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下来，柳绵的义诊已经稳定下来。www.czyefang.com

在外露面的日子多了，她的帷帽看诊装扮也着实特别，陆续有人认出她，就是上次在回春堂前“一针救人命”的姑娘，让人们在占便宜之余，对她的医术有了期待。

口耳相传下来，九如堂的病人变多，为了抢那三个义诊名额，竟然还有人赶早排队。

这就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这天上午，柳绵正照常看诊，突然，一阵喧闹传来。

“庸医！害惨了我婆娘。”

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妇人过来，前面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喊，越说越气，盯着柳绵的眼神带火，似乎是下一记刻放下人就会动手。

西市最不缺的就是闲人，在男子的一声声控诉中，后面跟着的尾巴越来越长。

徐盛见状，连忙上前不着痕迹地阻拦:“不知道这位娘子是哪里不适？”

“哪里不适，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吗？”

“就是吃了你们这庸医的药，上吐下泻几天了，半条命都差点交待过去。”

“还药到病除，这是要夺人性命。今天我非得砸了你们店不可。”

男子越说越来气，唾沫星子直喷了徐盛一脸。

围观的人也发现了，这不就是第一天那个拿着别家医馆的方子来这抓药的妇人吗？

“这个我记得啊，大夫方子都没改，就照方抓药。”

围观的人好奇:“难道是药有问题？”

“张大夫的方子肯定没问题，往常也是吃过的。但这次好了后，我婆娘听说这大夫曾经当街一针救人，可能有几分本事，就把她捡的消渴症的药煎了，没想到，这一吃就出了问题。”

“到现在上吐下泻几天，吃也吃不了，人都脱力了。”

听到这里，柳绵叫来伙计帮手头的病人抓药，自己走到妇人身旁蹲下，想来检查一下情况，却被男子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婆娘，这次幸好张大夫人善，请来了回春堂的名医用药，人救下来，我才有空来找这个庸医算账。”

说到此处，他恨恨地瞪了柳绵一眼:“我可不能让人再被庸医骗！”

“还有这么回事啊。”

“我就知道，一个年轻女子哪来那么好的医术，果然是骗人的，现在免费，估计也就是想着以后捞笔大的。”

也有人不同意:“那上次她施针救人，我可是看到的，回春堂说治不了的，她都能救活，这作不得假。”

这时，一位看着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没有什么作不得假的，你没看到，现在九如堂的掌柜正是那位妇人的丈夫吗？”

“你们以为的救死扶伤，不过是一出戏罢了。”

众人齐齐愣怔。

“正是如此。”

“那出戏就是为了这家医馆造势，你们没发现，原本根本没人相信她，来这不过是为了拿免费的药或者走投无路了，但自从她当街救人的事被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信了她的医术，来这排队吗？”

听到此处，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以别样的眼光看着柳绵，也有人认出了，这可不就是回春堂的孙大夫吗？果然内行看门道，他们最清楚。

柳绵起身站好，病人不信任，即使再看诊也没用，她只是静静看着这位孙大夫大放厥词。

“既是同行，那我倒想请问，为什么当时回春堂的大夫断言徐嫂子没救了呢？”

孙大夫一脸义正辞严:“医者一道，博大精深，即便是名医也不敢说自己见全了所有病症。当日大诊的大夫并非回春堂名医，自然有不足之处；再者，他也不曾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卑劣之人，以人命来做戏。”

“事实上，要做到这出戏容易至极，事先吃过特定的药物，再趁人不注意假装施针，实则服解药便可。”

听到这里，一旁的徐盛火冒三丈，斯文、圆滑全部不见，只想唾他一脸口水。

“我连自家的房子都卖了，满京城像样的医馆都找了个遍，你们回春堂也去了多次，这么多大夫诊断说救不了，你跟我说是做戏？”

那孙大夫还是一派淡定:“做戏便是做全套，谁知道你们这个局布了多久呢？”

本来就对柳绵的医术半信半疑，再看看孙大夫这笃定的态度和苦主的痛斥，围观人们的心早就偏到了孙大夫他们身上，开始跟着批起柳绵和九如堂。

“孙大夫说得似乎可行，但一切不过是猜测，照这样说，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这位嫂子的病是做戏呢？”

“她的消渴之症，并不严重，我给她开的药方，也完全顾虑到了她本身胃部不适的问题，不会过于寒凉，能让她几天地上吐下泻，那我只能猜测是有人往里加了东西。”

“说不定，就是故意吃错药来中伤我的呢？这急着帮人出头的回春堂，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柳绵也不客气了，莫须有的罪名，谁还不会安了？

“你一个女子，休要口出恶言。回春堂是京城医馆表率，最是见不得你这种蒙混之辈，当然要来揭穿你的真面目。”

孙大夫气得脖子都红了，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向来口舌不利，要不是柳绵连着几次施针开方，手法精妙，又坏了上面的大事，他何必来掺和这个事？

柳绵却不放过他:“我只是依照你们的说法来做一个合理的推论，就变成了口出恶言，那你们开口就说我庸医、做戏，岂不是恶意中伤？”

“那我婆娘就是被你的药害了啊，你还敢不认账？”

徐盛冷眼看着他:“这话你可得小心说。”

“我们医馆开的所有药方病案都有整理留底的，现下就可以拿出来看看当日给你家娘子开的什么药，我们完全不介意请众位同行来交流这方子有没有问题。”

那男子一时也不敢再出头，围观的人更是云里雾里，似乎九如堂说得也没错啊。

双方僵持不下，一时莫名安静下来。

这时，一阵锣鼓声传来，越来越近。

“就是那，九如堂，给我用点力气，热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