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的命令绝对执行，柏舟立刻带人去了刑部，光明正大要走了两箱金子，打算重新熔铸，去掉上面印反的东厂印章。m.boshuoge.com

冬离陪同从慈悲堂私逃出来，正在下棋的司遥听了影卫回禀，撅嘴讽刺道:“公子，东厂真的揭不开锅了？先是背着您以司家的名义拿走了一袋金瓜子，又用一百遍金刚经坑了您十万两银子，才过两天，诬陷他们督主的案子刚结束，就跑到刑部要赃物。天呐，公子，东厂的人都是从土匪窝里招来的？”

司遥认认真真下了一步棋，而后指尖敲着桌案，若有所思说:“做的不够。”

冬离:“？”

“要是我，我不止要那两箱金子，还要让靖安侯从嘴里吐出来些，反正他有闲钱贿赂守门将，也一定不介意多散点钱财。”

司遥说的理所当然，冬离暗挑大拇指，公子不愧是公子。虽说别人看来，公子脸皮超级厚，很难想象，梅花树下，温文尔雅的白衣书生是如何说出大言不惭坑钱的话，但冬离已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唯有公子能想出此妙招。

“可惜我现在出不去，替身还在慈悲堂，宁辞又多次伤了我的心，”司遥故作惋惜的摇摇头，“不管了，朋友做不成，他们东厂的事自然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

司遥话音刚落，身后院门处传来威严的中年声音。

冬离看过去，是司文澜。

他快速扫了眼公子的棋局，知道公子下棋时最忌讳有人打扰，想上前拦住司文澜，又被公子抬手阻止。

司文澜快步走来，将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包袱递给冬离，随后抖了抖袖子，坐在司遥对面。

石桌旁架起一个火炉，炉子上的茶壶壶口慢悠悠冒着热气，配合此情此景，倒有点隐居仙客的韵味。

他揽袖斟茶，品尝一口。

冬离解释:“这是用公子清晨亲自从梅花瓣上取的雪水煎的茶。”

“多嘴。”司遥斥责。

冬离鼓了鼓腮帮子，还不是公子自己要在此处备茶等首辅，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天怪冷的，不让首辅知道公子的诚心怎么行？

见他们谁也不说话，冬离识趣退下。

“之前……”

“你……”

司文澜和司遥同时开口，二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对方，而后相视一笑。

“父亲您先说。”司遥放下棋子，摆明专心听他说话的态度。

司文澜略显局促紧张的摩挲羊脂玉扳指，斟酌开口:“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没有考虑到，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和方法，我不该过分干预。”

“不，父亲一心护着我，我怎会怪罪您。是我出言不当，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说着，司遥举起热茶，敬司文澜。

司文澜惶恐，连忙回敬。

这一幕若是叫有心人看了，定会疑惑他们彼此为何如此客气。

“您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真心拿您当父亲，希望您以后能继续拿我当您的孩子。若以后我做的有不对的地方，父亲也能像上次一样指出来。我还年轻，行事有偏颇，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对于司遥的一番道歉，司文澜始料未及，毕竟……

“父亲找我什么事？”司遥岔开话题。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是他们之间长久以来的相处方式。

许是司遥的话起了作用，司文澜放松了许多。

“刑部大牢的事，是你找人做的？”

“是。”

“人呢？杀了吗？”

“没，放了。”

司文澜震惊，双手突然收紧，身子前倾，脊背绷得笔直，“为何？从哪找的人，为何不灭口？皇上生性多疑，表面上虽不追究，难保背后不会调查。要是让皇上查到那人，嘴巴不严可是会出大事。”

现在他十分后悔自己没有看住司遥，这孩子做事前就不能先和他商量一下吗？

司遥眼神通透，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

“抱歉，下次我会和您商量。”顿了顿，“其实无需我亲自动手，那人本就时日无多，我又帮了他一个大忙，即便被人带走，严刑拷问，也不会说漏。”

见司遥胸有成竹，完全不担心，司文澜稍稍宽心，忽而又想到他说的下次，怔愣一瞬，“还有下次？！”

他们本该与宁辞殊途，宁辞身为皇上的心腹，注定与他们站在对立面。但司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宁辞，又是冤大头似的送银子，又是帮忙洗刷冤屈，宁辞自己都没对这件事上心。

这一点不像是司遥该做的。

“既然大牢的事与你有关，王庆山朝堂上说的话也是你教的咯，你故意拉近宁辞和刑部的关系，是想让陛下怀疑宁辞？宁辞不会看不出来。你觉得在他知道这些事情后，还会与咱们合作？宁辞可不像一个甘愿被人摆布的。”

司遥沉默一瞬，视线落在纵横交织的棋子上。黑黑白白，形成一张密织的网，将整张棋盘罩住。

倏然，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惑人的微笑，“正如父亲所说，宁辞不甘受制于人，所以把他推向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当然，还有其他人。”

音落，一颗黑棋落定，吃掉了被包围当中的几颗白棋。

凛冽朔风吹落梅枝上簌簌雪花，落在白衣公子的头上和肩上。他凝白细腻的肌肤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空灵中弥漫着破碎之感，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司文澜凝视着他，纤尘不染的身影恍然与记忆深处，那个喜好穿白衣的男子身影重合，不禁内心感叹，眼角湿润。

他不自然的端起茶杯，喝下已经凉的彻底的茶水。

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了，遥儿是为了大局才会帮宁辞，而不是……

他是真的不希望遥儿走上那人的老路。

与此同时，凌霄宫深处，身穿墨竹色常服的中年男子也在临窗下棋。

宫殿中的纱幔浮动，他问:“如何？”

“死了，死前一直说是靖安侯雇佣的他。”过了会儿，那人又道，“还要继续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