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言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www.yingyongshudian.com铜镜远不如现代的玻璃镜那么明晰通透，但自有一份悠远的韵味在。况且，有时候照不太清楚的镜子，反而带上了磨皮效果，让人忽略瑕疵，心情或许能好上一些。

“身心健康、气血充足是养发之本，而愁苦的心情会直接让头发变白、变干燥，甚至脱发。王妃这一头乌发，可不能轻易糟蹋。”

乔可言的手顺着自己的发丝往下捋，确实是顺滑，这在她成婚当日便发现了。

想想这几月的生活，洗发都用的木槿。茹桃会将新鲜干净的木槿叶剪碎，用纱布包好，放温水中用力揉搓形成丰富细腻的泡沫，再用来给她洗头。听茹桃说，用叶子汁洗头还可以治头皮癣，让头发自然乌黑、干净清爽。

她也听卫见瑜说过，北方用的是皂荚。皂角树是一种在北方常见的树木，而皂荚是皂角树的果实，把它捣碎加水就可充当洗发水、洗手液、沐浴液甚至洗衣液。也有不少人先把皂荚的皮、子剥掉，留取皂荚肉晒干，使用时用热水泡煮，这样制成的皂荚汤就是上好的洗发水了。

从小到大，洗发不仅有天然有效的工具，还有专业精心的伺候，这头发怎能不好？

乔可言在心里笑笑:或许，这是穿越的因祸得福？就是不知……

就是不知，她的知识还能不能帮上卫见瑜。鹭县的天灾或许还能凭历史经验教训来缓和，但人祸……毕竟不是学文科的，乔可言真不太能把握住人心的博弈。在这方面，不如全交给卫见瑜自己解决更好。

“王妃，王妃！”

乔可言是在茹桃的呼喊里回神的:“啊，什么？”

茹桃抿嘴道:“手，您的手！”

乔可言朝自己的手看去。她细嫩的手指上布了许多掐痕，弯弯的，月牙形，一看就是自己的大拇指掐出来的。

“呀，怎么……”

茹桃想上去抚摸她的手，将她手上的印痕抹去。但她只是个丫鬟，终究还是因身份，只是忍不住出言道:“王妃，莫要再烦恼了，茹桃和茹芍都在呢。”

“哎，我这……”

乔可言想起来，每到烦恼的时候，卫见瑜都会用手关节一下一下地敲桌子，他的手是不是也有红印呢？

“让你看笑话了。”

“王妃哪里的话，茹桃怎会笑话王妃。”茹桃将梳子收好，边走边道:“您的手该汗湿了吧？茹桃给王妃倒盆热水来。”

乔可言这才注意到掌心里微黏微润的触感，心里惊道:竟然在意卫见瑜到这种地步！

茹桃端着盆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卫见瑜大步走了进来。

茹桃来不及放下盆，连忙行礼。乔可言也些许吃惊，站起来道:“怎么这时候回来？吃过饭了吗？要厨房再给你做……”

没待乔可言说完，卫见瑜就将一张纸递了过来，示意她看。

那张纸上的字笔锋尖锐，末尾飘忽，一看就是性情坚毅之人有急事。

乔可言还没能顺畅读完，卫见瑜就直接解释道:“倭寇来了。”

远洋岛国，只有弹丸之地，却多贪婪之民，骚扰不断又难以除根，倭寇犯境自古都是让人恼火的问题。可不知怎的，乔可言倒是在卫见瑜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的胸有成足，甚至是有些……愉悦？

“你……好像不是很担心？”

卫见瑜笑道:“不担心，反而欣喜。”

“这是为什么？”乔可言跟他列明要害:“倭寇来了，得派兵打仗，还要派人安抚百姓，那可不是一点点钱粮人马就能解决的事。”

“自然不是轻易可断之事。”

卫见瑜接了茹桃给斟的茶，挥手让她退下。他抿下一口茶水润润喉咙，才慢条斯理地给乔可言阐述。

“先前已言明，宫中来信望本王回京贺年节是假，怕是扣住本王才是真。”

乔可言小小惊呼了一声。

卫见瑜看了她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不必担忧本王，这些事，帝王家的寻常事罢了。”

“但是为什么呢？你在闽地一没伤天二没害理，反而做了这么多好事，宫里为什么要把你抓回去？就算宫里想要你回去，当初又何必把你贬……派到闽地来？这没道理啊！”

“你急了，放松一些。”卫见瑜拍拍她的手背:“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那是、我那是为你不平衡！”

卫见瑜又笑了:“本王知道。”

乔可言气焰下去了一些，嘀咕道:“那你还嬉皮笑脸的……”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倭寇来犯，本王便有正当理由不回京。”

“嗯？”乔可言愣了一下:“所以……哦！所以之前说的‘看他们的动作’，就是这个‘他们’？”

卫见瑜满意地点头:“不错。”

“你早知道倭寇要来？”

“不算知道，猜的。”卫见瑜继续说道:“海上风浪大起，遭殃的可不止闽地，那些个小岛更是难以招架。倭寇没了粮食，自然是要抢掠的。胆子更大一些的，都在夜间登岸了。”

“你要留在这里打倭寇，所以就可以不回京了？”

“正是。有敌来犯，掌权者岂可因一年节擅离职守？”

乔可言恍然大悟:“难怪你都要笑出来了。”

“宫中之人，度量比针尖还小，心思却比海底要深。本王来闽地半年，做出了诸多政绩，尤以治大雨天灾为上佳，百姓称赞，想必是让某些人寝食难安了。”

乔可言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卫见瑜覆上她的手背拉回她的注意力:“在这里，本王可要感谢好王妃。妻贤如此，夫心甚喜。”

乔可言脸有点红，说道:“别这么正、正经地叫我，怪尴尬的……”

“那叫什么？”

“父母亲都叫我可言。”

卫见瑜笑眯眯地叫道:“言儿。”

“换一个，换一个！”这种儿字结尾的称呼，太过甜腻，乔可言实在听不习惯:“你要不想跟他们叫一样的，就叫言言？”

卫见瑜点头:“言言。”

乔可言小吐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