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到聚缘楼门口，芷芯脸上的怒气依旧未褪。m.boshuoge.com

她有些糊涂，有几分茫然，因为心纷乱……她并不喜欢这种轻飘飘的沉沦感，不喜欢像被丢进蜜桶里上上下下浸泡的感觉，更不喜欢胸口冒个不停的泡泡，可是……

戚长霆的脸色与她正好相反，虽表面很平静，但心很甜，他一直牢牢拉着芷芯的手，无论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他恍然大悟，原来可以用这种方法安抚她，只要任打任骂，避开她的愤怒，前者他进行得相当好，而避开愤怒这点，还好他有两个忠实的儿子帮忙。

展颜嘟着小嘴，重复再重复。“娘，我不要别的爹，我就要这个。”他指指戚长霆。

芷芯心不在焉点点头，“喔，好。”

展图又说:“娘，别再给我们找爹了，我们喜欢自己找的爹。”

“喔，好。”芷芯又敷衍。

说话，点头的时候芷芯的意识不太清楚，根本不知道自己应下什么。但戚长霆无所谓，因为他确定，对孩子们说过的话，她习惯当作承诺来认真实行。

所以面无表情的脸翻转，他笑开了，给媳妇儿子各夹一筷子肉，说:“好啦，今天只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快吃饭，吃饱我们到外头逛逛。”

“耶！太好了。”两个儿子欢呼不止，把肉塞进嘴巴，塞得脸颊鼓鼓的，可爱得很。

芷芯吸气，拍拍自己的脸，逼自己回神。

她拿起杯子……尚未递到嘴边，戚长霆忙把茶水抢过来，抿一口，说:“凉了，对身子不好？杨牧。”

“是。”杨牧下楼应声。

过不久，热茶送上来，戚长霆给芷芯续杯，端到嘴边喂她喝。

她无奈地看着戚长霆，瞪眼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讨好你。”

“我受不起，别忘了你答应过，等事情结束……”

他没让她把话说完，直接否决，“我后悔了。”

他被招婿一事严重刺激到。

“你不可以言而无信……”她试着讲道理。

戚长霆在桌下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你确定要在儿子面前讨论这件事？”

转头，芷芯看见儿子的忧心忡忡，只好怏怏地闭上嘴。

“娘，大夫说你不可以生气。”展图说。

“娘没生气。”她勉强挤出笑脸。

展颜抬起头，拍拍胸口，“我是长子，如果爹让娘生气，娘可以告诉展颜，展颜来解决，我们男人之间有男人的方式。”

男人之间？这话一听就是某人教的。 看着他小大人的摸拌，芷芯失笑，“好，以后谁让娘生气，展颜帮娘处理。”

展图跟着笑开双眉。“展图也能处理的，爹，你要是惹娘生气，就去蹲马步，蹲一个时辰……不对，两个时辰。”

戚长霆噗哧一笑，“还真是亲儿子哪。”

气氛转变，事情暂且过去，这顿饭吃得相当愉快，杨牧这才放下心，走到门外给自己点菜吃饭去。

饭后，一家子如戚长霆所言，上街走走逛逛。

城里很热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杨牧带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走在前面，戚长霆拉着芷芯走在后头。

走走停停、看看买买，戚长霆还真的给芷芯买了一打帕子，付钱时，她无奈问:“你知不知道，织锦坊是我开的。”

“是吗？娘子生意做这么大？了不起，真能耐，我何德何能娶到如此能干的娘子。”

“别夸，我不是这辈子才把生意做大的。”她在讽刺他的忽略。

他接话，“从现在起，我会认真了解你的一切。”

“也许，我已经不需要你的了解。”

“但我需要。”他无赖地堵住她的话。

“戚长霆，不要勉强自己，做个不像你的人。”

“如果改变是得到你的唯一方法，除了性别，我什么都乐意改变。”

“你这……是在为难我。”

“我知道。”

“为难我一世不够，还要再添一生？”

“前辈子为难你是因为我太蠢，蠢到无以复加，此生若不为难你，我更蠢，蠢到不能原谅。”

“你怎么蠢都不再关我的事！”

他停下脚步，转身郑重对她说:“别生气，请你给我时间，给我考验，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还是那个你想要的男人？”

芷芯望着他，这样的话她无法回答。谁让他经验丰富，在为难她这事情上头，他越做越顺手。

见她不语，他转移话题。“明里暗地保护的人已经安排好，明天我让杨牧和关姑姑带展颜、展图先走，父皇会把他们接到宫里，娘也会进宫照顾他们，孩子的安全你别担心。”

父皇？谁是他的父皇啊，喊得还真顺口，但她有更重要的事得说，只能暂且忽略这一点，“我父皇知道二皇兄暗地里做的事吗？”

戚长霆迟疑片刻。“千百年来，不管是哪个朝代，对待夺嫡之争都得小心翼翼，眼前并没有确切证据，不管是太子或我都不敢乱说话。”

“不过梅庄的事已经呈上御前，父皇很在意你，听闻此事震惊大怒，这才让太子拨百人让历钧带到昌州护你进京。”

他也抽调一批武功高强的隐卫随着廖戬戍一起过来，他们藏身暗处再加上明处的这群人，要追踪梅庄的老巢并不困难，到时他会亲自领军捣了他们的贼窝。

“意思是，只要找出梅庄和廖珉峰之间的联结，就可以证明他有不臣之心？”

“没错。”这件事，他会亲自动手。

“你觉得父皇在早朝晕倒一事，与廖珉峰有没有关系？”

“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戬戍原本要留下来的，但我让他离开，让他上太苍山寻访神医，他在辨识毒物这方面颇有天赋，我必须先确定父皇是操劳过度或中毒。”如果是后者，那么就离他所想更近了。

“找到了吗？”

“那边尚未传来消息，太医院仍然坚持父皇是因为积劳成疾。幸运的是，自从上次之后父皇没有再晕倒，现在父皇入口的食物都由母后亲自伺候。”

芷芯点点头，问:“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再过五天，等展颜、展图走得够远，我们再出发。”

她明白，这是为了保护儿子不受波及。

“什么都不必担心，我会护好你的。”

芷芯不担心，因为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也因为即使想要否认，她也无法否认他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凡他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实现的，只除了“离开”这一件事。

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过一段，芷芯停下脚步，见街边跪着一名女子，身穿素衣，旁边立着牌子写着卖身葬夫。

芷芯停步，是因为此人的身影太熟悉，多看两眼之后便看清楚了，确认是她，清欢的贴身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