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眼底逐渐澄澈清明，宁辞明白，这是又恢复神志了。www.muyuwenxuan.com

“一直没告诉您，我现在是东厂督主宁辞，不是后宫任人欺负的公主。您远在大相国寺，无需操心太多，我又事务繁忙，便将此事搁置了。本打算临走前来看望您，顺便说的，但，您居然被绑架。”

宁辞皮笑肉不笑，看得萧妃浑身不自在。

“您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萧妃咬唇，闷声半晌，含泪质问:“你是在怀疑母妃自己送上门找死？挽风，咱们母女六年未见也就算了，你不该一见面就质问我。”

女人的眼泪啊，真是说掉就掉。

她好心关心一下怎么了。

此处偏僻，院子里的人都是父皇安排的，却还是被莫依寻到，且依当时的情况看，莫依知道的还不少。

她总得清楚疏漏在哪，免得下次再出意外。

怎么就是质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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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辞掏出手帕递给她，被她挥开打落。

“怎么，是你父皇让你做奴才？既然看不起我生的孩子，为何没两个一起做奴才，只让你一个人？”

“够了，此事是我自愿。”

“你还敢凶我？我是你母妃，我凭什么不能说你？你以为做了什么东厂督主，就是人上人了，我告诉你，那就是奴才，一辈子给人当狗！”

论起吵架，宁辞对她没辙。

换成旁人一剑砍了便是，但萧妃对自己有真正的养育之恩，除了听着，别无他法。

等她噼里啪啦骂够了，宁辞揉了揉眉心，“还请母妃看在女儿的性命上，以后守口如瓶。况且，女儿做了这东厂督主，不是正好可以给您打掩护，方便联系萧家人，来日翻案吗？”

泛冷的阳光稀稀疏疏透过特制的窗棂纸，照到东侧梳妆台的镜面上。

镜中倒映出中年女子姣好的容颜。

岁月仿佛偏爱了她，在同龄女子中，她还是公主般的娇嫩。

也因此，她的表情很难遮掩。

萧妃愣了愣神，强扯着唇角，勉力笑了笑，“挽风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母妃当真听不懂？”宁辞摩挲手腕上的佛珠，踱步朝那面镜子走去，“我小时候，母妃经常和我说萧家的事，说萧家是被冤枉的，说萧家曾是京城的四大家族之一，即便萧家没了人，余下的势力还有很多。既然如此，母妃就没想过要为萧家复仇，来日重回皇宫，将那些曾经欺负过我们的，统统踩在脚下？”

“挽风……”

“母妃不用劝我，早在六年前，我就想清楚了。为了给萧家翻案，我做了父皇的狗，做了人人惧怕咒骂的东厂督主，收尽苦头，终于让我有能力完成这个梦想。而且我已寻到萧家势力的线索，如果母妃想，我可以让你们联系，甚至相见。”

萧妃嘴唇颤动，掩藏被子下的手攥紧又松开，心思百转千回。

宁辞莞尔，“母妃不用惊讶，您离开时，东厂刚刚建起，并不完善，也没有赫赫声名，但这么多年过去，又在我手上发展，如今的东厂今非昔比，耳目遍布整个大昭，哪怕有人逃到了赤铎，逃到了西域佛国，只要我想，总有办法抓回来。”

一只手拿起铜镜，照了照自己，顺便透过镜像看床上的女人。

“时间紧，母妃抓紧时间考虑，我先去处理下外面的人。”

说完，放下铜镜，宁辞左手握拳，负手去了屋外。

不大的小院挤满了人，左边司家，右边东厂，而跪在台阶下的全是服侍萧妃的仆人。

柏舟殷勤地搬来太师椅，宁辞撩袍坐下，身子懒洋洋倚靠椅子一侧，双腿交叠，黑色铆钉军靴翘起，手腕上的佛串闪耀沉淀岁月的光芒。

“说说吧，萧妃是怎么丢的，你们当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事无巨细。”

台阶下，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落在跪在最后面，瘦黑瘦黑的男孩身上。

宁辞自然而然看去，手指有节拍地轻敲椅子扶手，仿若索命的水漏声，哒、哒……

“启禀督主，夫人出事前，是奴才陪在夫人身边说话。当时有好几个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往里闯，哥哥姐姐们都被打晕，我也没拦住，让他们劫走了夫人。”

“没了？”

“没，没了。”

柏舟俯身在宁辞耳边说:“他新来不超过两个月，福海公公那边查过了，他们没问题，都是从暗营调过来的。”

暗营也不可信，对方能拉拢一国公主做局，为何不能以流浪子身份混入暗营，出来后直接被派到各位王公大臣家中作细作，或者天南海北跑任务，总能搜集些特殊情报。

宁辞吹了吹茶水，喝茶的动作一顿，忽然问:“茶水谁沏的？”

“红玉。”

听到自己名字，跪在第一排最左边的红玉看过来，眼底迷茫又疑惑。

红玉和红姑同样是母妃的陪嫁丫鬟，但红姑干活干净利落，撑得起场面，所以当初母妃让红姑陪她回宫，红玉留在了她身边。

“红玉？”

“督主。”

“你来猜猜，是谁泄露了萧妃的消息，又是谁引狼入室？”

红玉一慌，“督，督主，奴婢不知。”

“不知？”宁辞语调陡转，捏起的茶盖重重扣回茶杯上，转手递给柏舟，“不知好啊，本座有赏，就赏你喝了这杯你亲手沏的茶。”

青花茶盏端到红玉跟前，柏舟笑呵呵说:“红玉姑娘，督主赏赐，赶紧喝吧。”

红玉哆哆嗦嗦盯着近在咫尺的茶杯，柏舟进一寸，她便往后退一寸，死活不喝。

“灌进去！”

“是，督主。”

“不要！”红玉害怕，避开柏舟的手，手脚并用跪爬到宁辞脚边，“小……”

刚说个“小”字，军靴抬起她的下巴，紧接着，宁辞单手托腮，冷冷说道:“给本座下毒，谁给你的胆子？嗯？”

“督，督主，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她眼中不复迷茫无辜，身子抖如筛糠，“奴、奴婢以为您要伤害夫人，所以，所以才下了毒。”

“砰！”

宁辞一脚将她踹翻在地，“还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