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绮羽吐完血之后，那种锥心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些。www.ghjun.com

昏昏沉沉间，她似乎看到了父亲。

光线实在太明亮了，她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确定那的的确确是父亲的背影。

“爹！”

她惊喜地喊，迈开脚步奋力去追，却怎么都追不上，父亲似乎始终都和她保持一个距离。

“爹，我是绮羽啊！”

裴绮羽急得要命，大声喊着，可那道身影越走越远，似乎根本都没有听到她的呼喊。

“爹，我是绮羽，我是绮羽……”

裴绮羽的眼泪都下来了，爹不认她了吗？

“爹，是绮羽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裴绮羽委屈地哭喊着。

双脚似乎被什么缠住了，她费力挣脱着，急着要去追赶父亲走远的背影，可双脚怎么都迈不开，低头一看，是裴南风正死死抱住她的双腿。

小娃娃哭得厉害，眼睛都肿起来了，他仰着脸看着裴绮羽，声嘶力竭地喊着:“阿娘，你不要走！南风不要你走！”

“儿子，你外公受了大委屈，我要赶过去安慰安慰他。你听话……”裴绮羽哄着儿子，“你去找你爹……”

裴南哭得更大声:“我不要爹了，我只要娘，我只要娘！”

“可是南风，我的爹爹怎么办啊！”裴绮羽眼泪落下来，砸在小娃娃的脸上，“我的爹爹受人迫害，死无全尸，阿娘好心疼啊，阿娘疼啊……”

裴南风不顾裴绮羽推开他的手，死死抱住她:“裴绮羽，你只要你的阿爹，你不要你的儿子了吗！我是你的儿子啊，裴绮羽，你死了，我也心疼啊，你是要活活疼死我啊！”

裴绮羽停止了挣扎，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脚底下哭喊的儿子，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缓缓倒了下去。

意识回转，她听到嘈杂的声音，其中裴南风的哭喊声最大。

“臭道士，你把我娘治死了！我和你拼了！娘，娘啊……”

裴绮羽挣扎半天，终于能掀开眼皮了。

入眼满是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南风……”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裴南风瞬间从暴躁的小狮子安静下来，他从子春怀里睁开，小心翼翼看着床榻之上刚吐过血面色苍白的裴绮羽，委屈后怕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他抹着眼泪，委屈极了。

“裴绮羽，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裴绮羽努力扯出一抹笑来:“傻儿子，娘还没有看到你娶媳妇呢，怎么会死啊……”

“嗯，你还没看到我娶媳妇，还没有看到你大孙子呢，你可千万不能死。”裴南风擦干净眼泪，“我还要给你生十个八个大孙子，你不能偏心，个个都要看着他们长大……”

裴绮羽笑骂:“毛还没长齐，还要生十个八个，羞不羞啊……”

-裴南风趴在她身边，小手摸着她的脸，眼泪汪汪:“娘，你别丢下我……”

裴绮羽知道自己这回是把儿子吓坏了，十分歉疚地抬手摸了摸他:“娘没事，就是火气大，吐两口血就没事了，乖，别怕，跟子春一块去给娘弄点东西吃。”

裴南风吓坏了，也哭累了，乖乖听话被子春领下去了。

“裴将军，你身子骨太差了，这回伤心过度，才会吐血晕厥。”月白道人的声音传来，“你若是不好好调理了，别说以后生育子嗣了，怕是难以长寿。”

裴绮羽叹了一口气:“还说以后给你家督主生个大胖闺女呢。”

月白道人也不是外人，说话不必忌讳。

“督主是被支出去的，应该是乌国太子的意思。”

“猜到了，”裴绮羽点头，“先前南风被绑一事也和他有关，如此不安份，是要给些苦头吃吃，才能长长记性。”

“督主有安排，裴将军不必再过操心。”月白道人有些欲言又止，“那个，裴将军，贫道来的时候，你衣衫不整之事，可千万不要和督主说啊。”

衣衫不整？

应该说是不着寸缕吧。

裴绮羽抿唇轻笑:“我不会和赵夜说，但作为交换，我也希望月白道长你给我保守一个秘密。”

月白道人谨慎开口询问:“什么事？”

裴绮羽望向月白道人的方向，往日里总是透着锋利不羁的眉眼如今异常的乖顺，她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月白道人刚捧到手里茶盏一下子跌落下去，发出轻脆的碎裂声。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眼睛尽快恢复？”裴绮羽叹了一口气，“乌国太子那边还没有摆平，我不想再横生枝节。”

月白道人头摇得拨浪鼓:“贫道不行，贫道不会，贫道不可以。”

裴绮羽坐起身来，她苍白秀美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来:“月白道人，男人是不可以说自己不行的。”

“贫道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出家人……”月白道人半晌没说话，他抠着手指甲，简直委屈得不行，“虎狼之药必然会有反噬，督主不在，贫道不敢。”

裴绮羽松了一口气:“撑过这一关，后面慢慢调养就是了，我这身子也不差这一回。”

月白道人哪里愿意，他起身踮着脚想悄悄溜走，手还没有摸到门边，就听裴绮羽开口:“道长要是不帮忙也可以，等你家督主回来，我就说是你给我治瞎的，刚刚子春可没发现我瞎啊……”

月白道人愤而转身怒视。

裴绮羽耍无赖惯了，也无所谓:“你也说了，当年还是我救你一命，等你家督主回来，我就说你非要以身相许，我已经极力反抗，但你恩将仇报，觊觎我的美色，对我用强，还不惜弄瞎我的眼睛，就想……”

“好了，裴将军！”月白道人小脸臊得通红，“枉费贫道先前对你……”

裴绮羽接话:“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已经知道，很快你家督主也知道了。”

可怜月白道人对裴将军所有幻想破灭，他愤愤然开始捣鼓随身带来的各种药丸。

天色擦黑，裴绮羽已经能看得到一点人影。

“你是急怒攻心所导致的暂时目盲，如今你非要用虎狼之药强行能视物，后果如何贫道也不清楚。”月白道人将一个小瓷瓶交给她，“一个时辰吃一颗，最多维持一天一夜，不可以再长了，要是你真的眼瞎了，督主才会劈了我。”

裴绮羽抿唇笑了笑:“多谢了，道长。先前多有冒犯，我向你赔罪。”

月白道人不接受道歉，别扭的冷哼:“以后你不要坑贫道就谢天谢地了。”

裴绮羽嘿嘿笑:“一家人说什么坑不坑的，多见外啊。”

月白道人很受伤，他想回宫了。

他很生气，很委屈，决定今天陛下的鞭笞之刑由自己亲自来执行。

和裴南风一起吃了晚饭，叮嘱他最近不要出府，乖乖呆在府里，裴绮羽就急匆匆回到了正清王府。

刚进门，就瞧着正请王妃满脸焦色地迎上来。

“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