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见瑜从进了厨房起就站着不动，举手投足之间很是拘谨，眉头也微皱。m.zhibowenxue.com

乔可言猜到了，问道:“怕脏？”

卫见瑜点头:“油污甚重。”

他说话的时候都没怎么看乔可言，而是在他自己周身游移，不知在观察什么。

“那你应该穿件黑衣服进来。”乔可言拿起一筐莲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袖子:“这颜色，比我手里莲子都白，不耐脏。”

卫见瑜看到乔可言刚碰完莲子，甚至想捉住她摸自己袖子的手，但忍了忍，还是没动作:“属实是不习惯。”

乔可言好奇道:“你不是说去过很艰苦的前线战场吗？不比这脏？”

卫见瑜摇头:“不一样，沙场与伙房不一样。”

乔可言不置可否。无论是黄沙万里的大漠，还是波涛汹涌的江河，成为了战场的地方，都必定比这王府厨房要脏污得多。不仅要忍受不比府宅的生活条件，万一受伤了，还要谨防进一步的感染。卫见瑜受得了战场却受不了厨房，无非是心理那关过不去罢了，更何况这王府的厨房每日都会打扫，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她把莲子放到水里，预备淘洗:“给你搬张椅子坐着？”

卫见瑜摇头，心道站着还比坐着接触得更少。

乔可言在做饭方面干活很是麻利。还没穿过来的时候，每到周末她就爱研究各种美食，自己动手做饭犒劳自己，打开剧或听听音乐，很是享受。

乔可言甚至哼起了歌，是卫见瑜从没听过的调子。

“闽地的民歌？”

“嗯？嗯。”乔可言不好怎么解释，便也就顺着答了。

“倒是新奇，未曾听过的韵律。不知宫商角徵羽，它属何调？”

乔可言差点脱口而出“好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毕竟她对古典音乐几乎没有研究。但若败露此事，她的秘密可就难以瞒住了。

她假装哼曲太沉醉而没听到卫见瑜说话，转而问道:“说起来，茹芍都有心上人了，盼春和迎夏她们呢？”

卫见瑜也没追问，道:“她们二人心气高，怕是不愿嫁人。”

乔可言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在王府给王爷当大丫鬟，身份不说显贵，但见的都是大场面，伺候的都是有头脸的人。这样的女子，让她随意嫁一个她怕是看不上，但身份地位高的人家，她恐也只能当妾。心气高的女子只怕是不乐意的，不如一辈子守在王府。

莲子已经淘洗好了，乔可言又端来一盘花生:“人家一生都奉献王府了，你可得待她们好点。”

卫见瑜瞧见，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如此娴熟？乔家嫡小姐，在乔府……不至于受此苛待吧？”

乔可言一时语塞，好半天回道:“说什么呢，父母亲对我关怀备注，哪会苛待我。这不过是前些日子经了天灾，看到了百姓疾苦，觉得还是不能太享受。吃喝全靠百姓缴税，四体不勤实在不像样。”

“这……”

卫见瑜觉得有理，心下丝丝缕缕的冒出些感动。

气氛正好，时机刚对，乔可言恰到好处地递来一盘干果:“你挑挑里头有没有坏的。”

“府里的干果，品质都上乘。”

“进来的时候上乘，放了十天半个月之后呢？那可不一定。你挑挑，不费什么事。”

卫见瑜微叹一口气，接了过来:“也罢，四体不可不勤。”

乔可言背过去偷笑。

第一步，完成！

卫见瑜常年握笔握刀剑，看着灵活修长，但面对一盘干果他却显得十分笨拙，甚至碰掉了两颗，滚落到了地上。

乔可言努嘴:“你瞧瞧，不常干活的后果就是浪费粮食。”

卫见瑜羞赧道:“还真是，惭愧、惭愧。”

“要不你淘个米吧，锻炼一下，可别把米都淘没了。”

“这……”卫见瑜有些迟疑:“像什么样子……”

“就我在这儿，别人都出去了，怕什么。难道我还四处宣扬你不会做饭不成？”

“罢了罢了，试试便是。”

卫见瑜向米缸走去，乔可言乐得在心里比耶，恨不得狂笑出声。

第二步，顺利！

“多少米合适？”

乔可言赶紧正色，用平静的语气回道:“没事，多淘点，可以让茹桃她们都喝一碗。”

卫见瑜点头，转身继续舀米。

二人各自劳作，气氛祥和。

“过年的时候，怎么安排？”

“问问曾德。大体应是除夕王府设晚宴，初一到初五会有各地各部的官员来府贺年节，初六与你去乔府拜访。”

乔可言想起了某些电视剧的情节，问道:“过年的时候你都不用去京城给皇帝贺节？”

说完她有点后悔，担心这话题太敏感。但好在卫见瑜似乎并没有什么内心波动，正常回道:“不比，未得召唤不得入京，只需岁贡赋税按时按量送去京城即可。”

乔可言松了一口气:“闽地有灾，今年的量是不是可以酌情少点？”

“嗯。”卫见瑜有了一些笑意:“这还多亏了你，今日鹭县来报，一切都有条不紊。”

“真的？！”

“男丁经过教习，大多都可自行修补房屋，女子则聚集起来一起做各处家事，连幼童都能在没有什么劳动能力的文人那里学习基础字词，无偿。欣欣向荣，县衙省了不少开销。”

乔可言喜上眉梢:“好事、好事！鹭……”

话没说完，厨房的门便随着高声“报——”而被打开。

卫见瑜还在淘米，挽着袖子在厨房干活的模样让下人看到了，面色不虞:“不是吩咐过不要打扰。何事？”

进来的小厮连忙跪下，惊慌道:“京中来信，急件，曾管家嘱咐小的速来禀报。”

听了这话，二人均是一惊。卫见瑜顾不上整理衣物，一把夺过了小厮捧过头顶的油纸包，快速拆开查看。

越看，他的神色就越凝重，黑得要滴下水来，让乔可言也跟着着急。

“到底怎么了？！”

卫见瑜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父皇，要我回京，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