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督主啊，您可算回来了，卑职的心，扑腾扑腾，整日提心跳胆，就怕您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www.luhaibing.com您要是出了事，您让卑职如何跟东厂里的人交代，如何跟陛下交代。东厂要是没了您，还如何走下去，肯定被司家和靖安侯府欺负死，兄弟们到时活的多憋屈啊……”

宁辞走密道回了自己的窝，刚出现，就被勤勤恳恳埋头书案干活的柏舟扑过来抱住了腿，一顿哭诉。

“还有卑职，您不在的时候，所有奏折都由卑职一个人批，还得帮您打圆场，维持东厂秩序。您看看那坟头草一样高的奏折，卑职每次坐在书案后，都觉得半截身子入黄土了，可吓死卑职喽……”

柏舟一边低低地诉说，一边挥袖抹泪，若不是坤出现扯着他衣领往后拖，他还能继续演下去。

柏舟一直不知道坤的存在，甚至上一次他在门口晕倒，也不知是坤善心大发，才送他回房。这会儿屋子里突然出现个人，抓着他衣领往后拖，他脊背挺直，浑身汗毛都进入战斗状态，手臂借力，旋身，一个扫堂腿袭向身后。

坤松开他，瞬移至宁辞身边，捏住她手腕，探了探，严肃问:“受伤了？”

没等宁辞回答，柏舟惊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督主！”

“不放。”

“你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坤的神经，黑洞洞的双眸透过面具，看向他，掷地有声重复:“不放！”

柏舟急得咬牙切齿。

既惊骇于此人武功高强，藏身屋中，他竟然半点没发现，又愤怒于自己与他实力相差悬殊，甚至督主好似也是被他轻而易举抓住，无反抗之力。

他正琢磨该如何与督主联手解决掉此人，宁辞挥开坤的手，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好了，暂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拳脚交流。”

双手撑开他们，顺便对柏舟做了唇形，严厉警告不许动手。

“暂时”二字点明了关键，坤像是没听到，再次问宁辞，“怎么受的伤？”

“进妖塔的有几个能像我这般全身而退，受点伤不是应该的？”

她可没忘记八卦台上坤和她说的话，他说司遥会害死她时，那语气好似只要司遥对她产生威胁，他可以豁出一切宰了司遥似的。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在为司遥疗伤时险些走火入魔所致，真去动手怎么办。

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司遥回阳间的，目前经不起折腾。

柏舟见他们交谈顺畅，早先就认识似的，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督主，您的伤不要紧吧。”

宁辞嗯了声，“小伤。你且说说我不在时，宫内外的大事。”

柏舟脑子里将近期的消息过了一遍，从书案上的奏折中扒拉扒拉，翻出一本奏折，递给宁辞。

“要说大事，只那么一件。督主请看。”

宁辞接过，打开扫了眼，“王庆山贪污，收受贿赂，敛财杀人，勾结朝臣……怎么这么多罪名，连从四品的小官也可以状告正二品大员，万一被反将一军，岂不是全家倒霉？”

“督主，王庆山出事了。”柏舟这才将杂技团死在刑部大牢的事说出，“卑职已经打听过，王庆山亲自去陛下面前请罪，本来嫌犯死了就死了，王庆山最多罚俸禄，停职一段时间，偏赶上贤妃当时去了陛下宫中，在陛下面前提刑法严明，陛下当场下令把王庆山打入死牢，谁若是求情，与其同罪。司家没做反应，有些人以为王庆山是因为帮了您，所以才被司家抛弃，而今更是落井下石，像您手中弹劾王庆山的折子，卑职看了不下五十本。”

罪状若是属实，罪名叠加，可不是王庆山一人死即可摆平，他们全家都得上法场。若是诬告定罪，东厂又得背黑锅。

“督主，弹劾的奏折太多，压着一两天没问题，但时间长了，卑职担心朝堂上会有人提及此事。陛下若是知道您故意隐瞒，形势对您不利。”柏舟分析道。

宁辞问:“弹劾的罪证让人查了吗？是否属实？”

“查了。”柏舟眼珠转了转，看不明白督主到底是救还是不救王庆山，斟酌精简了言语:“亦真亦假。”

说着，抬头觑了眼宁辞的背影，“当官的难免犯些小错误，王庆山也不例外。他掌管刑部，经常有人托关系找他放人，收受贿赂肯定是真的。他又和司家走的近，勾结朝廷官员肯定也是真的。欺男霸女，一掷千金这些太离谱，不是真的。”

音落许久，宁辞扔了手里的奏折，指尖扣了扣桌面，“柏舟，你说本座该不该救王庆山？”

柏舟一凛，清楚听到督主自称本座，意思是她以东厂督主身份与他说话。

督主向来杀伐果断，很少询问他们下属的意见，莫非……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暴露，他实话实说:“督主，以王庆山之前对您的帮助来说，您确实该搭一把手。”

“嗯，说下去。”

“但您是督主，陛下又明确求情者同罪论处。您要是干预，就算陛下不撤掉您的职位，以后您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也会大打折扣。卑职建议，先观望再做定夺。”

“观望。”宁辞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像是在仔细玩味这两个字是含义。

柏舟拱手，“卑职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一切还是由督主定夺。”

柏舟的亲哥哥就是因为选择重安宫，而倍受人的欺负，因此他对落井下石这等龌蹉手段自是怨愤。

宁辞又何尝不知，柏舟看到王庆山的遭遇，想到了他哥哥张映。

他想救王庆山，是希望发生在他哥哥身上的事情不要再重演。

但，王庆山终究不是张映，事情归根结底，不是后宫之争，而是朝堂党争。

东厂需要保持中立。

而且父皇抓王庆山未必没有怀疑她与王庆山间的关系，若她贸然出手，岂不证实了自己与王庆山有某些见不得人的勾结，才让王庆山帮了她两次？

不管背后捣鬼的人是谁，她绝不会给对方抓住把柄的机会。

所以，王庆山，她不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