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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太子将这位容貌损毁的六殿下爱如珠宝,是大大的不值得,宠错了对象,误把白石当美玉,但此刻他却有几分理解了。
他的骨相太过完美,矜傲又残忍,像是妖异画本之中的美人儿。
苍白且靡丽。
光是想一想,仿佛脑子都要被灼烧起来。
在场除却桓擎以外,竟无一人敢朝着车内望去,心脏紧张得咚咚直跳,竟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他们心慌心乱。
沈灼当即拉起半滑在肩头的衣衫,冷漠朝着后方望去:“说了,滚。”
桓擎顿时一个激灵,如遭雷击。
哪怕亦有几分觊觎之心,他却从未想过亵玩皇子。
而如今这一幕直直的落入他的眼帘,那个想法便深深扎根在心里了。
皇……子。
绝无仅有的皇子。
光是想一想,他便痴怔入魔。
若沈灼真在下位,那一个阉人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让他来。
薛才瑾等了半天,都没见到桓擎下车,顿时气急叱喝:“桓七郎!你竟还敢再看?”
桓擎回过神来,想起要查查叶听霜的伤口,便作势要闯入牛车。
哪想到本该为他撑腰的薛才瑾,竟拧眉拽住他的衣衫,强硬将他拉拽了下来。
咚——
桓擎下腰着地,差一点骨头都要被摔断。
桓擎疼得抽气,愤恨的看向薛才瑾:“你!”
薛才瑾立在牛车前恭敬抱拳:“殿下请先离开。今日之事,下臣保证不会有一人漏嘴。”
车帐再度被放了下来,可心头那股灼热,却无法被寒冷夜风吹散。
隔着华贵的车账,反倒愈演愈烈。
沈灼透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车帐内传了出来:“你能保证兵卒不敢泄露,如何能保证桓家不敢泄露?”
薛才瑾眼底浮现一丝杀意:“殿下放心,臣说到做到。”
沈灼嗤了一声:“那我便信薛统领一次。”
车夫看到前方路口栅栏被清除,连忙驾车离开了这里。
谢离疏不敢登车,随即跟了过去。
待到牛车走远,桓擎怒瞪道:“薛才瑾,你不是来帮桓家的吗?”
薛才瑾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把桓擎吓得哆嗦,才吩咐御营收兵。
“薛家蒙受皇恩,臣又有幸被选为亲卫,所做向来只有一件——”
“那便是回护皇室。”
—
牛车内。
沈灼控制着僵硬的身体,坐到了一旁,毫不见半点旖旎香艳之态:“别想那么多,脱困而已。”
叶听霜嗓子发干,感到一阵口渴。
好似急需饮下什么,才能解一解这噬心灼热。
方才小殿下……
坐在他的腿上。
沈灼冷着脸捡起一旁的红色发带,将散开的发丝束起。可他自己却怎么也弄不好,显得松松垮垮,仍有些许碎发散落在外。
沈灼置气的重新拉下发带,便任由发丝披散在双肩上。
叶听霜:“殿下的发带歪了,让奴帮你重新竖上?”
沈灼:“……嗯。”
叶听霜凑到了那边,在触碰到沈灼的发丝时,指尖如同触碰到了一段丝绸。
他强忍凌乱的呼吸,手指穿插在墨发指尖,又听沈灼正烦躁的整理衣衫,布料摩挲时当真生出了点儿暧昧。
灼烫的、酥麻的、心痒到发痛。
“其实哪怕当场用刑,哪怕踩在我的伤口上,我亦不会喊疼。殿下不必为了我……”
毁了自己的清誉。
“万一伤口裂开,渗出血来了呢?”
