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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蔓野的名字是先生给她的。www.boshuoge.com
奶娘告诉她,她娘没有读过书,也写不出字,她出生时,她只会小越小越地唤苏蔓野,小越是她出生地的方言,大约是小女的意思。
苏岩不喜欢这个次女,大约觉得赐名给她是对他的侮辱,便也只叫她小越。
苏小越。
八岁那年,先生来到她身边,他问她为什么叫小越,又问她名字的由来。
她说她没有名字,小越也不喜欢,口音有点重的小厮们总把小越叫成小驴。
他笑起来,嘴里叽里咕噜地背着诗,突然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不若,你便叫蔓野罢?
苏蔓野其实无所谓自己叫什么,不过有名字总比没有好,她嗯嗯啊啊敷衍地应和着,先生看她的表情以为她满意极了,便去与苏岩说。
苏蔓野听见苏岩满不在乎地说,随先生的吧。
于是苏蔓野便叫了这个名字。
其实她压根不在乎自己叫什么,给她取名苏大头没准她也会敷衍应和。
先生让身边人叫她蔓野,不许再提小越的事,他们从前叫她小越姑娘,现在叫她蔓野姑娘,听上去高级了不少。
下人们不敢叫苏蔓野二小姐,给苏岩听见了要打他们的嘴。
苏蔓野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野”字,后来读的书多了,她就发现其实叫小越也挺好的,起码先生给她限时写策论时,小越可比蔓野好写多了。
出嫁前三个月。
“蔓蔓。”
苏蔓野撑着下巴在窗子前发呆,身后响起一声呼唤,她赶忙装作努力的样子低头写字。
来人正是她的教书先生,尹渊,苏蔓野见他如同老鼠见了猫。
尹渊凶极了,倒不是因为体罚,他从不打她,可他的眼睛一耷拉下来,她整个人就吓得直哆嗦。
瞧见他的眼神,苏蔓野就知道她今夜定是要抄史籍到天明。
若她不抄又吵着要睡觉,他转头便要去向苏岩递辞呈,苏岩气冲冲赶来就要上家法,他立在一旁假惺惺地替她求情,将苏岩劝走。
若是还闹,他摇一摇手中的辞呈苏蔓野便老实了,这样来回四五次,天就慢慢地亮起来,苏蔓野困得不行,他却站在那儿,看着她,笑道,不抄完不许睡觉。
忘了说了,尹渊来了没几天就带苏蔓野去看她堂哥被家法伺候得屁股开花的情形,他说,若是她不听话,苏岩也会那样打她,还会有百十来个小厮在一旁看她屁股开花,最后她只能像条蛆一样拱回来,他不仅不会去救她,还会在旁一边嗑瓜子一边起哄,夸她长大以后变成绿头苍蝇,一定是头最绿的那一只。
第二次苏蔓野知道闹也无用,便拖着不抄,她拖了个两天两夜,尹渊便陪着她两天两夜,谁也别想睡觉,他像不会困一般仍旧精神奕奕。
苏蔓野一打瞌睡他就搡,在她耳边敲锣打鼓,脸上喜庆得好似过年,丝毫没有不耐烦,也不生气,待她清醒便拿着书,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不抄完不许睡觉。
最后苏蔓野还是一边大哭一边老老实实抄完,放下笔的那一刻倒头就睡。
被苏蔓野气走的教书先生没有百个也有八十,从没人像他这样不依不饶。
他们大多迂腐,不过是向天哀叹几声她的顽劣不堪,连辞呈都没递,连夜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谁像他似的,总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她。
苏蔓野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人,只听小厮们闲聊时说过,他是苏岩用一锭银子从酒楼买回来的店小二。
正当苏蔓野惊叹国民素质之高、基础教育之扎实时,那小厮却又说,若是他母亲还在,他现在大抵也是七五品的员外。
剩下的苏蔓野没听仔细,不过他的文才却是公认的,小厮们对他倾慕极了,说他是文儒,是真正的君子。
苍天老爷,苏蔓野忍不住哭泣,他罚起来可丝毫不手软,文个屁儒,派他上战场他能拿笔杵死对面的将军。
“怎么才抄到苏秦将为从?若是你一心一意,现在已经抄到苏代过魏了。”
听见尹渊的声儿,苏蔓野抖了抖,一边写字一边愤恨地小声地嘀咕,“别个姑娘都学怎么相夫教子,怎么做女工,弹竹琴就好了,我怎么还要学战国策……”
“生孩子这种事,还用学么?”
他那俩尖耳朵灵得很。
“怎么不要?”苏蔓野气性来了,直接反驳道,“要好吃好喝供着,要使力气,要不怕疼,怎么不要学了?”
“你是只想好吃好喝供着罢?”
尹渊把手里的书卷放下,走近了去看苏蔓野写的字,她赶忙围着誊抄纸害怕他看见,可惜为时已晚。
“字体歪歪扭扭不成风骨,蔓蔓,你又不专心,今日要罚。”
他话音刚落苏蔓野就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想抄这个了,我都抄十几遍……”
“那便不抄了。”他的嗓音很好听,低沉磁性,苏蔓野刚欢呼一声又听见他的话,“抄六韬罢。”
《六韬》是她书架上最厚的一本书。
现在她是实实在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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