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村支书的女儿进了院子，院子里有棵无花果树。

余波上前看了看，还没熟。

“进来吧，外边天儿热。”村支书女儿站在堂屋门口叫道。

两人跟着进了堂屋，是凉快了不少，村支书女儿倒了两杯栀子茶先递给了余波。

“谢谢姐，姐的芳名？”余波抱着茶杯喝了口栀子凉茶，好多年没喝过栀子茶了。

村支书女儿抿着嘴笑了笑：“还芳名呢，吴蕊，你呢？”

“蕊姐好，我叫余波，他叫司令。”余波指向司令。

司令？这名字霸气，吴蕊捂着嘴笑了笑，再看司令，一脸乎，习惯了。

“你拿的牌子上写的什么？”吴蕊好奇地问道。

余波翻开广告牌。

“建筑队急招工，大工一天六百，小工一天三百。”吴蕊看着广告牌念道。

“你们是来招工的啊？”吴蕊接着问道。

司令叹了口气：“是啊，余波要在两天内招满五十个人，可现在马上一天过去了，一个人还没招到，正是农忙的时候，都抽不开身。”

余波也是一脸茫然无助。

吴蕊想了想：“两天招五十人？确实不容易，你们这样效率太慢，这个点儿，村民们都在地里干活，这样吧，傍晚我在广播里通知一下村民们他们吃罢晚饭后在大队部广场集合，你们到时候可以讲下，你们看这样行不？”

听到吴蕊的话后，余波放下茶水“啪”地拍了一下大腿：“蕊姐真乃及时雨也。”

余波说着话伸开双臂抱向了吴蕊，吴蕊一时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正着，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

余波也是太激动了，一时没忍住，吴蕊看起来给人感觉很好，温润和气，就像邻家姐姐一样。

司令在一旁看得下巴都快掉了，这哥们儿啥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他以前看见女孩子就害羞得不敢讲话啊。

被余波突然怎么一抱，吴蕊羞愧过后竟然还感觉浑身很舒服，还想再抱一下，长这么大还没被男孩子抱过。

吴蕊低着头又给二人添了些茶水。

余波也不说去招工人了，在吴蕊家吃着零食喝着栀子茶，和吴蕊唠起了家常。

两人嘻嘻哈哈，把司令晾在了一边，不过这也不能怪余波和吴蕊，因为他压根插不上话。

什么教育制度改革了，什么医疗保险法规了，什么社会财富走向了，听得司令是晕头转向。

吴蕊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年竟然如此博学，余波也没想到身边这位小学教师竟然是本科毕业。

真是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兴奋，不知不觉已然天黑，吴蕊做饭，余波烧柴，司令尴尬得无处可躲，得，你俩聊，我出去溜达溜达。

饭快做好的时候，村支书回来了，吴蕊向父亲说明了情况，村支书答应帮忙。

“喂，喂喂喂，各位村民同志请注意，各位村民同志请注意，晚上八点在大队部广场集合，有会议召开准时参加准时参加，再播报一边，各位……”。

余波听到村支书广播里喊话的声音，心里踏实了许多，多亏了吴蕊大妹子，简直是天助我也。

吃罢饭，余波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提前去了大队部广场，没几个人，都是一些孩子在嬉闹。

兴许是来得早了吧，再等等。

不一会儿，广场上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村民，手里扇着蒲草扇子，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余波听到有人嘟囔道：“老支书真是当官当上瘾了，动不动就开着大喇叭满村子吆喝，天儿这么热，家里又忙得不得了，现在又不用交公粮，开啥会啊开会…”

又听到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还大队部大队部，现在哪有大队部，都改村委会了，真是老传统……”

余波虽然是农村人，但对他们说的这些也不太了解，只记得04年前，各家各户收了麦子是要上交公粮，而且上学是不要钱的，要麦子，开学报名都是扛着麦子去的，再往前，还有交红薯杆的。

04年过后，才取消了交公粮制度。

感觉那时候挺热闹的，村里有时候会组织大家一起去种树，一起去铺路，一起去挖水渠。

“波波，人来的不少了，我们开始吧。”司令走过来讲道。

余波看看黑压压的人群：“还不够，再等等吧，来十个能招一个就不错了，要保守一些。”

过了一会儿，台下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都八点多了，老支书咋还不出来，到底有啥事嘛，非要召集大家一起来当面说。”

“谁说不是嘞，也不说啥事，有事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呗。”

