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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毓用了晚膳,正在房中呼呼大睡,今日出门发生了太多事情,已耗尽他的精神,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皇子膳食精美、寝殿高床软枕,他躺在床上才感到这是不错的差事——比起在枢密院中当小内官。m.zhibowenxue.com
壶门床团花纱幔薄垂,四面无风,金鹊尾香炉中安息香的气味足够让他发梦回到南山。自他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南山草木茂盛的树林之间,他不知道宁远山的名字,只叫他作“师父”,因见过师父施展仙术点化金鱼的模样,秦毓一度疑心自己是山中的精怪。
郭钶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心中不安起来,怕他是杨玄悠派来的人,但对着那张与李甯几乎一样的脸,还是下不去手,只好轻声将他叫醒。
秦毓睁开眼睛就看见郭钶和李甯一人站在他的床头,一人站在他的床尾,无处可逃……他揉了揉眼睛问郭钶道:“几时了。”他不知宫中皇子作息,看着窗外的天色,神情很有几分寄人篱下的辛酸意味。
郭钶扬了扬眉毛,又恢复了往日的凌厉:“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秦毓拥着锦衾绣被,顺从地回答:“秦毓。”
“闽州人士?”
秦毓点点头。
郭钶冷笑道:“闽州来京五千里山路险阻,你是闽州哪里来的?”
秦毓不防她问得这样仔细,一时慌乱,编不出来,嗫嚅着胡乱说道:“南山县。”
“闽州下置九县,闽县、侯官、长乐、福唐、连江、长溪、尤溪、古田、永泰,何来南山?”郭钶自小就对国朝舆地十分熟悉。李甯见他谎话被母亲戳穿,生气道:“你竟敢骗我。”
听见郭钶的质问,秦毓彻底清醒过来,不敢再欺瞒下去,忙跪在床上解释道:“我是随闵州进献的小童一并入宫……”没说完就偷眼看郭钶的神色。
郭钶示意他继续下去。
”谢……谢小娘子可以作证,是她帮我进宫。“秦毓想起谢潇潇,拉她出来做挡箭牌。
郭钶见他有意遮掩形迹,已有几分不耐烦:“你自己不知家在何处?如何进得这宫城么?”说罢拔下头上十二金钗,钗光闪闪直逼秦毓双眼,“你以为扮得三皇子就可高枕无忧么,我大有许多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伤在腹背,无人能看得见。”金钗从他的喉咙向下划去,隔着薄薄一层生衣,秦毓已感到刺痛,浑身抖如筛子。
“我原本住在南山。”秦毓怕她不信,继续解释道:“长安的南山。”
“是南山的小道。”
郭钶道:“南山道观虽不胜数,却也一一记录在册,你在什么道观?”
自然没有道观,宁远山所居之紫云峰除了草木生灵并无人迹,他们住在紫云峰的最高处,每日清晨云烟缭绕宛如仙境,宁远山常使他诵读一些前朝俗书、诗文,秦毓自认慧根不佳,也翻过道法书卷,可惜一字不懂,每日只是养养鸡鸭,捉捉狐兔,闲来煮茶、下棋,在放生池边钓鱼又放归,习惯之后就不觉得无聊,与长安城中的五陵少年大相异趣。
“紫云峰,我住在紫云峰上,是师父让我来大明宫。”
郭钶问他师父是谁,秦毓摇摇头。
又问他来大明宫中做什么,秦毓也摇摇头。
郭钶见他一问三不知,索性不问他的来由:“你与杨玄悠什么关系?”
秦毓听她问起杨玄悠,急忙将他进宫后发生之事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出来。
郭钶这才隐约放下心来:“你往后不许私自踏出殿外,如让杨玄悠与魏士恭的人看见,定要告到御前,这是欺君之罪,恐怕你小命难保。”
……
杨玄悠自将秦毓送到内侍省不见人出来,就已心生欢喜,那日他打听到马进潭是给郭贵妃挑选贴身内侍,就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小太监回报说留下了秦毓,他当即将这个消息知会了杨贤妃,因宫中各处都安插着杨贤妃的势力,只郭钶身边不得染指,杨贤妃说,兴许是皇帝李淳的意思。
杨玄悠不解。
“圣人并非爱重她,从前是忌惮,如今是厌恶。”
时人崇尚纤瘦身材,后宫中只有杨贤妃生得面若银盘,一双溜圆的水杏眼,说起话来笑生两靥,千娇百媚,仿若一朵常开不败的牡丹。宫人背地里也议论,杨家女儿的面容,比起郭钶瘦削的脸庞,有如十五中秋之月比峨眉新月。
“他不给郭钶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是有意放纵,想看看郭氏的女儿究竟能跋扈到什么地步,可惜郭钶这些年来如履薄冰,行事谨慎,从不给人抓到错处。”
杨玄悠笑起来:“娘娘聪慧,一眼窥破其中玄机。”
杨贤妃得意道:“与其说我聪慧,不如说是我足够了解圣人的心思。”说着,她又想起立太子的事情,“若不是因圣人厌弃她郭钶,太子之位岂能轮得到李凝来坐。”皇家惯例,立长子为继,可郭钶身为正位中宫却并未诞下长子,嫡子与长子的名号分别担在两个人身上,倘李淳有心,只消扶郭贵妃为后,三皇子就是当之无愧的嫡长。
“既已安排了自己的人,我要事无巨细地知悉郭氏私下里在做什么,万不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你听明白了么?”
杨玄悠点头应下:“二皇子与杨家一荣俱荣,我岂有不知的道理,娘娘放心罢。”
当务之急是找到秦毓,杨玄悠有些后悔没来得及喂他毒药——后宫内官常以此来牵制手下。他想秦毓年纪小,又是新入宫的官奴,断不会胆大妄为到另投他门,更何况,没有裙带关系,谁肯收他。
枢密院内,魏士恭也在打听秦毓的消息,他一早知道那是杨玄悠的人——从他躲在窗下偷听自己与太子院中护卫的对话开始,迟迟没有处理原是想看他领了杨玄悠和二皇子李昀什么命令来枢密院。
这两日不见秦毓,魏士恭感到不安,向自己的贴身内官道:“他今消失不见,恐是得手了什么。”思索了半日,夜里他终于下令:
“将那小奴经手过的书信重新整理,扯去牙牌,点算是否有缺。”
枢密院上下内官得了令,叫苦连天,忙了一夜,无不咒骂秦毓。
秦毓受了郭贵妃的威胁,送走她和李甯,躲到三皇子的床上,将头埋到枕头里大睡起来——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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