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乍起嗡鸣之声，犹如滚雷一般，裴绮羽心潮翻涌，几欲呕血。www.jingsiwenxue.com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尝到满嘴的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

收回了剑，裴绮羽看着床榻之上衣衫不整的两人，良久哑声说道:“当年……你们是不是也没有收到抚恤金……”

“没有，什么都没有！”女人点头，哭得更厉害，“我们娘仨实在快要饿死了，我当年不过十一二岁，我弟弟才五六岁，我娘没办法，只好卖了我……”

裴绮羽喉头酸胀:“你们走吧。”

女人泪眼朦胧看着她。

“你和……他一起走，今晚就离开这里。”裴绮羽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走的远远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她看向那个慌忙套衣服的男人，“好好待她，要是敢薄情寡义，我现在就一剑煽了你！”

挥下的剑气直接将男人的裤子撕碎，两条腿一凉，男人吓得哀嚎一声，连连承诺:“我是真心喜爱她的，一定好好和她过日子，要是敢做出薄情之事，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裴绮羽点头:“走吧。”

两人很快穿好衣服，相互搀扶着要离开，那女人忽然顿住脚步，将手上的一个镯子递给裴绮羽:“这里面有个东西，我想你应该是来找这个的。如果可以，还请转交给裴将军……”

裴绮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她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将军府的附近。

她砸开了手镯，里面镂空，藏着一个细长的纸条，应该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寥寥数十个字，还有好几个被火焰燎地发黑，已经看不清楚了。

借着月色，裴绮羽勉强认出几个字出来。

……任务已完成……裴……横死……再无后顾之忧……其女性情彪悍，代父出征，事出突然……是去是留，还请明示……

再无后顾之忧？

父亲一生忠诚，是什么人要他死才能后顾无忧！

还让他死得如此不堪！

裴绮羽坐在夜风之中，神思恍惚。

父亲死状很惨，他率军出征之时，裴绮羽没有见到他，孔姜和她守在一个要害关口，击退南暻蛮夷的数次进攻，终于得了片刻喘息时间，裴绮羽在一个避风的墙后窝着，很快就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长剑。

忽然心头一阵剧痛，她被疼醒了，然后就看到了父亲跟前伺候的小兵满脸是泪地朝她跑了过来。

父亲死了，被砍碎的身体拼凑了好久才勉强凑出个人形来，最后下葬的时候，右手的五根手指还是只有三根。

父亲死无全尸！

父亲死不瞑目！

父亲……原来遭人陷害，死的不明不白！！

天还没亮，裴绮羽趁着夜色摸到了提督府，先去看了裴南风，小家伙睡得正香，裴绮羽亲了儿子一口，就钻到了赵夜的房间。

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钻到赵夜的被子里。

赵夜还没有回来，他的被子上枕头上全都是他身上那浅淡好闻的气息，裴绮羽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将脸埋进枕头，嗅着属于赵夜的味道，眼泪大颗大颗滑落了下来。

裴绮羽昨晚翻墙头进来的事情，子春是知道的。

他对于裴将军明明可以从门口大大方方进来，却非要翻墙头进来一事，表示很不解。

估计从门口光明正大走进来，就少了“偷”的趣味。

子春不理解但表示尊重，站在督主房门跟前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动静，不由得有些着急。

可他不敢随便闯进去，他最清楚自家督主是个醋坛子成了精的。这般闯进去，没什么还好，要是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督主回来会亲手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的！

可万一裴将军在里面出了事，督主都懒得挖他的眼睛割他的舌头，恐怕吃饭的家伙都要搬家。

就在子春左右为难，打算豁出去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瞧见裴南风蹦蹦跳跳过来。

像是看到了救命菩萨，子春慌忙跑过去:“南风少爷，裴将军在里面，你能不能进去看看，小的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小的有些担心……”

“我娘来了？”裴南风刚吃过饭，跟着子春往前走，“我那美人爹不是没回来吗？我娘怎么突然过来了，难道是想我了？那也不该啊，没睡我那屋，睡这边做什么……”

小娃娃念念叨叨说着，小腿倒腾得很快，走到门跟前，大声喊道:“娘，你儿子来给您道喜了，听说你趁着我美人爹不在京城，要把自己给嫁去乌国去！你都要去当太子妃了，怎么着也给儿子留点东西啊。你这么一声不吭就要跟人走了，你亲生的儿子还要不要了……”

敲门没人应，裴南风直接推门而入，边走边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说你这么大一人了，做事情还这么不靠谱，我那美人爹是一般人吗？他就这几天不在京城，你一转手把他的心肝小宝贝许配给别人了，他回来能善罢甘休吗？你是他的贴心小可爱，他舍不得动你，可你想过你儿子我吗？他一根手指头都能把我捏死，你说到时候你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的儿子啊……”

走到床榻边，掀开帷帐，看着裴绮羽正侧身对着墙酣睡，裴南风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她来这里补觉来了。

伸手去推人，裴南风感觉到不对劲，于是手底下使了力气。

裴绮羽随着他手的力道慢慢由侧睡变成了侧躺。

裴南风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阿娘满脸都是血！

被头和枕头上也全都染上了血，到处血迹斑斑，看起来无比的骇人。

裴南风到底是在南疆长大的，断胳膊断腿的也没少见，他只是愣了片刻，将手指递到自己阿娘的鼻子下端。手指头颤得太厉害，他好像什么都试不出来。

于是，裴南风忙俯低身子，将脸靠在自己阿娘的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他边擦眼泪，边去听心跳。

子春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左灯右等不见南风少爷出来，等得焦急，也顾不了那么多规矩，迈步就往里面走。

“……阿娘！”

里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把子春吓得腿肚子猛地一抽，他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满脑袋只想到两个字。

完了！

裴将军出事了！

督主回来非卸了他的脑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