿回渊抬头,要十分费力才能够近距离与楚问对视。
楚问的肩线崩得很紧。
若是细看,也不难发现,在那冷淡的、琉璃般的长眸中,竟有血丝缓缓浮现出来。
宿回渊继续说:“你生性淡漠,却并不冷漠。你虽然表面上不苟言笑,与其他师兄弟说话也少,但是但凡有谁有危险,或者需要帮忙,你总是在最前面。你也并不无趣,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有感激、敬畏、崇拜……但是我也确信,有一份单独的情绪,没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楚问天.衣无缝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但……我本意并非这样,不是强迫你做什么,那些信……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下一瞬,有阴影笼罩过来,他的呼吸骤然僵住。
那泛凉的唇瓣,附了上来。
第 45 章
第45章
刹那间宿回渊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呆愣成了一块木板,好几秒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所求不多,原本只想要一句原谅、些许安慰, 就算是借口与谎言他也甘之如饴。
但却没想到,对方给予他缺氧、窒息、浓重且真实的爱意。
楚问的回应从不会吝啬。
他双手微`颤着环住对方的腰, 感受到湿`透的衣物下面紧绷的线条,随即那双手微微用力, 两个人的距离便不断靠近。
直至气息交`错, 他甚至要刻意垂下目光, 才能看见对方泛着水汽的唇。
冰泉的温度冰冷刺骨,而他却觉得整个人都要在冰中燃起火焰来。极度的反差让他呼吸炽`烈,几乎喘不上气来。
没有人会在冰泉中穿着太多衣物,他们皆是如此, 坦白相见使得许多事情一发不可控制起来。
虽然他本意并非如此。
楚问并未继续动作, 他便更加慌乱起来。
他自小生活在清衍宗中,所见所及都经过了长老与楚问的层层把关,而且并无下山游历的机会。www.hongyansy.me
关于那种事情,他大致听闻, 却不知如何去做。
但毕竟两人同为男子, 他懂得最原始的冲动位于何处。
他嗓音干涩, 轻声对楚问说道:“你转过身去。”
楚问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缓慢转了过去。
目之所及, 是对方线条分明的肩颈、沾着清透的水珠,在寒凉的夜色中泛起层层白雾。
宿回渊心乱如麻, 但强装镇定, 他自己不会,但他知道楚问也必然不会, 总要有人先迈出尝试的步子。
他向前探过身去,抵住对方腰`下,梭巡片刻,却并不知该如何行动。
感受到楚问身体的骤然紧绷,他缓声道:“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
随后楚问似乎彻底愣住了。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他与楚问的位置瞬间调换,水花被溅得四下飞起,刺骨的冰冷让他下意识战`栗片刻。但随即,就觉得一处灼`热抵在腰`间,强势、坚硬、不可撼动分毫。
他尚且不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是本能般地察觉到有些恐惧,小幅度挣扎了几下,想转过身去。
但对方攥住他的指尖仿若铁钳,几乎要将他的肩骨碾碎。
“你如果要这样,不是不可以。”楚问低沉的声线鸣响在耳廓边缘,夹杂着几乎按捺不住的压抑,“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宿回渊还没明白对方话中所指,强行挽尊道:“第一次搞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之后我会做对的。”
身后楚问似是极轻地笑了声。
但很快,宿回渊就说不出话来,有异物闯入了他的身体内部。理论上来说,那并不是一个适合容纳东西的地方,狭小且紧绷,那种感觉不适且陌生,他身体收紧,试图将对方的手推出去。
但迎接他的只是更多的入`侵。
倏然间,他似乎听见一旁树林中传来响声,大抵是巡夜的弟子路过,按例检查。
他疯狂推动对方的手臂,想让楚问停手。
楚问也显然注意到了那个声音。
下一瞬,他按住对方的肩,两个人齐齐浸入了水底。
巡夜的弟子听到冰泉中有轻微声响,但当走过来时,水面上却空无一人,只是水面之间有些许气泡冒出。
等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想必是石子落水发出的声音,他没在意,便继续向前走去了。
水面之下。
宿回渊身体挣动得剧烈,仓惶之间呛进好几口冰水。那瞬间有冰霜鞭笞四肢百骸,连骨缝似乎都冒起寒霜,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但他没法冒出水面,他只能忍受。
