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再之后的事，不需要同归虚长老解释，对方也已经都知道了。www.changhuai.me

只见他眉心紧锁，而后就问他们说："你们当真确定，入魔那人就是清虚的那个徒弟？"

秦枫将先前那道黑雾也曾找上过他的事情告诉给眼前的归虚长老，但却隐去了幻境中的经历没有讲。

只同他解释说："正因为跟他身上的那团魔气接触过，所以，那时在藏剑谷，他才刚露出些许迹象，我就已经有所察觉。"

当听到魔气竟然那般早时就已经找上了剑宗，归虚长老脸上当即就浮现出几分不悦，并直接问他说：

"发生这样大的事，先前为何不说？”

看着满地的狼藉，睚眦忍不住抚额。

他伸手扯下一旁挂着的浴巾，又淌着泡沫走到浴缸旁，将浴缸中的小龙崽裹住，然后抱起。

小龙崽揽住他的脖颈，看着他眨眨眼，问：“已经洗完了吗？”

睚眦的视线落在他沾了满身的泡沫上，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后，“现在这里需要清理，我们先去另一间房。”

说着，他迈步向外走去。

睚眦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泡沫，眸中划过惋惜，“可是这些还能吹好多泡泡呢……”

睚眦：“……”

他脚步不停，只想抱着怀中的小龙崽迅速远离这里。

但没想到的是，他才抱着小龙崽去到走廊中，就碰见了刚从电梯中出来的陆承。

陆承手上拿着份等待睚眦盖章的军部文件，本来是准备去书房找他。

却不想一抬头就看见浑身湿透的睚眦怀里抱着人鱼从卧室中走出来。

而他怀中的小龙崽被用浴巾裹住，只露出小半截龙尾顺着睚眦的臂弯轻轻垂下。

看着这一幕，陆承瞬间怔住，等睚眦都走到面前了才喊了句：“陛下……”

睚眦自然也看见了他，但脚下的步子却没停，只在路过他身旁时吩咐了句：

“让人去收拾下浴室。”

陆承懵了，陛下的卧室不是一般都由家用机器人负责打扫，不让侍从进去的吗？！

于是他下意识就问：“那家用机器人……”

睚眦径直掠过他，留下一句：

“坏了。”

陆承：“……？”

盯着睚眦离去的背影，他满眼错愕。

犹豫下后，他推门进了卧室，准备先去浴室看看。

然而一进去，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几个空瓶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不仅浴缸里一片狼藉，就连地面跟墙壁上也满是泡沫跟水渍。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

与此同时，睚眦也抱着小龙崽进到另一间带浴室的房间里。

将小龙崽放进浴缸后，他犹豫下，最后还是拿起花洒，帮小龙崽将身上的泡沫都给冲洗干净。

睚眦乖乖巧巧地坐在浴缸里没有乱动，任由花洒上喷出的水淋在身上。

他看一眼身边沉默着的睚眦，忽然伸手揪了揪他的袖口。

“睚眦……”

“我是不是闯祸了……”

睚眦抬眸愣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回答：“没有。”

他看着眼前的小龙崽认真道：“是我的问题。”

是他没讲清楚。

而且，他也不应该用成年人的思维和评价标准来评判小龙崽。

毕竟，眼前的小龙崽，某种程度其实跟幼崽也差不了多少。

睚眦并不知道睚眦此刻已经是将他当成幼崽在对待，他只是眼眸亮晶晶地趴在浴缸边缘，盯着他好看的脸瞧。

**

另一边，陆承先是叫来侍从去打扫浴室，之后又找来皇宫里的机械维修师，让他检修家用机器人。

睚眦抱着洗干净的小龙崽回到人鱼室，维修师也已经将家用机器人身上的芯片拆卸了下来。

因此，等睚眦洗了澡又换过衣服回到书房的时候，陆承手中已经又多了一份报告。

他先是将军部的那份文件递给睚眦，等他签字处理完之后，才又将那份家用机器人的检修报告交给他。

“维修师已经检修过，程序上并没有出现问题，零部件也暂时没发现有损坏的情况。”

“您可以先看看报告，那边维修师还在继续拆。”