后发声的那位一边叨叨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带天线的。

余波大老远看去，直想笑，有个看把你得瑟的。

片刻过后，老支书拎了个小喇叭出来了，绕过人群走向了主席台。

“喂，喂喂，下边抽烟的把烟掐了，天干物燥的，一圈都是麦地。”老支书清了清嗓子喊道。

“有啥事啊村长？大忙天儿的，把大家伙儿叫过来。”

“是啊，是啊，啥事嘛。”

台下一片喧哗。

“大家安静，会议现在开始。”老支书摆了摆手，示意余波上台讲话。

余波面带笑容，上台接过小喇叭。

“乡亲们，各位叔伯娘婶们，各位兄弟姐妹们，大家晚上好，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也知道大家忙，本不该打扰大家，只是事情紧急，还请大家伙帮个忙。”

台下的村民看着主席台上满脸疑惑，这是谁家的娃娃，他能有啥事？

余波接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波，是河对面村的，这次来呢，是受了县里领导的委托，来选拔一些人才。”

还选拔人才？

吴蕊站在人群前边低着头笑着不说话：“你啊你，下午还觉得你满腹经纶呢，现在怎么跑腿跑火车，我可是个老师，等会儿下来我要教育教育你。”

余波话音刚落，只听台下有人吆喝道：“啥人才啊小兄弟？咱们乡下人能有啥人才？”

余波笑了笑说道：“这人才，还真就只有咱乡下有，是这样的，县里盖了一栋大楼，需要一批施工人才……”

余波话还没说完，下边已经开始乱哄哄地交头接耳了，有的已经转身准备回去。

“还以为啥事呢，原来是去干建筑队啊，大忙活的日子，这不胡闹嘛。”

余波听到后也不着急：“大家稍安勿躁，工期紧张，名额有限，咱们村啊，我是第一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

“这小子脑子跳闸了吧，不是没事找事嘛，真是的，还有老支书，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吗？真是老糊涂了。”

正当大家准备转身离开时，有个小伙子伸着脖子喊了一嘴：“一天工钱几毛啊？”

“大工六百，小工三百，当天结算，概不拖欠。”

啥？大工六百，小工三百？还能当天结算？

余波的话刚落音，人群纷纷又掉回了头。

“真的假的？你小子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是啊是啊，这年头，大工一天顶天了两百多块，哪里能出这么高的价儿？”

村民们的情绪顿时高涨了起来。

这时，吴蕊走上了台，贴在余波的旁边讲道：“各位父老乡亲听我说两句，想必大家都认识我的，我是村长的女儿，也是我们村的小学老师，我可以替余波担保，他说的都是真的。”

听了吴蕊的话，余波很感动，刚刚认识，就这么信任自己。

“那有多少名额？报名需要啥条件？啥时候动身啊？”底下有人问道。

“名额只有五十人，招满五十人，明天立马动身，条件嘛，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即可报名，至于最终人选，我们会择优录取，有想要去的，去吴蕊老师那里报名。”

干个建筑队还要录取，司令在下边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子会忽悠，将来有前途，哥要跟他混。

村民们听了余波的话，有几个年轻人率先穿过人群跑到了吴蕊跟前，吴蕊已经事先准备好了笔记本，笑眯眯地记录着报名人员，这小子，讲话挺有煽动性。

年龄大些的村民，还有些犹豫，地里还有几亩麦子没收呢。

有的妇女听说一天能拿六百后，在一旁怂恿着：“当家的，要不你去吧，麦子我来割？”

不一会儿，吴蕊面前挤满了村民。

人群散后，余波俯在吴蕊的耳边看着笔记本，听着余波的呼吸声，吴蕊的心砰砰直跳。

“哇噢，一百多人啊？天呐，泥瓦工三十五人，水电工二十人，木工八人，小工……”

余波嘴里念叨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竟然有一百多人报名，而且吴蕊记录得很规整，很详细，一目了然，不愧是老师，教数学的吧？

余波对吴蕊伸出了大拇指，吴蕊虽然已经身为人师，而且大余波几岁，可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总感觉余波浑身散发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智慧。

夜色已晚，余波伸开双臂又要抱吴蕊，吓得吴蕊连忙躲避。

“你又要干吗？”

“告别啊，老外都这么告别的。”

“你又不是老外，哪来这么多路数？你们赶紧回去吧，都十点多了。”

“好的吴老师，拜拜。”

余波告别了吴蕊，司令骑上车子带着余波向河对岸骑去。

看着余波离去的背影，吴蕊突然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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