沈灼说得理所当然,“可我不喜欢旁人来折磨我的东西。”
叶听霜:“……”
他很想提醒,若不遂桓家的愿,迟早会来更猛烈的针对。
小殿下分明有稳妥的做法,却独独选择了这一种。怕是在这之后,便要有传闻说他堂堂皇子竟被阉人玩弄了。
叶听霜心口烧了起来,魔怔般的顺着这个念头想了下去。
最近的他太过奇怪,无可忽视的奇怪。
不必要的情绪波动。
不必要的计策谋划。
不必要的争风吃醋。
他只是纯粹的贪婪着,不想任何人看到小殿下方才那一面。
尤其是君照雪。
牛车行至谢家,终于停了下来,打断了叶听霜的深想。
谢离疏却不敢劳烦家奴向前,而是主动凑到牛车之下:“到了。”
可不敢再有刚才那般景象了,他可没有薛才瑾的本事,能堵住悠悠众口。
沈灼淡淡应了一声,踏下了牛车。
可在场所有人都瞧见他衣衫褶皱、发丝稍乱,白皙的面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粉,比往日多了几分香艳。
一副在牛车里做过什么的样子。
众人怀着旖旎心思,把头压得更低了,连大气也不敢喘。
沈灼却没有立即回到谢家,反而朝着车内的人说道:“好生安顿。”你的二叔。
原本该一同下车的叶听霜,又停下了动作。
眼下的确应该先安顿好二叔,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喏。”
沈灼得了回复,正要走入谢家,远处大雾之中却传来一句喊声:“七殿下,且留步!”
沈灼回头望去——
朦胧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手中还提着一盏灯。
火苗由远及近,破开了丝丝缕缕的雾,终于抵达了沈灼面前。
虞淮:“太子有请。”
沈灼眉眼凛厉,如白霜凝结。
方才没能遂了桓家的愿,早就料到了桓家会对他出招,但后手未免也来得太快了。
谢离疏惊愕的问:“桓家不是确认无疑了吗?为何还要搬出太子?”
虞淮沉默以对,愈发催促:“速请七殿下随我一同前往东宫。”
众目睽睽之下,哪怕他有心做什么都难。唯有秉公处理,方能帮助七皇子。
谢离疏气闷:“不可!”
明摆着有问题!
沈灼没有说话,只是整理衣冠,泰然朝着谢离疏说道:“好生照看刺客,待此事完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谢离疏满嘴苦涩:“你当真要只身前往东宫?”
沈灼淡笑:“放心。”
闹了这么久,也该给太子一个交代了。
谢离疏想起宗琪,沉重的点了下头。
牛车内再度生出动静,竟是直接开口叫住了虞淮:“虞校尉,太子为何会突然喊了殿下?”
虞淮仍是不答。
叶听霜:“你便当是校事府想要知晓此事,本来我也要入宫面圣。”
虞淮一怔,终于道出:“面圣……怕是不能了。”
便连方才谢离疏询问时,他都没有多嘴一句,仅是因为叶听霜这一句话,他便透露了消息。
这是眼下唯一能破局之人。
虞淮正色道:“桓家敢围,乃是桓明入宫,今上默许的原因。今上和中书令密谈,怕是没工夫见别人了。”
他目光灼灼,似乎想要同叶听霜暗示什么。
太子并不是为了帮桓家才宣了七皇子,而是为了堵住桓家的后手才宣了七皇子。
但无疑两边都是鸿门宴。
叶听霜:“……我知晓了。”
虞淮松了一口气,又硬声朝沈灼道:“殿下,请吧——”
沈灼跟着虞淮,身影消失在大雾当中。
—
夜色将尽,曙色在云层里生出一道天裂,鱼肚白从裂缝里泛了出来。
一夜忙碌,天都快亮了。
沈灼伫立东宫门外,看着这座盛大秀丽的宫殿。
东宫。
他曾经来过无数次,却又被禁止来的地方。
“殿下,臣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太子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虞淮没再靠近,恭敬的停在了远处,“他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沈灼一步步踏上斑驳苍老的台阶,眼前忽然间浮现了许多回忆——
‘阿兄,我害怕,别这样。’
‘阿兄,求求你,相信我。’
‘阿兄,我不要皇位,但凡你想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去染指?’
