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趴在桌上吐泡泡，左右环看一圈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可以躺一躺的，模模糊糊地突然瞧见先生的脸，还是那样淡笑着，温柔得体。m.lzwl2015.com

“先生。”苏蔓野想也没想地伏在他肩上，想说话张开嘴却只剩一连串的呜噎，“先生，你怎么才来啊……”

“是我来晚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苏蔓野很想哭，想把委屈皆与他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爹爹安排我嫁给程烬玄，我不想嫁给他。”

“是吗？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你的啊，因为我只想要先生，也只喜欢你啊……”苏蔓野抿着唇，想把未曾说过的话都与他说，可是太多委屈梗在那里，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喜欢我，我们都不过是被逼无奈，我想要逃出去，却怎么也逃不出去，先生，你带我走吧，我什么也不想要，我想，我想……”苏蔓野脑子乱乱的，原本只想说同先生一起私奔，可是又想起先生已经婚配的事实。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她会想起这里，也会想起程烬玄。

她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喜欢他，不要当替代品，她是个有尊严的、活生生的人。

可事到如今，她瞒不了自己，她甚至幻想了无数次做苏清鸢的替身陪在他身边，只要他能对她好一点，一点点就够。

她太渴望他的温柔。

他错把她当成苏清鸢的时候，那双诱惑人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给吸进去。

她已经一无所有，到今天，连最后一丝尊严也彻底丢弃不要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先生问苏蔓野。

“他喜欢我长姐，对我从没有好脸色，他的好东西都送给苏清鸢，我也想替他做些什么，反而还惹得他不高兴，几天都不见我，还，还凶我，欺负我，他叫别人来侮辱我，他……”苏蔓野想回忆他的许多不好，可一件都没想起来，反而把自己给说得醋了，他很好，只是不爱她而已。

苏蔓野呜呜委屈得哭起来，“他也不是那样苛待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蔓蔓？”

只是……单单是苏蔓野喜欢他，又有什么用？

“只是没有感情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呢？”

他不喜欢她，还能容忍她多久呢？

先生沉默了，想回答苏蔓野的话，却只剩了一阵风，他突然开口，“或许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试着去接受他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蔓蔓。”

苏蔓野怔了怔，这绝不是先生说出来的话，他绝不会叫她同不喜欢她的人相处下去，可苏蔓野的脑袋太乱了，像是有小虫子在吃她的脑核，突然就炸了开，苏蔓野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呜……我头疼，先生替我揉揉。”

先生的指尖温热，使她混乱的脑袋好受许多，她伏在他怀中嘤嘤呜呜地撒娇，似乎说了很多话，说他走之后，苏岩将她打得皮开肉绽，说堂哥向苏岩告状说她偷东西，苏岩打她，别人也打她，说小厮们看不起她，欺负她，将猪食倒给她吃，又说程烬玄不喜欢她，一天到晚凶她，将她看作替身，可她还是愿意留在程家，因为她在这里的时候没人再打她了，还说了什么，苏蔓野全然不记得，只记得最后哭着说她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求求你们相信，哭到嗓子都哑了，他却堵住了她的嘴。

先生伸手将苏蔓野打横抱起，在她头顶说了一句话，模模糊糊的，似乎说的是，蔓蔓，他们竟然这样对你。

苏蔓野喝多了酒，也没吃什么东西，半夜起来吐了一次，昏昏沉沉的再睡了下去，恍惚间想去拿她床上的长枕抱着，往后一摸，摸到一具温热的躯体。

苏蔓野惊得瞬间一蹦三尺高，拽过被子把自己拢进去缩在角落，偷偷露出个眼睛去瞧身边的人，被她抢走被子而冻醒的程烬玄揉着头发半坐起来，睡眼朦胧，“醒了？”

他刚睡醒，声音沙哑，衣衫凌乱，表情慵懒，苏蔓野上上下下盯了好久撇开脸。

他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还睡到一张床上？

苏蔓野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问不出来，反倒是他坦然自若，伸手将被子拉了过去，盖在自己身上就要躺下，回头看她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瑟瑟发抖又起身将她也拉了过去，埋进被子里，在苏蔓野耳侧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所以，他就这么淡定地接受了她们抱在一起睡这个事儿吗？

但苏蔓野实在是头疼，他身上的气味好闻得很，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反抗，末儿才问出了口，“你怎么抱着我睡啊……”

其实答案对苏蔓野也没那么重要，他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睡觉那样哄着她入睡，“你喝多了，闹了大半夜。况且我们是夫妻，又是在宫里，不睡一起会让人议论的。”

问题不是睡在一起，是抱在一起吧？

他的声音也好听，嘀嘀咕咕的像是绝好的催眠曲，苏蔓野还没听完就睡下去了。

第二天苏蔓野醒来时，程烬玄早已经在窗前逗那只顶羽嫩黄的小画眉，苏蔓野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他温声道，“再睡会儿吧，还早。”

苏蔓野摇了摇头，昨晚喝的太多了今天还没缓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用过了早膳又被马车拉去合曦园，这是宫里的御花园，皇上将家宴设在那广阔的湖心亭中，苏蔓野想起苏清鸢，“程烬玄，你今天出门前瞧见我长姐了吗？”

程烬玄摇了摇头，低头看苏蔓野，她把手掌摊开给他看，里头躺着他的小玉坠子，是那颗红色晶玉。

“她怎么还给你了？”程烬玄把它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伸手把它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这颗水滴玉不好，因为它生了很多事，你还给我，我以后送你别的。”

“不用送了，我不想要你的东西，这颗还给你。”昨晚喝醉了酒，闹得他不得安宁，苏蔓野心里有些愧疚，一早起来便去了苏清鸢处，同她做了交易，“我还有个惊喜给你。”

程烬玄眼睛亮了亮，将手放在苏蔓野肩上，见她没拒绝便小心翼翼地搂着，就好像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该是心情很好，“什么惊喜？”

“你去了便知道了。”苏蔓野不愿提前告诉他，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只扭过了头，掀开帘子去看外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