睚眦打开手上的报告，目光落在【执行指令】那一项上。

只见家用机器人在被拆之前执行的最后一项指令，是【运送“食物”】。

而【运送“食物”】这一指令的上方，赫然写着【检测出龙尾、奶油】。

所以，机器人是先将沾了奶油的小龙崽给错认成了食物，然后才用托盘把他给端出来的吗？

意识到这一点，睚眦沉默一瞬。

他合上手上的报告，之后吩咐陆承：“让维修师更换一下机器人的芯片和运行系统，更改成人鱼模式。”

之前寝宫中一直没有人鱼，家用机器人也一直装载的是普通芯片。

估计就是因为这一点，家用机器人才会出现将小龙崽当成是食物这样的离谱错误。

陆承听后点了下头，但却没有立即转身去办，他抓着报告，看着睚眦，有些欲言又止道：“陛下……”

“人鱼殿下他还没有度过分化期……”

“您……”

“他……”

“是不是……”

睚眦抬眸看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承哽了下，之后才小声道：“在分化期之前，即使已经匹配成伴侣，您也不能……”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但配合着他扭捏的姿态，以及尴尬的神色，自然不难让人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睚眦扫向他，冷冷道：

“如果你很闲，可以现在就出发去荒星挖土豆。”

陆承：“……”

好吧，原来陛下他没有……

这下他彻底闭嘴了，也不敢再操那些没用的心，拿着文件就转过身，准备去办睚眦之前交代的事情。

但还没迈步，就又听见睚眦吩咐：

“再去准备一款防水终端，要具备早教功能，最好是适合人鱼幼崽的。”

陆承愣了下。

早教功能？

人鱼幼崽？

所以陛下他其实是在拿人鱼当幼崽？！

**

当天晚上，陆承就将准备好的终端带来，而且家用机器人的芯片也已经安装更新完成。

睚眦简单调试了下终端的系统，就带着去了人鱼房。

人鱼房中，睚眦满足地啃完侍从送来的红烧排骨，又用托盘中备好的湿纸巾擦了擦手。

他轻轻晃了两下身下的龙尾，正准备躺回贝壳床上睡觉，就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看向门外，发现进来的人是睚眦。

原本吃饱了开始犯困的小龙崽瞬间精神。

他游回岸边，睚眦也已经走近，他将手上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那只小巧精致的终端。

“抬起左手。”

小龙崽依言将手递给他。

睚眦将那只终端戴在小龙崽的手腕上，接着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用法。

“如果有事情想找我，就点这里。”

小龙崽的指尖在紧急联系人的位置上点了点，睚眦手腕上的终端就立刻亮起。

睚眦选择接通。

小龙崽的面前立刻就弹出块光屏，光屏中是睚眦的脸。

睚眦看看光屏，又看一眼身边的睚眦，惊讶道：“有两个你！”

睚眦点下头，解释：“对，如果想要找我，按这里，就可以看见我了。”

学会用终端打电话的小龙崽立刻点点头。

接着，睚眦又找出了几部跟人鱼相关的早教动画视频。

“这里可以播放视频，无聊的时候就可以看看。”

他随手点开一个，一只Q版形象的红色小龙崽就出现在在了光屏中。

小龙崽抱着皮球，正在用自己的尾巴顶着玩，岸边站着人鱼基地的饲养员，不时就会给小龙崽拍手鼓掌。

之后又有几只其他颜色的小龙崽游过来，大家就开始互相用尾巴抛球玩。

这些早教动画大多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剧情，只展现一些未成年小龙崽日常生活，顺便科普一些常识。

如果是让成人看，自然会觉得幼稚无聊，但让睚眦这只在海底生活了几千年的龙看，却刚刚好。

毕竟……

龙宫里可没这么多人鱼还有皮球。

看小龙崽盯着光屏还算喜欢，睚眦才从岸边起身。

平时睚眦来，小龙崽的视线基本都会放在他身上，但今天却一直停留在光屏上。

只在睚眦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才舍得分出一点目光给他。

对于小龙崽的“喜新厌旧”，睚眦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离开前，他叮嘱小龙崽，“今晚不要看到太晚，要早一点睡觉。”

“嗯嗯。”

视线从光屏上挪不开的小龙崽看似在乖乖点头答应，但实际上却连睚眦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

第二天清晨，睚眦一早就收拾好，穿戴整齐，而陆承也早早让人推着推车等在了人鱼室外。

今天需要送人鱼殿下回去人鱼基地体检，因此他们一早就来到这里待命。

在睚眦出现的时候，陆承跟其余亲卫一齐向他行礼。

“陛下，刚刚闻清会长让人带传讯过来，希望等下您可以去商定一下婚期。”

