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梓:"什么嘛，就一杆毛笔啊。www.yaxuanshuwu.com"

吴桐赶紧解释:"这可是用湘妃竹和狼毫制成的毛笔，很是难得的。阿姊希望你读书识字，做一个有思想的小娘子。"

吴梓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嘟嘴说道:"若是益州城里的时兴衣裳就好了。女学里有好多小娘子都穿的绸缎袍子，我也想要，阿姊你帮我买好不好？"

得，又多一个新问题，八岁的吴梓开始了攀比。

但相比吴元的那些虎狼之词，这些不过是洒洒水啦。

吴桐觉得头有些痛，给了吴冬一个眼神，吴冬便带着吴梓出去了。

吴桐觉得这世界有些奇幻。

明明自己才离家五个月，可似乎除了吴永，吴家其他人都变了个样。

就算是基因突变也不会这么快吧！

一定是在没注意到的地方出了差错。

吴桐思忖着，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还是去找吴永问问吧。

她起身走出了房间，朝正堂而去。

走进正堂却没找到吴永的人影。

吴氏见吴桐进了正堂，也跟了上去，知道她在找吴永后，说:"你阿爹呀，每天这个时候都出门闲逛，也不知去了哪儿，晚饭前会回来的，有什么事找他？"

吴桐摇摇头，说要去铺子看看，转身准备走，却见吴氏笑容有些僵，她拉住吴桐，苦口婆心地说:"阿桐啊，你才刚回来，先休息一天，不急这一会儿。"

吴桐看出她心里有鬼，一天的憋屈直冲脑门，她扯开吴氏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氏在原地急得直跺脚，年儿扶着吴氏说着些什么安抚着她。

吴桐带着吴冬赶到花月咏的时候，正好看见家中新买的男仆低着头走了出来，见到吴桐便说:"桐娘子，我来帮夫人取些香皂回家备用。"

吴桐听到"夫人"二字一阵无语，摆摆手让他走了。

荻县花月咏的掌柜马叔，是吴桐几年前亲自雇的，她很信任他。

吴桐走后，吴氏若要钱用，都得在他手里拿。家中需要花钱的大小事务，马叔门儿清，问他也是一样的。

吴桐进门，马叔笑脸相迎，边说着:"刚听闻吴小娘子返乡，这就见到了。快请坐，我去拿账本。"

说完走进柜台，拿出了一本册子。

吴桐接过来翻了翻，抬眼问马叔:"另一本呢？"

她指的是给吴氏支钱的那本册子。

马叔微微讶异地看着她说:"刚刚六儿拿走的那本就是，说是要给你看我才给他的。"

吴桐扶额叹了口气，"那就麻烦马叔简单给我讲讲吧，这段时日我这一家人都是怎么花钱的。"

在马叔的梳理下，吴桐越听越觉得气血上涌。

自从自己离开后，这家人真可谓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吴氏从马叔处得知，口脂铺子竟月入几十两银子后，便欲望膨胀，学会了铺张浪费。

衣服要穿最新的，钗环要戴最贵的，俨然要与城中最富贵人家的娘子作比；

吴元不知从何时起，也时常来找马叔支银子，但都是小钱，一两一两地要，马叔以为是要买书，便随他去了；

吴梓虽没来拿过钱，但口脂却顺走了不少；

最可恨的是吴永，吴桐走后没多久，他便进了赌坊，人菜瘾大，也是十两十两地输。

难怪花月咏的账面上，这几个月入账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没去益州之前，花月咏的进账是吴桐掌着，吴永和吴氏都不知道花月咏到底赚多少钱。而吴桐每月给两位爹娘开出一两银的零花钱，也很够用了。

吴桐走后，两人陡然发现家中如此富庶，欲望便像馒头一样发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钱使人迷。

吴永和吴氏的恶习可以说是金钱的诱惑，那吴元呢？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贬低女子，这些又是从何而来？

吴冬见吴桐扶额皱眉，伸出手给吴桐捏肩膀帮她放松。

半晌，吴桐抬起头，对马叔说:"从今日起，除我之外，谁来支银子都不给。"

马叔面露难色:"这，家主和夫人若是拿身份压我，我也没辙呀。"

"我自有办法，若真找上门来你也不许给，一切责任我来担着。"

吴桐眸光渐冷，马叔诺诺不敢言，连连点头以示明白。

吴桐起身带着吴冬回了家，马叔在后弓腰相送。

一路上吴桐都在思考事情，两人走得很慢。到家时，吴桐终于想明白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若正，下梁再歪也歪不到哪儿去。

吴永和吴氏这对夫妻，没有受过好的教育，劣根性很重。可两人心性已经长成，又是这个时代的大家长，吴桐轻易奈何不了他们。

若是穷苦还好，没人乐意理，再怎么作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但现在家中乍富，多少眼睛盯着，多少人觊觎着捞点油水呢。

两人一没心眼，二没自知之明，外加一个暴发户的身份，该是多少人精手里的玩物？

既然如此，为了吴元和吴梓，吴桐只能再下一记狠手了。

荻县的花月咏，是时候关门了。

只是如今利益相争， 吴永和吴氏尝过了金钱的甜头，怕是寸步不让。吴桐得想一个周密的说法，好让他们接受。

在门口站了片刻，吴桐计上心头。

进门时，吴氏正在院中等候，"阿桐是去看账本儿了吧？我正要说已经让六儿去取了，你就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言语间全是对吴氏自己的偏袒，以及对吴桐的责怪。

以往，吴氏对自己的女儿可没这么多小心思。

"先吃晚饭吧，"吴桐打断吴氏，往正堂而去，"我给大家带了礼物。"

徒留吴氏带着一肚子好不容易背下来的说辞在院中发怔。

吴桐带着吴冬布置好饭桌椅，心里波涛汹涌。

她行商的初衷，是为了吃饱穿暖，是为了让家人在这个世上活得像个人。

可代价是，她不再自由。

去了益州后，更是处处掣肘，事事隐忍。虽想活得肆意，但想到这许多的牵挂，失去些自由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呢？

如果这代价换来的只是家人的膨胀和肆意妄为，那停止付出也是一种选择。

这餐晚饭，所有人都吃得心不在焉，面对吴桐精心准备的礼物，也笑得勉强。

一夜无事。

第二天，吴桐带着吴冬去找了李氏胭脂铺的李掌柜。

三年前两人契约到期后，吴桐又和他续签了三年，今年底刚好到期了。

在益州时，吴桐就收到他的来信，想要当面谈谈关于香皂的事情。

而吴桐心里也有了新的想法，必须要跟李老板交待。

"吴小娘子，好久不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