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骨碌到台阶下，重新爬起来，咚咚咚磕头，“督主饶命，奴婢说的是实话，奴婢真的以为您会伤害夫人，所以才自作主张下了迷魂散。www.junyiwenxue.com”

幸亏是迷魂散，否则你脑袋早搬家了。

茶水撤去，柏舟提醒:“红玉姑娘，督主想知道的，你越是瞒着，受的皮肉苦越多，何必呢？”

红玉吓的眼泪汪汪，额头也磕出一片青紫，血顺着鼻梁蜿蜒流下，格外恐怖。

其他几人也屏息凝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院中气氛陷入僵持。

那边，首辅司文澜忍无可忍，说道:“宁辞，纵使萧妃比不得宫里的娘娘，但她还是陛下的妃子，六皇子的母妃，你不要太嚣张！”

本座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管起本座了。

“原来首辅大人还知道里面是陛下的女人，那首辅带人硬闯，私自进入萧妃的房间，陛下知道吗？”轻飘飘一句问话，传到安帝耳中，那就是催命符。

“司首辅官当了这么多年，怎地还记不住外臣需要避嫌呢？你处处留意萧妃，莫非传闻中的事，是真的？”

她知道母妃另有心上人，却不知原来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祭天坛上她就注意到了他们间奇怪的表情，碍于群臣和父皇，全当眼瞎。

她也不介意空虚寂寞的母妃另找男人，反正父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果是司文澜……还是算了吧。

她看他不顺眼。

“宁辞，父亲和萧妃是旧相识，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情绪激动，并非有意冒犯，还请你卖我一份薄面。”

宁辞一手手背撑着额头，扫了眼“谦谦君子”司遥，不理，但也没继续追究司文澜的过错。

眼眉轻挑，柏舟会意，迈步下了台阶，就要对红玉动私刑。

眼见浸了毒药的银针逼近，红玉迫不得已，大喊:“夫人救命——”

话音未落，房门唰地打开，紧接着宁辞脖颈一凉，萧妃说道:“放了她，一切都是我让她做的。”

宁辞神色平静，坐着不动，“为何？”

“……想念自己的孩子。”

她说话声音很低很小，一听便是托词。

宁辞起身，“好，此次本座会替你在陛下面前美言，但你现在的身份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了，还望娘娘以后做事三思。”

“我会的，以后我只在此处走动，不会管任何事。”

言外之意:我拒绝你的合作提议。

宁辞点点头，道了声“好”，带人离开。

走到院门处时，高声警告:“六皇子随本座跳绝情谷，受了惊吓，该回去好好休养，不是在外面瞎转。”

“宁督主管好自己的事即可，六皇子是遥儿的徒弟，自有我们司家帮助。”

司文澜攥紧宁远的手，冷冷回道。

继宁辞离开，司文澜又单独和萧妃说了几句，也带人撤走，随后萧妃打发了其余伺候的人，只留了红玉。

“你受苦了。”

“夫人，那人不是……”

“红玉，我要立刻写封信，写完后你马上找机会送出去。”萧妃打断她的话，从柜中翻出文房四宝，研磨铺纸，动作麻利。

红玉:“哦，好，好……”

-

翌日，安帝启程回京。

出发前，宁辞向慧通方丈表示感谢，同时拜托方丈看好后山的那个人。

方丈一口答应，劝她向善，少造杀孽，宁辞也一一应承。

回到京城，孟野向安帝汇报了靖安侯劫持皇子，重伤忠臣一事，证据确凿，无可辩驳，首辅司文澜在侧，请旨对靖安侯府搜查。

当日下午，锦衣卫在靖安侯府库房中发现塞北王庭的珍宝盒，又在其书房中发现密室，其中藏有靖安侯多年来收受贿赂的证据，以及侯府开支账册。

都在逐一核对中。

但只一个塞北王庭的珍宝盒，足以让靖安侯百口莫辩。

“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库房中！”

“你们锦衣卫查案断案，不去自己找线索，反倒来问我，我要是全都知道，还需要你们调查？”

“不知道，不承认，不清楚，我是无辜的！”

……

孟野领着司遥来到审讯牢房外，听到靖安侯三连否认，已麻木了。

“人人都说诏狱有进无出，进来的没有一人敢不说实话，可靖安侯的骨头比石头还硬，我们连续用了两天刑，他还是不肯承认。”

孟野无奈摇摇头，“再这样下去，得上大刑。”

两人又在外面听了片刻，司遥说道:“我进去和他说两句，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但这件事，还请你替我保密。”

孟野是个识趣的人，答应后叫走了牢房里的两名官差，把空间留给司遥。

“半个时辰，这是极限。”

牢房内，浑身是伤的靖安侯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后背坚挺，往昏暗灯光下一坐，真有几分被冤枉的神采。

听到门响，余光瞥去，一眼认出白衣身影，腰板挺的更直了。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紧张戒备。

毕竟司遥跟着跳下去时，他亲眼所见，而他放箭射宁辞，司遥也亲眼所见。

这会司遥来，他不敢肯定，是来要他命，还是谈合作的。

“你来做什么？”

“来和侯爷聊一聊，在京城做官这些年的感受。”

靖安侯一愣，司遥接着问:“比起边疆如何？舒服、自在、权力大，还是其他什么的？

我曾有幸去过边疆，不过不是西南，是西北。那里风沙大，有些地方寸草不生，但是有漂亮的戈壁沙漠，可以看最美的日出日落，生活在那里的将士一开始觉得新鲜，时间久了也会想家。但能怎么办呢，服役期满之前，他们必须驻守在边疆，否则就是逃兵，是死罪。他们只能慢慢熬，有些人熬到了满头华发生，熬到了身边人一个个死去，也未必换来回家的机会。但将领不同，兴许待个十年八年就可以离开。

所有边境将领中，侯爷你驻守的时间最短，只用了三年。三年，你战功赫赫，尤其是十七年前，你坑杀赤铎三千精锐，抵挡赤铎进攻，保住大昭国土，成了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司遥抱臂嗤笑:“侯爷的心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