听了他的话，睚眦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轻点下头就去推开一旁人鱼室的房门。

本以为小龙崽会像往常一样一听见门响就游来岸边。

但没想到的是——

房间内除去早教动画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外，十分安静。

只趴在贝壳床上熟睡的小龙崽会偶尔“啵唧”几声，吐出几个泡泡。

门外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陆承犹豫下后，看向身边的睚眦：“需要将人鱼殿下叫醒吗？”

如若依照秦枫和睚眦的推断，那人要么就跟虞子修十分相像，以至于会让清虚错认。

要不然……

就是跟虞子修修习相似的功法。

前者，归虚长老想不到有谁。

但后者，剑宗却有一人很是符合，那就是清虚所师承的元褚老祖。

听出归虚长老隐含的意思，睚眦看一眼秦枫，而后唇边就意味不明地扬起道弧度：

“陨落？恐怕不尽然。”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若是那人当真已经陨落，清虚剑尊先前就断然不会是那般表现。

而假使虚长老猜得没错……那这位已经陨落了的元褚老祖就一定大有问题。

这些话，睚眦不需要说出口，在场的另外两人也完全能够想到。

因此，只见归虚长老同秦枫对视一眼，就主动开口讲说：

“待我回去问问父尊，他对元褚老祖的了解，定然会比旁人要多。”

睚眦闻言，轻点下头，并回了句：“有劳。”

而听他这样讲，归虚长老神情中闪过几分不自然，他想说，这些事情，是他身为剑宗人本就该做的，只是还不等他说出口，腰间垂坠着的传音令就亮了起来——

一转眼，已经是几个月过去了，秦枫这个这个镇国公还没有当热乎，就带着自己媳妇儿和娘亲他们回了霞山村，继续开起了医馆，重新做起了农夫，秦枫和睚眦在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终究还是选择回到这个安逸的小山村来。

他们从那个墓室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皇宫，向缥缈阁阁主和剑主请辞。

他们所有迷惑的事情都在那个墓室里得到了答案。

睚眦确实不是缥缈阁阁主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母亲，是荀家人，林母的亲妹妹，这也就是先帝为何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的原因。

睚眦能得知这一切，是因为在墓室里找到了先帝生前的手札，还有一道为荀家洗清所有罪责的诏书。

她的母亲，是先帝一生最爱的女人，但是迫于李家，先帝却不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荀家出事的之后，睚眦的母亲被先帝秘密禁在了宫中，她爱上的是灭自己满门的仇人，有多痛苦可想而知，但是没多久，她就有了睚眦，没有办法，她只能把孩子生下。

但是，待睚眦一出生，她就选择了自尽。即便荀家出事，李家才是罪魁祸首，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原谅先帝，可是，她又深爱着他，怀着对家人的愧疚，她整日郁郁寡欢，在这两种情绪的折磨下，她最终选择走上了绝路。

而先帝的死，确实不是意外，他是自杀，而且还骗过了所有的人，把自己送到了最爱的女人身边。

那个绑架他们的头目，虽然跳崖了，却并没有死，经过镇南王核查，那个人并不是大雍朝人，而是前朝余孽，早已逃至邻国，这次之所以会回来，则是被李家人欺骗，说前朝祖先有留给他们什么宝藏，被先帝藏了起来，留给了凰栖公主，想必经此一事，他们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不会敢再冒着被抓住杀头的危险跑来大雍了。

至于那个密道，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这件事过后，剑主就把密道给填了，虽然留着可能更有用处，但是，也存在有很大的风险，剑主绝对不会留着这样一个潜在威胁在身边。

李家人现在也已经被尽数铲除，当初在霞山村不断刺杀睚眦的，也是他们的人。

至于睚眦先前为何会跑来清水镇，又被迫跳崖，他们现在也知道缘由了。

睚眦在从山崖上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而且当初传言说她找寻的那道传位密旨，实际上，是赐婚密旨。

先帝早早的就想好了睚眦的归宿，他将睚眦赐婚给了秦枫。

但是，这道圣旨却最终没有公开，而是交给了王安，让王安在他死后，亲手将这道圣旨交给睚眦，至于愿不愿意嫁，由睚眦自己决定，这只是他身为父亲的建议，留这道圣旨，也只是在为睚眦扫平障碍，假设她愿意嫁给秦枫，那就把这道圣旨拿出即可，再没有人会敢反对。

