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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直行至夜深,二人抵达西平郡边陲。
魏芜停下马,对叶荣说:“再向前便是战火燎及之处了,你可知将面对的是什么?”
叶荣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再向前走就没有水源了,现在这儿储备充足,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入城邑。”
二人将马匹拴在林边,循着水声走向山林深处。
叶荣紧紧跟在魏芜的身后,她知道在林中可能会出现捕兽的陷阱,所以每一步都很小心,若是受了伤,便成了累赘。
水声渐渐逼真,随之放大的是若隐若现的讲话声。
这里还有其他人?叶荣屏住呼吸抓住魏芜的衣袖。
魏芜也停下脚步,二人俯下身躲在溪流不远处的石头后。
前方依稀可见三两盏夜间的探照灯,叶荣的心跳不自觉加速,心中设想着对方的无数种身份和自己的无数种逃路。
难道是叛军又回到了西平郡北?还是爹爹留下驻扎的部队?又或是周边城邑亦起了反心?
叶荣尽力去听清他们讲的话,以辨明对方身份。
一直到声音逐渐微弱,远去直至消失,只剩潺潺流水声与鸟鸣,二人才缓缓走出。
叶荣问:“你听清他们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魏芜蹲在溪流边,缓缓向水壶中添水,“他们说的是异族语言。”
“你可知是何族?”
“乌族。”
叶荣瞪大了眼睛,“乌族不是早就在十二年前被灭?”
“看来是西平郡中仍留有余孽。”
叶荣咽了咽口水,若是乌族还有余党存于西平郡中,是否与此次淮阳侯谋反有关?她看着方才几人离去的方向,道:“大人是否该去查清?”
“待你与叶将军汇合后,我定彻查此事。”魏芜盯着水面,若有所思。
二人正准备离开,魏芜突然拉住她,作出噤声手语。
叶荣紧张地屏住呼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黑暗处闪着两处光点,是野兽的眼睛,从眼睛的高度来看,是只大型猛兽,二人这下是遇到大麻烦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回过头来悄声问道:“怎么办?跑吗?”
“别动。”魏芜小声道。
野兽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靠近他们,叶荣虽然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声逐渐靠近,似乎就在自己身后。
她抬头看魏芜,二人手中并未拿兵器,除了跑好像没有别的出路,见魏芜的架势,难道要与野兽肉搏?
空气凝结,叶荣的冷汗都被恐惧冻住,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抬手推开魏芜,大声叫,“快!跑!”
魏芜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手中的小弩正举到一半,只见叶荣猛地转过身张开双臂,挡住野兽的来路。
魏芜直接一弩射在小野兽的腿上,痛的它直跳起脚,紧接着下一弩射在它另一只腿,它应声倒地,再无行动之力,痛苦地发出叫声挣扎着。
叶荣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没有同自己一般高的猛兽,只有一个半尺长的小野兽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回过头看魏芜,手中拿着那把西北军统领随身携带的小型弩机,与在陇南所见一般。
魏芜还是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然后反应过来,她刚才是要与野兽同归于尽,以身相救吗。
魏芜轻咳一声,开口道:“这是山中常见的猞狸,攻击性不强,只是被我们的动静吸引。”
“嗯…… ”看着脚下的猞狸,叶荣尴尬站在原地,心生同情,“它这样还能回去找同伴吗?”
“不能。”
“那怎么办?”
“它的同伴会来找到它。”
“它的同伴会帮它取出箭吗?”
“…… 不会。”
“那我们帮帮它吧,毕竟是你伤了它。”
魏芜心中有些好笑,自己竟然成了坏人,“…… 好。”
魏芜找来山中的捕兽笼,扣住猞狸的前爪和脑袋,它立刻拼命挣扎起来,他动作迅速地拔下箭,在伤口上撒上药粉。
放开笼子后,小猞狸立刻一瘸一拐的朝远处跑去。
“你救了它,就不怕它的同伴回来报复你吗?”魏芜问叶荣。
叶荣想了想,“那我的同伴又要再报复回去,冤冤相报何时了。”
魏芜看着她认真的神情,陷入沉思。
叶荣拾起地上从猞狸腿上拔下的箭,仔细端详,确实是与西北军用箭一般样式。
魏芜见她看的认真,没有搭话。
“当时…… 你是偶然路过吗?”叶荣还是率先开口问道。
魏芜顿了顿,也坦然回答道:“不是。”
见他也已承认,叶荣追问:“那你为何出现在陇南?”
