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m.nmghmwl.com打完倭寇怎么办？你说你打赢了吧，那些人更忌惮。没打赢吧，可能还会弹劾你。这怎么办？”

“竟能想到这层，言言总是能给本王惊喜。”

卫见瑜晃着手中的杯盏，茶水漾起了波纹。他叹了口气道:“波澜已起，终归会把我们卷进去，躲是躲不掉的。只是本王到闽地还未有多久，光得民心还不够，得了军心才是硬道理。本王需得借这一仗，把拢闽地军权。如此，哪怕真得回京，也有得一手后路。”

在这冬天里，乔可言听得吓出了冷汗:“后路？什么后路？你要谋反？”

卫见瑜平静道:“不枉本王先将茹桃支了出去。言言，这话可不能大声说。”

乔可言本来惊得都站了起来，这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坐下去:“你、你吓到我了……”

“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会到那一步。”

卫见瑜亲手给乔可言换了杯热茶，让她握着，自己再包裹住她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道:“本王可是将肚子里的打算都跟你说得明明白白，言言可别吓得日后午间梦话都抖落出去。”

乔可言缓了缓，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说什么呢，我胆子大得很！”

卫见瑜松开了手，让她喝茶:“是，言言胆子最大了。”

乔可言边喝边问:“那你准备怎么打？”

“还未有完整的方略。贼寇势小，但善突击和躲藏，海面又宽广。要想聚歼，着实有难度。”

乔可言点头:“嗯，确实。一个一个地找也太难了，哪有那么多兵撒到海上去。”

卫见瑜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乔可言发现了他这个习惯，这说明卫见瑜在想事情，正斟酌着怎么表达出来。

果不其然，静默一阵子后，卫见瑜开了口:“怎么打贼寇可以再细细商议，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

乔可言紧张了起来。卫见瑜的自称已经不是“本王”了，是“我”了。这样的转变让乔可言心觉仿佛在受审判。

卫见瑜抿了抿唇:“你的哥哥乔慕华，和萧大小姐萧珍年，已经订婚了。今日午前的事，喜帖还未送到。但应过不了多久，至多明日，乔家就会昭告全城，榕城百姓都会去贺喜了。”

乔可言先是愣，然后惊，最后喜:“这是好事啊！两个人都互相喜欢，家世也相当，金童玉女啊！”

她激动地走来走去:“前几天我说我们要连吃三顿喜宴你记得吗？你还说不要多讲他们俩的事，这不是巧了吗？他们是第一对真成的！要准备什么贺礼？哦对，曾管家会弄好的，但我还是想看看！”

又一次走到卫见瑜身旁的时候，乔可言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她扳着卫见瑜的肩膀，正视他的眼睛，问道:“你情绪怎么不高？你不想他们两个结婚？”

卫见瑜放下手中的茶杯，反问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告诉你？”

乔可言飞快地说道:“因为上午才订婚，而且倭寇的事情比结婚更重大，所以你讲完倭寇的事就来说订婚的事。”

“倭寇之事虽不易，却也没到棘手的程度。这媒本是我做的，我为何不欢喜？”

“这……”

乔可言放开了卫见瑜的肩膀，皱起了眉头。

卫见瑜整了整自己的衣物，让肩膀处没有褶皱:“这是许久之前就计划好的。言言，在我跟你这样好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乔可言张大了嘴。

卫见瑜看着她的眼睛说:“半年前我与你成婚时，我就想过要促成乔家与萧家的婚事。乔家是榕城巨富，无权，但民生脉络在其手中，已与我绑定一处，荣辱与共。而萧尚书，兵权在握，于闽地官员间威信颇高。若萧家与乔家结亲，萧尚书自然也是我这一边的人。”

乔可言没有说话。

“闽地与京城相隔万水千山，当地官绅的本事可比京城派来的藩王大，只是明面不说罢了。萧家在军中的威信对我至关重要，倭寇一事还需要萧尚书的鼎力相助。所以自收到京中信件起，我都在极力促成此事。午前，结亲之事基本已定，我终于松了口气。”

“言言，我承认，当时我只是为了把乔家和萧家拉入麾下。我相信你父亲和萧尚书不会看不明白，但或许你、乔慕华、萧珍岁等人却并不明了。”

卫见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或许会生气，会伤心。也许我不说出来，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但我……现在，我觉得我不能不告诉你我的目的。我只是，不想再瞒着你。你是否还愿意帮我、为我着想，甚至是否把这些东西告诉全闽地的人，那都是你的权利。”

乔可言嗫嚅:“我……我确实没有想到过这层……”

卫见瑜也站起来，慢慢靠近乔可言。

他展开双臂，小心翼翼地、虚虚地搂住了乔可言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说不定、说不定……”

乔可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这一会会儿的时间她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和惊吓。事关她自己、整个乔家、全部闽地，甚至是整个璋朝。

太遥远、太宏大的问题或许她不愿意想，但乔萧成婚这事……这可是直到二人几乎都互生好感了，卫见瑜都把她瞒在鼓里啊！

她挣脱了卫见瑜的怀抱，强颜欢笑道:“你看我哥和萧小姐郎有情妾有意的，指不定你办了一件好事呢……”

“你好好想想。无论如何，你都是闽王妃，你的尊荣不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改变。你也永远都是我心里最可爱、最聪慧的女子。”

乔可言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她在心里苦笑:不管自己是不是他心里最可爱、最聪慧的女子，他永远是个皇子，是曾经的太子，是一个深谋远虑、城府万千的政治家。

卫见瑜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再把茹桃召了进来。

“王妃不太舒服，好生照顾，本王晚间回来。”

在茹桃的行礼恭送中，卫见瑜走了出去。背影越来越小，直到乔可言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