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先生清醒得很。www.czyefang.com”

“这么点小酒，怎么会醉。”尹渊话毕，低着头夹了粒米豆，抬起眼睛去看远处的上位席，苏蔓野直觉他今日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他似是有些心事。

“蔓蔓，你今年多大了？”

“先生怎么把这个都给忘了，十四呀，再过三个月就是我生辰了。”苏蔓野挤眉弄眼地凑到尹渊面前，笑着开口。

“嗯，我记得。”尹渊点了点苏蔓野的脑袋，把她推远了些，“蔓蔓就要及笄，是大姑娘了。”

“先生与我共处七年了。”苏蔓野看着他，“时间真快。”

“嗯，真快。”

尹渊说着话，苏蔓野却慢慢觉察他今日思绪有些及不上她，甚至多是在重复她的话，她凑上去想要摸摸他的脸，本该极快将她推开的尹渊却猛地后退一步。

苏蔓野这才发觉他瞧上去如平常一般，实际已经有些许醉意。

她凑上去想看个明白，尹渊却只顾着躲闪，伸手把她推开。

苏蔓野听见他含糊不清的话，他说:“蔓蔓，长大了你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苏蔓野还真没想过呢，小时候贪玩，大了读书习字，至于真正成为大姑娘该做什么，她想来想去，开口道，“先生，我想游历河山。”

“好，真好，不过……”

“不过我其实也不在乎做什么，只要和先生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苏蔓野开口，尹渊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复她的话，反而笑了笑，开口道，“蔓蔓，你的生命里也不止有我。”

“我的生命里只有先生呀。”苏蔓野吃得撑了，揉着肚皮，小声地说，“难道先生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么？”

“蔓蔓长大了，以后还要嫁人，有自己的人生，总不能一辈子和我待在一起，不是吗？”

尹渊话音刚落苏蔓野就歪着脑袋，皱起眉头来，“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娶我么？”

苏蔓野话还没说完，尹渊猛地咳嗽起来，碰倒了手边的瓷盘，还好落于布毯之上，倒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他将拳头置在身前，咳嗽两声掩饰慌乱，过了许久才回复苏蔓野的话，“蔓蔓，这于礼不合。”

苏蔓野才不在乎合不合，她只要和先生在一起。

尹渊见她气鼓鼓地想开口，便提前拍拍她的脑袋，轻笑了一声，“说起来，这一辈子和我待一起，你可愿意，蔓蔓？”

“愿意。”

“我可是会日日教你最不喜的骈文，这样也愿意？”

苏蔓野轻哼一声，“先生怎会这样？从前明明说我可以不学，如今又故意叫我学不喜欢的东西，你想拒绝我也换个借口啊。”

“我只问你，这样你也愿意吗？”

“愿意愿意。”小姑娘恨恨地答道。

“那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尹渊笑着说道，又剔了一筷子鲈鱼进苏蔓野的碗内。

不远处歌舞四起，坐在上位席的苏岩与大夫人正同程太师虚与委蛇。

大抵是介绍那个不成器的长子，如今她的夫君。

他声名极烂，从小不学无术，只知浸淫于声色场所，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苏蔓野知道，苏清鸢是不想嫁过去的，否则也不会及笄许久还留在这儿，不过如今看来她倒是逃不过去了，程家追到了家里来，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推脱？

苏蔓野眯着眼睛也看不清苏清鸢的脸，回过头冲尹渊吐了吐舌头，笑起来，“先生，其实我是庶女也不错，对不对？”

“蔓蔓，我从前就告诉过你，嫡庶都是世人封的，每个孩子都是上天的礼物，不分嫡庶。”尹渊揉了揉苏蔓野的头发，把他那些跟她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的话再拿出来咀嚼。

虽然尹渊总是告诉苏蔓野嫡庶无别，可她身边的所有人也会同样用冷眼告诉她，她就是个不得宠的庶女。

苏蔓野不知道是谁错了，她只知道她的的确确不得人宠爱。

苏蔓野眯起眼睛去看远处跳舞的舞女腰肢，婀娜多姿，当真惑人，还未回神，尹渊拍了拍苏蔓野的肩膀，“蔓蔓，尚书大人唤你。”

还没来得及深思，苏蔓野便被席间侍奉的丫鬟领到前边儿去，也终于看清了上头坐着的不是苏岩，而是太师大人，苏岩居于左侧而坐，主母大人正举起酒杯不知说些什么。

太师大人剑眉横生，脸上连个表情也无，主位下是苏蔓野那如花似玉的长姐，她抚着脸看不清表情，似乎有些氤氲醉意。

“蔓野。”苏岩唤了她一声，她忙屈身向太师大人行礼，这些个大小礼仪尹渊教过无数次，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行礼，可动作还是如行云流畅。

阶上的太师大人只平着声:“起来罢。”

苏蔓野低垂着脑袋装作温顺的模样，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慌乱，苏岩此举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把她嫁给太师做妾？

她想想就忍不住长了一身鸡皮疙瘩。

“蔓野，这是程太师，过来问安。”苏蔓野又半蹲着给太师行了个礼，他连眼睛也没有抬起，“嗯”了一声便挪开了目光，只留她一人站立堂中。

苏岩见他兴致缺缺仍旧上赶着把她推销出去:“蔓野平日不常出门，故而不善交际，还望大人莫怪罪。”

程太师听得苏岩的话，才抬起眼来看了看苏蔓野，又转过头去瞧了一眼苏清鸢，开口道:“确实很像。”

苏蔓野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和阿姊长得像？和唤她出来有什么关系？

太师并不开腔，反倒是与苏清鸢对立而坐的那个少年懒懒地开了口:“不过是长相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他一出声苏蔓野便扭头看向他，是刚刚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郎，似乎喝了有些多，叼着筷子慵懒地倚在一旁，见苏蔓野转头看他便也歪着脑袋看她，忽地绽开一个笑容来，瞧上去轻佻又放荡。

程烬玄，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太师之子的自觉，活像个纨绔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