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什么话，这点伤又死不了人。m.yingyongshudian.com你若是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行行行，走走走。”

我跟在兄长身后出了营帐，日头东升后，大地上的白霜逐渐消融，但寒气甚是逼人。

我戴上了斗篷的帽子，才伸手问十六要手令。

“十六，手令给我吧。”

十六将手令递到我手上，对我和兄长说:“两位先回帐中取行李吧，在下和十五去给两位牵备好的马，大门口见。”

我和兄长回了各自帐中拿行李，到门口汇合时，十五和十六果然在。

只不过……说好的马，怎么会是马车？

见我疑惑地愣在原地，十五站在马车旁对我招手，“姑娘！”

我木愣地走上前，指着富丽堂皇的马车，问她:“这是谁的马车？我们的马呢？”

“这便是两位的马……车，方才是十六说得不准确。”

“马车是好，舒适又少了些颠簸，正好适合我家兄长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不过，是否太过华丽了些？像是大户人家出行一般。”

十五笑着解释道:“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令兄有伤在身，不适合骑马，姑娘身子弱，也不适合风吹日晒。所以，特意给两位准备了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

我小声嘟囔道:“我身子不弱。”

旁观许久的兄长使劲地白了我几眼之后，直接跳上了马车，“我身子不好，很乐意坐这么好的马车，你若是矫情，便自己骑马吧。”

“呃……我若是骑马，你就要自己赶车了。”

我本以为这样能要挟兄长一时半刻，却不料十五直接接过话头，“姑娘放心，赶车的人已经有了，正在百里外的长亭等候，而且我与十六会负责送两位到那。”

“啊？既是如此，多有劳烦了。”

“姑娘不必客气，请上车吧。”

我踩着车凳上了马车，与兄长左右对坐。宽敞的马车中备好了各类吃食，棉被、冬衣、手炉……像极了移动的房子。

随着马车走动，百无聊赖的我逐渐感到困乏，随即闭着眼小憩片刻。

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对面的兄长也不在车上。

我推开车门，一眼便看见了亭子中正喝着茶的皇帝、兄长、邵墨竹以及一位在军中见过几次的年轻将军。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下了马车朝几人走去，皇帝坐的位置正对着我，抬眼注意到我后，视线便没有再移开过。

大庭广众之下，我被他看得甚是不自在，只得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来到亭下，与站在亭子外的王福相视一笑后，我提起裙摆迈上台阶，一仰头，皇帝已从亭子里走下来。

“清芫，你我有言在先，今日你需得给我一个答案。”

终是躲不过。

我看了看亭中不明所以的兄长和邵墨竹，对皇帝说:“请皇上移步亭外，我会给皇上答案。”

“好！”

皇帝说完，继续走下台阶。

兄长不放心地喊了一声，“清芫……”

我忙回话，“兄长，你继续喝茶，我同皇上有几句话要说，片刻便回。”

“好吧。”兄长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别走太远。”

“知道了。”

我退下台阶，与皇帝一同向亭后的小山丘走去，亭中兄长和邵墨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们二人。身后王福和十五十六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待离亭子远了些后，皇帝突然说:“令兄似乎对我很不放心。”

我笑了笑，说:“不是理所应当吗？皇上费劲心思地让我们兄妹单独见面，却又来到军营外百里处拦截我们。怎么看都是不安好心。”

“这你倒是冤枉我了，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想让你给我一个真心的答案。”他说:“最初我知道你与令兄在军营相逢却不相认，只当你怕宫中的事牵连到家人。但当你提出离开后减少了去探望你兄长的次数，我便知道，你不仅害怕宫里的事牵连他，也害怕朕会加害他。”

确实如此，所以我选择默认。

“那皇上是何时知道家兄与我的关系，又是何时查清了假孕的真相呢？”我问道。

“你也知道，十五是我的人，所以你任何时候的去向她都会向我禀报。当朕知道你频繁前往伤兵营，尤其常去一男子营帐时，朕便查了一下那帐中所有伤员的身份，看到你兄长姓名和原籍时便知道了你们的关系。”

“昨日得知你今日就要离开，我便连夜召见了你兄长，将你在宫里宫外的一切经历都告诉了他，只是没告诉他，他常见的那位戴着面具的姑娘便是他妹妹。至于假孕的真相……”皇帝顿了顿，侧过身看着我说:“我从一开始就安排了人在查。结果是我去杨柳关前收到的，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太后那边没有处理好，不想你喜忧参半。”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正面与你聊过此事，不是因为我不放在心上，也不是觉得它无关紧要。是因为我自知自己才是害你至此的罪魁祸首，若没能还你清白，再多抱歉的话都只是苍白无力的辩白之言。”

“所以，如今你的冤屈洗清后，请容我诚心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替我、也替太后，为此事、也为诸事。”

“清芫，对不起！”

“我……”我知道自己应该大度一点，告诉他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计较了。但是，我说不出来，我并没有多恨谁，但我也说不出无所谓。

一番纠结后，我只是默默地继续向前走。并在数步后问身后没跟上来的皇帝:“是谁如此费劲心机构陷我呢？为的又是什么？”

“是……苏纪。”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趁你在齐贵人宫中用膳时下了药，包括出征前一夜你突发疾病也是她下的药……”

皇帝说，苏纪在太医院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旧相识，便是那位在九王爷查到眉目时自尽身亡的年轻医官。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医官本就是为了苏纪入朝为官。所以，在苏纪为了害人而向他求药时，他不惜堵上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为她偷药、翻遍古籍制药，事情败露后又不惜豁出性命伪造畏罪自杀的假象，以掩盖真相保全苏纪。

皇帝说到此处便戛然而止。

医官是帮凶我早就知晓，只是不知主谋竟是苏纪，如今知道了一切都是她所为，我不由得好奇她这样做的缘由。但皇帝说了这么多，却绝口不提缘由，似乎在有意避重就轻。

于是，我追问道:“那苏纪与我无冤无仇，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皇帝眼神闪躲，心虚地瞥我一眼，又瞥了一眼身后的王福等人，才小声道:“因为我。”

“因为你？为什么是因为你？”我故作不知高声询问。

皇帝苦恼地拧着眉心，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快步走到我身边，才更小声地说:“因为她对我有情。”

“哦！”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但其实，这并不难猜，宫中的女子除了太后，有谁不是因为对皇帝有情而对付我呢？

只是，他喜欢我不假，但又不止喜欢我一人。我之所以会被频频针对，不过是因为我的出身和位份不如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