“所以，媳妇儿，我当初那也没有骗你哇，你看，我们这不就是早有婚约吗？而且，娘亲她也确确实实是你姨母不是？

虽然睚眦已经挺着个大肚子了，却一点儿都不影响她收拾秦枫，伸手就精准的掐住了秦枫的一只耳朵。

“你是不是现在还有理了不成？我可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那是欺君之罪，知道吗？”

“是是是……好媳妇儿，快松手，耳朵要给拧掉了！”

“哼，掉了才好呢！秦枫，你儿子说了，他现在想吃鱼！”

“好好好，小祖宗，我们今天就去飘香楼吃鱼！”

平安把飘香楼开到了清水镇，粉黛佳人也已经越做越大，秦枫现在也可以说是百万富翁级别的人了。

平安和镇南王在李家的事情结束后，就回了西北封地，并且为了安缥缈阁阁主和剑主的心，镇南王对他们承诺，他一生都不会再回京城了，而且他将一生不娶，也不会有子嗣，他们可以彻底放心。

秦枫回到清水镇之后，依旧专职打理医馆，粉黛佳人还是全权交由平安负责。而且，他还收了几个小徒弟，打算把他知道的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之类的西医技术交给他们。

睚眦这次能有孕，也是调理了好久的身子才得来的，那段日子她几乎都天天泡药罐子了，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和秦枫终究还是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

至于什么朝廷，什么后宫，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平淡而幸福的小日子过好……

毕竟……

就连一把剑的伤痛都能看到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到身边的人。

至于那把存在于归虚长老记忆当中的剑……

秦枫什么都没有再问，只是伸手将身边人的手给轻轻握住，而后就对面前的归虚长老像是保证一般应道：

“您请放心，那把剑的剑主……一定也会如您一般，对他好的。”

睚眦垂眸看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没有挣脱。

甚至还轻微地回勾了下指尖，就好似在无声回应他说：

好啊，给你这个机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归虚长老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将记忆中那段往事告诉给他们后，就一个闪身，回了归元峰。

而在人走后，秦枫则是拉着身边的人一步步往下山的方向走。

巨大的一轮明月已经升至半空，将两人的影子交叠映照在地面上。

他没有再主动提起先前的事情，就只是说：

“好像……这还是第一次，能什么都不去想，只是这样跟你一起，随便走走。”

看着地面上紧挨着的两道人影，秦枫唇边勾起。

跟陆承分开后，睚眦径直顺着小路回到洋房，只是在上楼时，脚步却缓缓慢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刚才陆承说过的话。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着争取一下？”

他……喜欢小龙崽吗？

想着这些，他站在卧室门前顿了顿，才推门进去。

房间内十分安静，浴室里的小龙崽已经睡着，他闭着眼睛，把自己的龙尾抱在怀里，团成只有小小一只。

看着这一幕，睚眦不禁有些许出神——

“如果人鱼殿下愿意为了您，留下呢？”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莫名加快，而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血脉注定，每一个蓝星人，都会渴望能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人鱼。

但睚眦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那对他而言，仅仅就只是一种奢望。

既然是奢望，那便没有必要去想。

人生教给睚眦的第一课，便是不要对不可能的事心存希望。

曾经的家人是这样，人鱼更是这样。

而睚眦也早已习惯了这样。

可现在，有一只特殊的小龙崽闯进了他的生命当中，他有漂亮的龙尾，有可爱的性格。

但他却不是人鱼。

他是龙。

一只有着漂亮龙尾的龙。

明明在其他人眼中，这种难以想象的存在就是怪物。

可睚眦却觉得，即使是怪物，他也是一只漂亮可爱的小怪物。

他不仅喜欢小家伙的龙尾巴，他还喜欢他头顶那对漂亮可爱的犄角，喜欢他柔软灵活的触须……

他喜欢属于他的每一处。

甚至……

他想要将小家伙悄悄藏起来，他不想任何人来跟他分享这个秘密。

而这究竟是他私心的独占欲在作祟，还是喜欢……

睚眦自己也想不明白。

***

第二天清晨，睚眦从浴缸中醒来，他先是伸展了下龙尾，接着才睁开眼睛。

恰好这时候，睚眦端着早餐食盒进来。

睚眦看着他，眼睛忽然弯成一道小月牙，嘴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