更要命的是,楚问的动作变本加厉,显然并未打算轻易放过他。
不适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生涩的触感,有些痒,有些奇怪。
这让他完全无法竭力屏住呼吸,在水下胡乱扑腾几下,没过片刻,肺部气息耗尽,令人眩晕的窒息感占据他的全部感知。
刺骨的冰水让他无法完全睁开眼睛,模糊之间只能看见楚问的面孔越来越近,直至自己眼前毫瞬。
冰凉的双唇相贴,而赖以生存的氧气也从对方口中缓缓渡了过来。
仿佛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反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肩,疯狂回应着。
那些气息在水下尚且不够。
还需要更多。
对方的手退了出来,可这却并非代表解脱,相反,他被拽着深入下一层的炼狱。
他浑身紧绷,全身抗拒,不可思议道:“这……进不去。”
“可以的……”楚问眸色赤红,哑声道,“相信我。”
“……我该怎么做。”
楚问低头,轻吻他的眼皮,“放轻松,交给我。”
楚问的声音堪称轻柔,动作也是如此,但这并不能完全抵消疼痛。比起现在,宿回渊甚至觉得刚刚简直算是仁慈。
他竭力放松配合对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绞`紧,双手始终用力推开对方的肩。
但氧气很快耗尽,他又必须靠近着,去汲取。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疼痛难受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但逐渐久而久之,那种酥`麻的感觉再次传来,他下意识挺了挺腰`肢。
楚问的手也覆了上来,并不算极有技巧,却总能让他恰到好处地溃不成军。
浑身被冰水泡得接近麻木,最后他甚至感觉不到周遭的环境,感觉不到自己,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唯一存在的,不过是两人同频战`栗的灵魂,随着水中不断吐出的微小气泡,漫延至清衍宗的清冽月色里。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那夜的月色-
宿回渊刚从西域回清衍宗,尚未休息片刻,两人在木桶中时尚且天明,结束后他便躺在床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都是曾经在清衍宗的事情,包括楚问的那句“第一次也是在水里”,也回忆得清清楚楚。
醒来之时,已是深夜,全然昼夜颠倒。
他睁眼,怔愣片刻才适应这里的环境。
没有阴火的绿光,没有阴冥的寒冷,没有厉鬼瘆人的注视。
有的只是干净的纱帘,柔软的床褥,安眠的清雪冷香。
侧头,楚问就躺在自己身侧。
刹那间有几分恍惚,仿佛如今的时间与梦境中融为一体,好像这十年间不过是一场荒唐大梦,一觉醒来,他们依旧是十年前的样子,能够毫无芥蒂地共枕而眠。
似是盯着楚问的眼神过于直白赤.裸,对方眼皮微动,随即睁眼看他。
宿回渊下意识想说“你也醒了”,但又觉得不对,楚问大概是入夜才睡,现在这深更半夜显然是被他吵醒。
若是说“你继续睡”,还是奇怪得很。
他干脆错开目光,长长叹了口气。
两人现在的状态真的是不尴不尬,关系不明,却又暧昧非常,他简直不知要用何种的态度与感情去面对对方。
楚问见他醒了,便也没有继续睡的意思,起身温了两盏茶,抬手递给他。
宿回渊沉默片刻,终究接了过来。
“睡不着?”楚问坐在他身边轻声道。
宿回渊头脑放空,双目看天:“我睡多久了。”
“五个时辰。”
好久没睡过这么久的觉了。
这正是他不想留在清衍宗的原因之一,太.安逸,太沉湎。
他害怕自己会习惯被楚问所爱,习惯每天睁眼之时,都能看见对方的脸,能像现在这样,互相说着最无聊、最平淡的话。
但他清楚,他终究要归于混沌,终于孤寂,他的宿命便是如此。
这样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而在之后漫长得近乎无尽的时光中,片刻的欢愉反而是一种残忍的惩罚。
让他心心念念,终求而不得。
“你带来的那个姑娘一直在门外听着,应该是在等你。”楚问说道,“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她。”
宿回渊瞬间头疼,差点忘了秦娘还在外等他的消息。
而他又将如何向对方解释他跟楚问之间的关系、发生的事情……
“现在走了。”楚问说道,“要去找她吗。”
“……”宿回渊觉得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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