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子，卫见瑜甚至是站在丞相旁边的，在朝堂的最前端。m.czyefang.com他能感觉到，身后乌泱泱的官员们已经发出了惊叹，都在小声讨论秦尚书的意思。大殿太吵，零星几句较为清晰的“秦尚书疯了”、“皇子受伤怎么办”、“这样也不失为一种震慑的方法”飘了过来，钻得卫见瑜头疼。

但现在不是头疼的时候，因为他也是皇子之一，站在今天的风口浪尖上。

及冠成年的皇子只有五个，今日都在场。他余光瞟一眼，大皇子卫见珩神色慌张，五皇子卫见琛面露惊讶。四皇子卫见琦是一向只爱喝酒作诗的，朝堂之事他漠不关心，每天上朝无非是来充充样子。只有二皇子卫见瑾，镇定自若，甚至是有些势在必得！

那种不好的预告又冒了出来。

匈奴一事果然不简单，不知道卫见瑾有何打算。这计划连卫见珩也没告诉？莫不是他想上战场，好拿到兵权吧？这招术我在闽地已用过，倒是不新鲜。

卫见瑜的脑中千回百转，思考着他们的目的和应对方式。

皇帝眼眸微挑:“哦？秦爱卿真是语出惊人。但朕看众卿家都面有不解，秦爱卿不如给众卿家说说这之中有何利害关系？”

“回皇上，诸位。”秦尚书拱手环视一圈:“我大璋朝蒙历代君主圣贤，数十年来海清河晏、太平无恙。如今国富民余、兵强马壮，而小小匈奴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挑战大璋王朝！此时不发兵兴讨，如何彰显我数十年来未对外宣扬的国威？如何让周边小国真正臣服？”

他停顿了一会儿，观察百官反应。众人点头称是，互相交流见解，让秦文意很是满意。

“而我大璋皇子，各个都是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皇子亲征，有如烈日当空，照得匈奴莽夫睁不得眼、提不起刀。皇子亲征，必是士气高昂，方显我大璋力量啊！”

“是啊是啊。”

“秦尚书说的有理。”

众人交口称赞，卫见瑜却在心中冷笑。数十年太平无恙，今日去扬国威？不过是曾经的边疆小打小闹没被你放眼里，而今日这同等事项却要被拿在明面上说罢了。

舒丞相出列，躬身道:“皇上，数十年来，边疆一直小有摩擦，但今日这番挑衅行为确实未曾出现过。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因，臣觉得我们不可妄自菲薄，但也不能太过轻视，还是小心为妙。”

皇帝摆摆手:“舒相说得十分诚恳，也十分合理。但朕觉得，这不失为皇子历练的时机。若是胜了，便如同秦爱卿所说一般彰我士气、扬我国威，若是败了……也罢，不提这扫兴之事。不过无论哪个皇子出征，均得听舒相一言，不可轻视、小心为上。”

皇帝眼睛在五个皇子身上扫过一圈，问道:“朕的孩儿们，谁有这等豪气走上边关？”

他的话音刚落，二皇子卫见瑾就站了出来，抱拳道:“禀父皇，儿臣愿往！”

皇帝哈哈大笑，看向秦文意道:“秦爱卿，你提议皇子出征之时，可有想过这外孙儿会请缨？这若是在战场上留下了伤痛，你不得伤心流泪？”

秦文意也笑，脸上的皱纹都成了褶子:“皇上，二皇子先是您的孩儿，是大璋的皇子，尔后才是臣的外孙儿。大璋男儿顶天立地，皇子更是如此，何惧上战场、留伤痛？皇子本人都不惧，臣这一个外祖，又有何立场阻止他为国效力呢？”

“说得好！”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对着全大殿的人说道:“都需有秦爱卿和见瑾这样的胸怀，我大璋才能长盛不衰！”

众人皆呼“圣明”，皇帝又转而发话:“不过——”

这个场面卫见瑜很熟悉，这是他的父皇有了新的心思。帝王心，海底针，卫见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父皇意味深长地看向二皇子:“见瑾一直在吏部挂职，从未在军中历练过，贸然去前线只怕是不太适应，恐与将士们相合不足、摩擦有余，有损皇威和军威。”

皇帝的眼睛转而与卫见瑜对视，惊得卫见瑜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见瑜倒是曾在兵部磨练，也在北境与匈奴有过小的交战。朕觉得你比你二皇兄更适合前去，你意如何？”

卫见瑜连忙垂眸，低头的一瞬间余光没有漏掉卫见瑾嘴角勾起的微笑。

他不是为了拿兵权，是为了在战场上消灭我！

或许都不是在战场上除掉竞争者，甚至是在去的路上他就危机四伏！

他和他的外祖，赌对了皇帝的心思！皇帝不会让毫无作战经验且仍有继承权的皇子去前线！

卫见瑜背上开始冒冷汗。皇帝发话，他去北境已基本是定局，反驳不去轻则胆小怕事、难堪大用，重则居心不良、别有所图；但卫见瑾设计让他去，必定是做了充足准备的，他去了则九死一生……

“禀父皇，父皇将此大任交予儿臣，此间器重儿臣十分感动。但儿臣已封闽王，封地也与北境远隔万水千山。若放着其他兄弟不用而由儿臣领兵，匈奴岂不笑话大璋无人、百姓岂不怀疑朝廷实力？儿臣愿往，但着实请父皇三思！”

“无妨、无妨。”皇帝摆摆手:“你是闽王，也是朕的皇子，前往边疆灭敌自是无人敢说什么。莫不是念着你的王妃？哈哈，朕的皇儿还是有情有义的。朕特许，在不耽搁战机的情况下，你可以带上你的王妃。”

“皇上！将在外则家眷不可离京！这是有史以来的规……”

秦文意还未说完话就被皇帝抬手打断，面露惊讶。

“秦爱卿莫不是在怀疑朕的皇儿有异心？”

秦文意慌忙下跪:“臣万万不敢！”

“那便是带上王妃又如何？”皇帝意有所指道:“秦爱卿，贪心总是不好的，朕不能妄想又盼着皇儿出力又不给皇儿念想不是？”

父皇都懂！父皇没有被拿捏！

卫见瑜心中一喜。

皇帝不是看不出来二儿子的心思，只是在可能夺兵权的皇子和众人皆认为失了继承权的皇子面前，他更好的选择是让后者去。明面上说自己不能贪心，实则是提点秦文意和卫见瑾不能贪心。

只要父皇还清醒，他就还有机会！

在战战兢兢的秦文意面前，卫见瑜跪地领命:“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