‘呜……’
……
‘沈霄,我恨你。’
沈灼走到了台阶尽头,抵达了东宫那扇紧闭的朱门。
也该有一场了断了。
他第二次这么想。
从前是别人给他了断,而如今却是他给别人了断。
沈灼用力推开那扇朱门后,却发现东宫内暗无光线,扑面而来的浓郁酒气。
殿内深处——
太子坐在地上,疏发敞衣,华丽绣金的衣摆逶迤一地。
他的神色间布满森戾,被青瓷酒瓶围绕在中间,双目赤红,宛若一头困兽。
“终于舍得来了?”
沈灼垂眸辑礼,声音平缓:“见过阿兄。”
太子形状癫狂,怕是服散了,他须得更加谨慎。
的确如沈灼猜测那般,可今日太子却并非被迫服散,而是少见的主动且大量的服下了寒食散。
太子心头郁郁难消,面上好似覆盖了一层阴影:“你以为用那种方式瞒过薛才瑾,就能躲过去了?薛才瑾回宫后便禀明了父皇,又有中书令巧舌如簧,若不是我率先派人点你来东宫,怕是你此刻已经在廷尉府了。”
沈灼长睫半掩:“如此说来,还要多谢阿兄了。”
太子起身抵达了沈灼身边,如鬼魅一般弯腰看他:“你这话不见得有多真心。”
太子伸出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沈灼的脖颈,好似要拿捏他的命脉。
“清昭啊,孤将你养大,还不懂你的想法吗?”
太子手上用力,便以两指捏住了他的脖颈。
力道不大不小,却让沈灼呼吸困难,用力咳嗽时眼尾都染上了一层艳红:“咳!”
太子这才满意,伸出了另一只手,强硬的抬起他的下巴。
“清昭,别想着忤逆孤,你想要什么,阿兄都可以给你……”
沈灼泪水迷蒙间,赫然撞上了太子的目光。
如短兵相接。
沈灼无端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
可转瞬之间,沈灼已恢复如初,仍带着乖巧:“阿兄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何还要护我?”
太子:“……”
为何?
因为分明清昭入了沈倦王府,他却听下属说沈倦气急败坏。
他仍选了他。
这让他无比愉悦。
太子:“别去听旁人的话,沈元衡不是你能应对的人,他向来诡计多端,阿兄是怕你会被蛊惑。”
沈灼嘴唇嗫嚅,终究是没有再故作乖巧。
“阿兄为何觉得我不能应对?阿兄还要轻视我吗?”
太子的表情骤冷,一瞬间的寒气如同冻住了风:“你能应对?可你连孤早就发现虞淮偏袒你都不知道。若不是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不受责难?”
太子阴沉的低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位亲卫大步走向东宫石阶之下,很快便把虞淮制住。
沈灼听到了声响,却因被太子钳制而无法转头:“阿兄!你我之事,不必牵扯旁人!”
天色已完全亮开,晨曦时的阳光杀气腾腾的直冲东宫殿内,却无法照到深处,只到一半便偃旗息鼓。
太子立于明暗之间,似是听不到沈灼请求,冷眼看向殿门外被扣押的虞淮:“虞校尉,你投入我门下,又三番四次对清昭放水,可有此事?”
虞淮:“……有。”
太子:“那便受得责罚。”
沈灼听到棍棒落下去的声音,以及虞淮一声声的闷哼。
他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推开了太子,朝着后方瞥去——
虞淮被几名亲卫按压在地上,棍棒落在了他的背部,每一棍都极其用力。
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可额头竟已经开始流血。
沈灼:“阿兄,虞淮是在为你做事!”
