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将衣裳穿好，坐在殿中等待苏清鸢，她依旧挽着程烬玄的臂膀，言笑晏晏，远远地看着她。www.zhhrzx.com

那眼神，是悲悯吧？

苏蔓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别，苏清鸢走进殿里，低着头看她，说，苏蔓野，我还以为你嫁给他，日夜相处，怎么说也有感情，他却对你不甚在意的样子。

苏蔓野笑起来，道，有个屁的感情。

苏清鸢默在那里，过了很久才说，你也不要太倔强，总是把自己弄伤。

“要你管。”苏蔓野冷笑反驳。

被爱着的向来有恃无恐，苏清鸢说这话只是没有在她的处境里而已。

苏蔓野抬眼看她，说不难过是假的，也怨她自己眼瞎，竟在某一刻觉得程烬玄是不是喜欢自己，原都是借了苏清鸢这张脸的光。

现在全不要了。

“苏清鸢，我还给你。”苏蔓野坚定地看着她。

她张大了眼睛，震了震，突然低头问苏蔓野，“我问你，有一天，倘若真有一天，我愿同你换回人生，你愿意么？”

“由得我选择吗？”苏蔓野笑起来，什么时候有人过在乎她在想什么，“我不愿意的时候多了去了，你们不都是打服我的吗？”

苏清鸢似乎知道了苏蔓野的选择，长舒一口气，笑着道，“未来谁说得清。”

我说得清，苏蔓野的眼神淡淡的，再见吧，这该死的牢笼。

苏蔓野看着安风郁从远处走近，看了她一眼便笑起来，她以为安风郁正在与她礼貌周旋，实际上他眼里都是得逞后的快意。

他和程烬玄认识了那么多年，太知道怎么逼疯他，既然他不愿意跟随，还打断计策，不舍得伤害她，那么……

就由他自己充当刽子手吧。

晚宴才是重头戏，好酒好菜一道一道地上来，苏蔓野坐在程烬玄身侧，他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连话也不愿同她说，她自觉没趣，缩在角落一个人吃菜，他喝得微醺，她一抬眼，他给她倒满了酒，举了起来，“拿着。”

苏蔓野也知道反抗无用，便老老实实拿住，他走下座位，她乖乖地跟着，却越走越发现不对，他往安风郁的位置去了。

苏蔓野害怕他找太子麻烦，也担心他要做什么疯子举动，便立在原处不动，可转念一想，若不顺着他的意思，大约回了住处他又要发疯，只好依着他。

她已做好了谋算，今晚夜半便从后花园的小门处逃走。

苏蔓野昨日知道那里有个可供宫人们进出的小门，她以前从没想过逃，不是不行，而是她也不知道她逃了可以去哪儿，可如今她却想，再不走程烬玄肯定要弄死她的。

程烬玄突然伸手将苏蔓野搂住，她抬头看他，其实她很渴望与喜欢的人肌肤相亲时的悸动，大约是从小就没被人爱过，奶娘只负责养育她，而先生一直那样温和守礼，她从没和人拥抱过，可她的的确确非常渴望与人亲近。

太子见程烬玄走近，便给手旁的新酒杯斟酒，苏蔓野瞧着都是敬酒之人给太子满酒的，不过约莫程烬玄也不是个会讨好奉承的人，太子在杯中倒入半杯，抬眼看了看他们，又把杯中酒满上。

既然要做坏事，就做的彻底一点。

程烬玄搂得紧，苏蔓野被硌得疼了也不敢说话，太子站在原处，笑容温敦，看见他们走到眼前才笑起来，“程兄。”

说完安风郁转头看苏蔓野，“蔓蔓。”

苏蔓野冲他笑，他便颔首也笑起来，“蔓蔓早间走得急，风郁还未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太子笑起来时，那张寡淡的面容忽而有些温柔的感觉，眉眼弯弯的像是月牙。

“不用，我也是帮忙，太子以后是姐夫了，我们是一家人。”苏蔓野的礼貌一向不赖，转头却看见苏清鸢站在太子身后，轻轻与程烬玄碰了个杯。

程烬玄仰头把他带来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自然什么时候都是温情的，苏蔓野插不进话也挤不进去，苏清鸢在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太子与她搭话，只问她在程府过得怎样。

虽然苏蔓野这人不聪明，但到底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说在程家待她不薄，太子却笑了起来说，蔓蔓骗人，我听鸢儿说，程家大夫人很是针对你，程兄也待你寡淡。

不知道苏清鸢这未出阁的小姑娘那么关心她的家事做什么，苏蔓野只讪讪地笑着说，婆媳之间，总是有些争执，程烬玄……

话到一半，苏蔓野舔舔被他咬破的唇角，没话说了。

程烬玄的确从未宠溺过她，又何谈亲密呢。

太子见苏蔓野缄默，便抬手与她喝酒，她想起今夜和程烬玄的缘分就尽了，仰头喝了个精光，看着空空的酒杯，太子二话不说拿起刚刚满上的酒杯递给苏蔓野，程烬玄想要挡住，她却伸手把他推开。

反正太子也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倒也不必装成举案齐眉的样子，她冷笑一声，说的话也伤人，“我们喝酒，关你什么事儿？”

他说，“如果你不喝多了酒到处丢人现眼，的确不关我的事。”

“我就是醉倒进池塘里也和你没关系。”

程烬玄见她如此，气到说不出话来，拿过安风郁替她斟满的酒杯，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抬起酒杯，冷笑着同太子开口，“太子殿下，我敬你一杯。”

太子见程烬玄主动与他碰杯，笑着把酒壶放在一旁，也举杯与他对碰，程烬玄将她的肩头扣得生痛，说的话也吓她一跳，“安风郁，你再自作主张，大可以试试你这名头还保不保得住。”

说完，他一饮而尽。

苏蔓野吓得赶忙想找补，却见太子笑着与他对峙，分毫不惧，“程兄，似乎一开始失控的就不是我吧？”

程烬玄与太子眼神相对，剑拔弩张，他手腕一压，太子给他满上了酒，笑得淡淡的，“当初说好的事情，也不知在程兄那里还作不作数。”

“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程烬玄把苏蔓野那杯喝完，自己又灌下一杯太子斟满的酒，苏蔓野抬头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你敢自作主张试试。”

太子看他喝完却并不急，淡淡地把手里的酒杯推到一边，笑意未达眼底，格外刺目。

他在笑什么呢？

“你是要与我分道扬镳？”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苏蔓野看着二人莫名的对话，来不及深究，她酒量不好，两杯下肚已经半醉，她担心今晚走不了，便装作已经喝醉的样子，予欢忙上前将她搀扶着带回寝殿。

走在小道上，苏蔓野便默默地推开了予欢，她迷惑地抬眼，她思考了很久才开口，“予欢，今夜过去，我就不再是你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