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言问道:“你们叫了他吗？”

“叫了，他不停下来。m.jingyueshu.com”

程娇又“嗤”了一声，王经纶委屈道:“我那怕是父亲派来抓我的么，哪敢停下来……”

“你怎么来的？我给你熬点驱寒的药，喝完就怎么回去，莫叫王大人担心。”

王经纶抬起头:“不回去！清水疫病好之前，我都不会走的！”

“你！”

程娇边念叨着“倒霉孩子”，边克制着脾气踱来踱去。

她经过的窗边的时候，大力把窗户关上:“这雨声打得，让人心躁！”

烦躁的程娇乔可言不是没见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在乔可言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烦躁的时候算得上克制、有礼，不会出言不逊、破口大骂，但可比一般的女子要大胆多了。

乔可言让两个卫兵回去，继续守道。王经纶请求乔可言不要让卫见瑜知道，怕他告诉自己父亲。乔可言笑说:“你问这两个侍卫大哥，看他们答不答应。”这让王经纶红了脸。

“放心吧，王爷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你不惹事，反而帮忙，他就不会说出去。”

王经纶安心了，连说“谢谢王妃姐姐”。

待二人出去，程娇稍微冷静了一点，抱胸说道:“这里是疫区，没有富余的房屋给你住，也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你用，你怎么生活？”

“我跟村民挤挤就行！”

“别说你住不住得惯，人家还不想跟你挤呢！”

“你们都能住得了，我也行！”

程娇努努嘴，轻声叨咕:“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

乔可言小推她一把:“行了行了，看看再说。就当给他一个教训。”

“行行行，自己保好暖。”

说罢她就不再言语，支起药罐，走到药柜边找起东西来。

经过几天的学习，乔可言认出了她拿的东西，都是祛风寒的药材。怕这小少爷不能喝苦的，还特意加了甘草，平常给村民们熬药可不会放这个。

乔可言轻轻拐了王经纶一下，示意他看。

口嫌体直！

王经纶边打喷嚏边笑得眯起了眼睛。

他光张口型不出声地对乔可言说:“程娇姐姐好有趣！”

乔可言听懂了，也不出声地比嘴型:“是的！”

“有话大声说，我不是瞎子！”

二人忙点头:“好好好！在说你能干！”

“哼！”

小室里的药香逐渐浓郁，驱散了一些寒意，甚至有了几分温馨和美满。乔可言不禁想象，若是这二人真能走到最后，应该也是这番光景。一个熬着药材，一个陪护病人。药室芳馨，医德厚远。

“趁热喝，留心烫嘴。”

“嗯嗯，好！”

王经纶接过药碗，捧在手里。太烫了，就当个暖手的，感受里头含着的情意。他有些飘飘然。他当然是知道程娇不想跟他多接触，早想到会受到冷遇。不料意外之喜，程娇还是关心他、在乎他的。

本就打算长期作战，向父亲、向程娇证明自己，吃苦受累都有了思想准备。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他很是惊喜！

腰不酸腿不疼了，药也不苦了，他心里舒服极了！

程娇嫌弃道:“傻笑什么，先喝了防病。”

“嗯嗯，这就喝、马上喝！”

乔可言笑出了声，被程娇瞪了一眼。她想摆摆手，示意马上就停，手还没动呢，外头又有惊慌失措、由远及近的喊声传来了。

“程大夫！程大夫！黄家媳妇要生了！人不太行了！”

程娇赶紧往外跑。王经纶药还没喝上一口，丢下就冲。乔可言“诶诶”两声，也跟了出去。

喊人的是个村妇，斗笠没戴、蓑衣没批、伞也没打，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她边喘边道:“黄家媳妇、黄……欸怎么有个小子在，听不得听不得！”

程娇急道:“有什么听不得！快说怎么了！”

她对男子在场还是有些顾虑，小声快速道:“大出血了，产婆家里有得疫病的，村长说不让人出来，请不到人，黄家媳妇要不行了。”

程娇闻言，边说边往房里收拾东西:“你先回去帮忙，我马上就到！”

程娇也没打伞，估计是举着伞跑不方便，房里也没有斗笠一类的东西。王经纶也收拾了一些器具，拿着伞往外跟。

乔可言拉住他:“你能进去？”

王经纶摇头:“估摸着不能，不会让男人进产房。”

“那你去不是给程娇添堵嘛！”

“我就在外面待着，万一有什么力气活我还能帮帮忙。”

乔可言从头到尾打量他一番，内心无语道:不说你这还没完全长开的公子哥身量，就看你刚刚才跑完这老远，能做什么力气活。恐怕还没有村里婶子力气大……

乔可言没好意思打击他，道:“那我跟你一块去吧，万一熬个药什么的，我还能帮着看看火。”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程娇暴躁起来有迁怒，再伤了小奶狗的心了。好歹程娇给她面子，她还能从中调解一下。

二人说定，一起往黄家赶。乔可言没在村子里多走动过，不很认路，王经纶初来乍到就更不用说了。二人走一会儿就在门外跟人打听一下，多绕了些道。等赶到的时候，程娇已经进去好久了。

他们在黄家堂屋坐着，跟内室只有一道泥墙相隔。嘶哑的哀叫从里面传出来，让人听了一身冰冷，浑身难受。

她没见过谁生育，更没见过这个时代的人生育。但她知道，生育辛苦，这个时代卫生条件下的生育更是风险极大。

乔可言忽然想起了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的妈妈，也想起了乔母。都是为生育受了磨难的母亲，都是疼她爱她的人。

“姐姐，你怕吗？”王经纶看到乔可言抿着嘴唇、手也捏着衣服，出声道:“怕的话，就把耳朵捂起来吧。”

乔可言勉强笑道:“说什么呢，哪有怕的。”

“嗯，没在怕的。”王经纶笑着说:“那就是为第一次正经行医而紧张。”

“嗯，第一次行医。”乔可言品味着这句话，也笑道:“救死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