太子:“为孤做事,孤才决不允许一丁点儿的背叛。”
沈灼几步向前,便想救下虞淮。
他起初也对虞淮抱着恶意,可好几次相处下来,他早已将他视作同伴。
虞淮仍在强忍,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了一起,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却瞧见了七皇子欲动的身影。
他只得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七皇子不必管他。
现在仅是被发现了放水,太子又未发现他暗中同国师联络之事,才会是灭顶之灾。
况且他在太子跟前服侍,早知晓了太子行事。
此时来救,反而会更加触怒太子,倒不如视若无睹。
沈灼俨然也想到了这茬儿,却罕见的不再如从前那般装乖。
“虞淮是帮了我不少,那又如何?”
“阿兄既知王府和桓家的事,便该知晓我是如何待你的。”
太子:“……”
沈灼走出了宫殿,在虞淮赫然的眼神之中,一把拽住了亲卫沾血的棍子。
亲卫本欲警告,却对上了沈灼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微微失神之中,棍子已被沈灼丢下了台阶。
咚——
棍子和台阶相撞,滚落到了黑暗最隐处。
沈灼回眸看向太子,却冷得宛若凛冬里被冻住的寒川:“或许中书令已跟阿兄说过了吧?我亦非蠢货,却不曾把这些手段用在阿兄身上。”
他的寒眸似火,像是要烧灼起来。
太子心下一沉,兀然想起了桓明的禀告——
‘七皇子并非表面那般乖顺,万望太子早做防备。’
‘但他虽有聪颖,却不愿对付太子。’
他把他养成了想要的样子。
太子痛心的说:“……孤不会害你,你去插手叶家大案,只会反噬其身。你将成为靶子,你将粉身碎骨!”
他故意打给沈灼看,便是要接机警告,并非想要了虞淮的命。
沈灼:“那军马案呢?”
太子无言愣神,全身心的炙热都冷却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军马案,成了一道他和清昭之间的鸿沟。
太子贵气的面颊上浮现一丝恼怒,可藏得更深的却是惊慌:“宗天朗都不想你去救,你为何要执迷不悟!?”
沈灼的表情冷得宛若凛冬大雪,褪去了乖巧,终于将尖利袒露——
“兄长在恼怒什么呢?”
“是恼怒养了十年的弟弟,不似你想象的样子?”
“可兄长有没有想过,我知晓了兄长给我的乃是一碗毒药?”
无害的幼兽亮出獠牙。
沈灼站在将尽的夜色下低低的笑:“那碗药让我好疼啊。”
他的话语宛若一把伤人的刀,“兄长有没有想过?兄长对我下毒,想毁了我的那一天,我便不再会全心全意的喜爱兄长了。”
太子猛地看向了他,像是在看着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失去。
此时此刻,他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那摇摇欲坠的信任,终于被戳破了。
太子:“……是、是沈倦告诉你的?”
沈灼平静的说:“那晚便知晓了。”
太子脑子嗡了一声,呼吸瞬间凌乱。
清昭分明知晓那是一碗毒,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喝下了一口。
可等待他的是什么呢?
剧毒噬心,不成人样的折磨。
太子对于自己所做之事,向来不会后悔,可如今知晓了沈灼当日是主动饮下那一口时,也不禁生出了泼天的惊慌。
“阿兄从前不是教过我,该如何反击?为了防止阿兄再喂我一碗毒药,我须得牢牢捉住叶听霜,抓住叶家大案!”
沈灼发狠的说,“阿兄,你教得真好,让我受益匪浅。”
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捏着叶听霜不放?
太子回想自己竟是为了那一丝小小妒忌,才杀鸡儆猴让沈灼瞧了这一出,一股苦涩酸胀的疼痛骤然间弥漫心脏。
原来他对叶听霜的那些态度,不过是为了自保。
“清昭,不是这样的,那件事情……”
“孤阻止过。”
沈灼却不愿再听,拽下腰间锦囊,将锦囊拉开,里面放着的一颗佛珠便骤然滚落了下来。
“还给你。”
佛珠赫然坠地,仿佛那崩塌的信任。
原来不是他把清昭教成了想要的样子,而是自己狠厉的心房内长出了软弱的血肉。
可笑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过来。
至少从这一刻起,太子再也无法拿沈清昭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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