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还是境遇不同。www.pantays.com萧珍年的背后有妹妹，有整个萧家，她是嫡长女，担负着世家大族的责任，大气和善是她最需要呈现的东西。而程娇是一届平民，又是靠手艺吃饭，话直一些怕也可以想象。

“程娇现在在给灾民看病？”

李婆缩了缩头，似乎是害怕乔可言怪罪:“嗯……不过不是很严重的病症。严重的那些，他爹已经出去巡诊了。能走到医馆里去的，都是小问题。”

乔可言不赞同:“走过去的也不一定是本人，可能是家人代替他们去求药的。我问题不大，往后再有这些，不用把人带到府上来了。”

李婆喏喏称是。

“她从小就跟着她父亲行医？”

说起这些事，李婆很是来劲:“那可不！程大夫的婆子去得早，就生了个女儿，他也没再娶。医术好、人也善，营生就不错，医馆就开在县衙门边上。县令老爷生了病，那都是程大夫给看的呢！她小的时候还不用避嫌，也跟着程大夫去过几次县令老爷府上见过世面。后来人长开了，就不太出门了，只在医馆坐诊。”

乔可言点头:“也是好事。”

“半好半坏吧。就是这婚事让人着急。多少婆子都想给她说个好人家呢，可她就爱钻医术，也不懂些女红，更不会做什么羹汤，哪家小伙子愿意受她的脾气呀。诶不过，县令家的公子还挺喜欢她，可惜她自己不愿意。要婆子我说，嫁过去那就是衣食不愁了，何苦每天看书磨药的，做些累活。”

乔可言说道:“她要是就爱行医，不如让她追求医术到底。当个名医也是好的，何必非要把嫁个好人家当人生的标准。”

李婆不以为然:“这女子行医，多少有些不合体面。尤其是给大老爷们看诊，多羞人。她一个黄花闺女，不合适。哦当然，嫁了人那就更不合适了。最好呢，也说个大夫成婚。给她说过一个呢！另一个大夫，年岁相配，但她挑剔人家不好学、不上进、不如她。这不就二十了都没嫁出去。越大越不好说，也是作孽哟。”

乔可言越听越不是滋味，但李婆还在接着说:“县令家的公子，今年十六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他打小就喜欢程娇。小时候生病了，程娇还照顾过他一段时间，估摸着就是那会儿结的缘。您说这郎有情还郎有财的，旁的人想攀还攀不上呢，多好的姻……”

“我父亲呢？”乔可言忍不住打断了李婆的话:“他去哪儿了？”

“哦，老爷方才交代完也去县衙了！老爷跟县令老爷是好交情了，都帮着县令老爷忙里忙外的。王爷来了，老爷就更要去了。”

乔可言点头:“嗯，午饭吃……”

乔可言还没问完，外头就传来两道男声。

“娇娇姐姐！娇娇姐姐你在吗？娇娇姐姐！”

“王公子！王公子！您不能再往里头去了！”

一道是稚嫩但还混着些许变声期嘶哑的少年男音，一道是成熟且小心翼翼的男中音。前面那个乔可言没听过，后面的她却略感耳熟。

李婆啐了一声:“糟老头子叫什么叫！扰得王妃没法休息。”

乔可言反应过来，这是张叔，李婆的丈夫。

李婆先出门拦人，叉着腰道:“王公子，您找我们乔老爷呢？老爷不在府上，您去衙门看看？”

门外的男孩子唇红齿白、模样清俊，身量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经可以看出翩翩公子的端倪。他打扮得不算很贵气，但腰间挂着玉佩，绝不是穷苦人家的样子。

他焦急地探头探脑道:“李婆，我不找乔伯伯，我找娇娇姐姐！他们说娇娇姐姐被乔伯伯的车接到这里来了对吧？她在哪儿呢？我偷偷跑出来的，急死我了！”

说罢他就要越过李婆开房门，张叔和李婆二人忙拖住:“欸欸欸娇娇没在里面！你不能进去！”

“那你们告诉我她在哪儿呀！我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马上就会发现我不在了，赶紧的啊！”

混乱间，乔可言整好了衣冠，打开了房门。

外面一时安静，只有雨声在滴滴答答。

乔可言安静地与少年对视。

片刻，少年的眼中迸发出一阵神采:“好漂亮的姐姐！”

张叔忙接:“诶哟王公子，这话可说不得，轻浮！”

乔可言笑了一下:“你来找程娇？她本来是到这儿给我看病，现在已经回医馆了。”

“哦哦哦哦。”

张叔和李婆见乔可言已经整好了衣装，少年也不再试图闯门，便撒了手，放他自由。

少年忙拍拍自己的衣服，让它服帖垂顺。然而他跑得急匆匆，身上沾了不少雨水，还有泥点子，任他怎么抚弄也不平整。

乔可言转头道:“张叔，你给他拿件衣服吧。拿父亲的、干净的，这样出去要着凉。或者再找辆车送他到医馆也行。”

“诶诶，谢谢谢谢！”

少年直起背，看着比乔可言高不了太多。但没关系，还有得长。

“我叫王经纶，姐姐你是谁？叫什么？”

姓王？找程娇？

乔可言眉头动了一下，心里明白了，这大概就是王县令家的公子，听李婆说一心想娶程娇的那个。

“我叫乔可言，你说的乔伯伯是我父亲。”

“啊！那你是闽王妃？”王经纶叫道:“难怪你这么好看！不过姐姐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头晕？恶心？吃坏了东西还是怎么了？”

“坐了太久的马车，有点晕而已。”

“哦哦。你抓点地黄、黄芪、当归、大枣这些补气血的吃，吃完躺一会儿就很有效！”刚说完他又一拍手:“欸不对，娇娇姐姐是不是给你看过了，你听她的，她更厉害！”

王经纶活泼好动，满是少年生机，乔可言看着这个弟弟很有保护欲和亲近欲:“你还懂医术呢？我以为你会爱读书。”

“嗯？什么？”

“名字。”乔可言笑道:“经纶呀。”

“啊！”王经纶羞涩地笑了笑:“名字嘛，也不是我想取的。娇娇姐姐也一点都不娇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