“想让你爹回去。”魏芜淡淡道。
二人回到林边拴马的地方,准备继续在野外度过一夜,叶荣靠在山石边裹紧盖毯,继续问他,“为何。”
魏芜靠在山石另一侧,沉默良久,缓缓道,“我在陇南见了叶将军,告诉他陛下召他回府别有用心,希望他安安稳稳地留在西北。”
“我爹为何不听你的?”
“叶将军说,因为他是西北军。”
叶荣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何为西北军。西北军便是如魏家满门,生死皆于战场,生死皆为黎民。
爹是想以已故西北军的宿命为终点,一路走过去,生死由命。
叶荣缓缓低下头,心思沉重,“魏芜。”
“嗯?”
“你也是西北军吗?”
魏芜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缓缓答:“是。”
叶荣缓缓笑了,“是戴面具的你是,还是不戴面具的你是?”
“都是。”
“哪个才是真的你?”
“都是。”
戴面具的魏芜是与父兄和阿茂一起死在金城的自己,从此失去了身份与姓名。
不戴面具的魏芜是苟活下来的自己,是都京城中的活死人。
叶荣默不作声,落寞低眉。
魏芜问:“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镇远时,你送我的匕首伤了你的手。”
魏芜笑了笑,低头长思。
第一次戴面具时,他在叶恪俭的马车中谈话,车外涌来劫匪,临走时,他见到那辆被落在竹林深处的马车,救下了车中的姑娘,本欲伸手让惊慌失措的她不要误以为自己也是坏人,身后传来别人叫她小姐,他定睛看了看,原来这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竟然长这么大了,随即飞速离开。
第二次在都京城中,他私查东夷使臣的底细,没想到竟在车水马龙中遇见了她,她一路紧随着自己,似是不揭开自己的真面目不罢休,他只得匆忙躲在拐角处收起面具,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偶遇她,质问她为何偷跑出宫了。
第三次在镇远城中,他夜半去调查到私造兵器的工厂,被两名把守的潜卫一路追回府,景阳侯府的客房外,她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出,眼看身后穷追不舍的潜卫就要把她当成自己的替罪羊,他赶忙关上她的房门,一把掳走她一同躲了起来。假山之后,他为了掩饰身份和脱身,肆无忌惮地靠近着她。
半晌,叶荣问他:“那你呢?你是何时发现我识破你的?”
魏芜低头想了想,答道:“…… 刚刚。”
从第一次在陇南竹林得知她的身份时,他便开始担忧她已经识破了自己。面具之下,魏芜望着她惶恐、寻觅、紧张的神情,每每都心虚地想,她该不会认出我是那年泣不成声的瘸子哥哥了?
她何时才会记起那个被小女孩儿稚嫩的小手拭过泪的面孔?
叶荣听了他的回答有些意外,她以为是上元节时,她把面具举在他的脸上,暗示他可以摒弃太傅的身份去追急报,他一闪而过诧异的目光似是在摊牌。
“以后不可再这样了。”魏芜打断了她的怀疑与思绪。
“什么?”叶荣疑惑地问。
“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逞强挡在别人面前,先自己逃命。”
叶荣有些好笑道:“大人怎么净教我些小人之举?”
“应是本能之举。”
“我方才也是本能之举。”叶荣紧接着说道。
魏芜回过头去看她,目光颤动,迟迟没有说话。
叶荣淡淡道:“方才我想,大人还要彻查乌族之事,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能受伤或死在这儿。”
魏芜听罢她的话,愣在原地,若有所思地靠在山石后。
十二年前,为了不让魏芜跟去金城战场,父亲狠心地一剑刺伤他的腿,对他说:“阿芜,离了战场,你能为天下苍生做的还有许多,你不能死在这儿。”
而后,父亲持着那把刺伤儿子腿的剑一跃上马,举起军旗便扬长而去。
军鼓声下,那竟成了父亲与自己讲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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