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烬玄，你这块也青了，自己都没有感觉的吗？”

苏蔓野按按他腰侧的那片淤青，好奇地凑上去问。m.tecleading.com

程烬玄咬着牙说:“还不是你那旧友拿木棍敲的？你什么眼光，会觉得他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啊？他下手可黑了，敲了我三四棍，他娘的。”

“你少诬赖人家。”苏蔓野挖了一大勺金疮膏，不满意他的说辞，微微用力地按在那块淤青上再揉开，“他跟你才不一样呢，人家读书人，连马也骑不好，怎么越过人群去揍你？”

“嘶……”

程烬玄被她按得刺痛，这也就罢了，偏偏一口淤气堵在喉口没咽下去，他真的没说谎，那魏清尘表面上击鞠，实则处处向他来。

他确实不会骑马，可他挥木棍的架势足得很，趁他不备下了好几次黑手，偏偏还在苏蔓野面前装作柔弱小白的样子，骗得她团团转。

小鳖孙你还真能装。

程烬玄胸口憋得慌，恨恨地说:“我看你才是真单纯。”

苏蔓野才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一面上药一面又说，“以后你就不要参加这种比赛了，一点儿防护也不戴，我看得心惊胆战的，那是若不是你提拉了他一把，他非得被马腿踹出一个洞来，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的。”

说完，她笑起来，“我就觉得，你好像也不那么坏。”

这一笑倒是将他心里的郁结之气给笑得散了，分明他伏趴着没有见到她的脸，可是莫名其妙就能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

其实她长得很勾人，成亲那夜，他看得心里怦怦乱跳，可惜没有说出口。

“不去了。”程烬玄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我就是让你知道知道，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知道啊，你手工活做得真好。”

苏蔓野想起昨天夜里，二人本是睡得好好的，后半夜雨声渐起，敲打得窗棂滴答滴答作响，她本就睡得迷迷糊糊，一吵闹便很快地清醒过来，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程烬玄的睡眠也浅，她只翻了三四次身便醒过来，伸手将她的脑袋按住，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雨声太大。”她微微叹了口气，“前几天还想跟管家说说，我们的窗子早就要修。”

程烬玄这才睁开眼睛，眼神混沌:“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自顾自地穿鞋，像游魂一样走到书案下找到一把刻刀，随手带着屋门边的油纸伞出去，苏蔓野听见窗边叮叮当当的，不消半炷香，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了。

程烬玄自屋外走进来，袖子有些水汽，人也完全清醒，将刻刀放回去，掀开被褥躺进去，语气微微得意:“现在不吵了吧？”

左右二人睡不着，便躺在一处说些话，苏蔓野问他怎么没有很久不出门去，那些青楼的美娘子不会想念他的么？

“会吧。”程烬玄拿胳膊垫在头下，“毕竟也少了个散财大方的金主顾。”

苏蔓野想起他不知有多少红缘，心中有一丝闷钝，脸上却仍是笑着的:“那你成婚，她们不得伤心得不行？”

“怎么会？”程烬玄反驳着，“她们才不在乎我成婚不成婚，多少成了婚的男子照样去逛，或许还因娶了个身世显赫的女子反倒日子越过越好，出手愈发阔绰。”

“这些人有了家也不收心的么？”

“蔓蔓，你见哪个贪玩好色的男子是因为成婚就收心？吃过了鱼的猫就没有一天不想着那股子腥气。”

“这倒也是，不过也有不喜欢腥气的小猫吧？”

程烬玄歪着脑袋，思索一番，道:“或许吧，人总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没有这个总有那个，权势、美色、财富，或许是任有其一，或许是都有。”

“我爹就不纳妾也没有外室，不过他为了他的位置可以不择手段。”

“岳父大人，你说的没错，他的的确确得上头赏识。”

“那你想要什么呢，程烬玄？”苏蔓野歪着头，与他对视一刻就很快地撇过脸去，不敢多看。

程烬玄听见她的话，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想要把自己受过的苦难都报复回来，就这样。

然后呢？

他没有想过。

“我想要永远都吃喝玩乐。”他痞笑一声道。

“绝不是。”苏蔓野翻了个身，侧躺着看他，“程烬玄，以前我觉得你的背影很直，不像是个盲流子该有的样子，我现在仍是这样的看法，你实话与我讲，你是不是在军营里待过？”

程烬玄心里“咚”地一声。

他确实待过，也确实练过，他和安风郁暗养的军团他一手掌控，很多东西早就融入骨血。

程烬玄眼神撇开掩饰尴尬，心中却忍不住想，若是娶来的妻子太敏锐又太聪慧可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说谎肯定也会被抓包，索性放开了说:“待过。”

“是不是你爹小时候带你去玩过，想要历练历练你，结果因为你太调皮而被逐出军营啊？”

还好还好，虽然自己的妻子是很聪明，不过她对自己的认知足够错误，得不出正确答案的。

程烬玄微微斜弯嘴角，笑着说:“是啊。”

苏蔓野拿胳膊围成一个小圈，撑着脸对他笑:“唔，你看，只有我能容忍你咯。”

他看着她的脸在月光里沉浮，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我要怎么感谢你，嗯？”

苏蔓野被他这句话说得红气上脸，“唰”地一声将被褥拉起来遮住脸，翻过身背对着程烬玄，磕磕巴巴道:“不用不用，我要睡觉，你也快睡吧，明日见。”

程烬玄手还伸在半空，看着她的背影叹气，默默收回手，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蔓蔓，你卷走的是我的被褥，我也想睡，可是冷得有点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