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渊走到陆颖身旁，悄悄说道:“这几日我打算跟着相一大师，找我的话，差极微到灵岩寺。m.bokuwenxue.com”

“小心行事。”陆颖虽心里有些失落，毕竟当时是跟着他，才来的济南，现在却扔她在客栈。但也知道他是为了寻找母亲，这份心应当支持，“极微跟着你去吧，我一介平民女子，没人会对我下手。”

“不行。”慈渊果断说道，“你的安危比我自己更重要。”

陆颖这才觉得心里暖了几分:“我帮不上什么忙，尽量不给你拖后腿。”

“你说什么呢！”慈渊道，“别小看你自己。”

“行啦，我先去了。”陆颖随米掌教等人去了秦楼赴宴。

慈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想道，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下第一，只是我现在大业未成，是我拖累你才是。

随后几日，陆颖便和小赵在济南城里闲逛，吹了吹大明湖畔的风，凝香斋上有曾巩写的“一尊风月身无事，千里耕桑岁有秋”。也偷偷溜到灵岩寺拜了拜四十彩衣佛像，达官贵人可佛、村夫野老可佛、卖浆屠狗者可佛，漂丝涤絮的妇女亦可佛，估计着实安慰了不少苦难的人民。

一日，陆颖从关仁水的笔庄出来往北走，不久到了齐河边，沿河有一个集市，售卖一些大米、小麦、谷物、鸡鸭，还有印染布匹，竹木雕，农具、牲畜等日常动使。

“老丈，这笔怎么卖？”陆颖见路边有一位老者，在面前摆了个布摊子，放了不少毛笔，大部分为散卓笔，笔毫一寸半，其中一寸藏于笔中，笔杆上刻有黄山、白岳、披云峰等笔名。

“小娘子识货！”那老者道，“我这是正宗诸葛散卓笔，天下仅此一家！”

“您是徽州人？”

“不瞒您说，我确实是徽州过来走包笔的。”

“徽州现在还有人做笔？”陆颖记得之前沈二说过，徽州最有名的诸葛笔衰落后，宣笔匠人纷纷外出，闯荡江湖，倒是在湖州、临川等地生了根。

“有啊！”老者道，“虽不及当年诸葛笔，但小门小户的笔坊还是有的。”

“这笔头，是单卖吗？”陆颖拾起摊上的笔头，羊毫、狼毫、兼毫都有，一头用细绳扎着。

“小娘子买支笔送情郎呀！”那老头笑着，还偷偷瞄一眼小赵，“我这笔，可是一等一的实惠，一支笔配几个笔头，蒜头的、松鼠尾的，各种样式都有。”

“好装吗？”即使在笔匠手上，将笔头塞进笔碗这一步，也不敢马虎，一不小心，可能会折断笔毫，毁掉一支笔。

“好装！”老者十分肯定，拿起一支空笔杆和一枚笔头，轻轻转几下便安装完毕，得意道，“你瞧！”

陆颖接过来仔细瞧，果然十分吻合。这笔头与陆家制作的笔头有所不同，陆家的笔头用的松胶，胶干透之后，多少有些气泡，而这个笔头不仅粘得牢固，而且十分干净，便问道:“这是什么胶水，粘笔头如此干净？”

那包笔客一听，便知对方是内行人，眼神中立刻多了几分警觉，一把抢过陆颖手中的笔，嘴里嘟囔着，不卖了，不卖了，您上别家买吧。边说边迅速收拾东西，落荒而逃似得，一溜烟不见了。

“怎么跑这么快！”小赵道。

“怕我偷了他的独门秘诀。”陆颖笑道。

“就那笔头上的胶？”

“是啊，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那胶水细腻无痕。”陆颖买了个寂寞，见天色不早，便与小赵商量着往回走。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灵岩寺。远远看见马路上一队人马。中间有数人抬着什么宝物，底座有四方桌长宽，高似一顶大轿，上头用一大块缂丝盖着，隐约可见八仙祝寿的图案。光是这一大块缂丝，得多珍贵，路人纷纷咋舌。

“是四娘子呀！”有伸长脖子的路人，看见了为首骑大马、手执花枪，英姿飒爽的女人。陆颖和小赵跟着路人一起往前走，想看个究竟。

此时相一大师带着相无和尚等人在大雄宝殿前迎候。

那四娘子下马后表明来意:“此番顺利攻下滨、棣二郡，收获不少战利品，这对千佛象牙雕，特送来灵岩寺，请相一大师笑纳。”

侍卫将那缂丝盖掀开，果然见一对两米高、大碗粗的象牙，雕了各色佛像，并祥云、牡丹、兰草等物。

相一大师一听，与相无等人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大师请放心，这对千佛雕，是我请来的，绝不是我抢来的，我四娘绝不会把沾了血的东西拿来献宝。”四娘子仿佛知道那几个和尚的心思，便笑着解释。

相一大师一听，忙道:“四娘子多虑了，只是这个太贵重了，我寺不敢收啊！”

“大师，如今不是灵岩寺收不收的问题。”四娘子约莫四十上下，行为讲话干净利落，似乎是众星捧月的一个重要人物，但始终笑脸迎人，一脸和气，又说道:“您看着对千佛雕，如果不在灵岩寺落脚，恐怕要流落街头了啊！”

“使不得！使不得！”相一大师忙道，“赶紧迎菩萨进去，切不可怠慢菩萨！”

“这就对了嘛！”四娘子说道，“我这人身上煞气重，实在不敢打扰菩萨，还请大师好生照看，每月初一十五，我必来拜见菩萨。”

“阿弥陀佛！施主善哉！”

四娘子也跟着进了大雄宝殿。这时陆颖看见四娘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娘子，正是那日慈渊跟去追的那个女子。莫不是那人就是慈渊的母亲？

此刻慈渊也在大殿内，见那娘子，果然有些喜不自胜。

四娘子瞧那年轻和尚眼神炽热，脸上有些疑惑，不过她虽然年过四十，却美貌依旧，这些年垂涎她美色的男子，她见多了。便轻声与她身后那位娘子说道:“姑姑，等会想个法子与他单独聊聊。”

四娘子诚恳得拜了释迦摩尼主尊佛像，以及两侧的十八罗汉、背面的海岛观音像。又捐了不少香火钱。

“四娘子累了，今晚可否借住禅房一晚？”姑姑问道。

“请。”相一大师让身后的小僧人带去，又吩咐道:“让厨房准备一份斋饭，给四娘子送去。”

“多谢大师！”四娘子道谢后便去了禅房。

“那四娘子是什么人？”陆颖问道。

“听说是红袄军首领杨安儿之妹人称四娘子，杨安儿死后，她便接手了红袄军，后来又与李全结为夫妇，说起来，也是李檀的养母。”小赵道，“前些年临安瓦肆好多四娘子的杂剧，南瓦北瓦、艮山门瓦，争相上演。”

“看来这红袄军还挺得人心？”

“在我宋人看来，红袄军抗金归宋，自然可歌可泣。”

“可是李全是被宋人所杀？”陆颖心中还有不少疑惑。

“此事与当年霅溪之乱有关。”小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