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芸正在数人头，若真轻轻拉住她衣袖，恳求道:“师姐，我们先去吃饭，吃完再走可不可以？”

说着，她委屈地摸摸自己肚子。m.churuyunkt.com

淞芸默念着数字，看也没看她，问道:“你不是才吃过饼的？”

若真偷偷看看其他人，银花她们也立即大声恳求，还摆出没力气不想走的样子，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凑热闹。

淞芸看看她们，两手一摊:“你们不先回房了？”

她们的头摇得像摇鼓。

淞芸想，上去再下来是要许久，忙了一下午，她也有点饿了，便说道:“那，好吧，大家就都先吃饭去吧！”

众人欢喜，奔走相告，人很快聚集了。

若真嘻嘻笑道:“多谢师姐！”

淞芸对她无奈道:“都是你引的好头！”

她有预感，这个苎若真以后怕是少不了惹麻烦。

而若真像是听见了她心思，眨了眨眼说道:“师姐，我会听话的，别担心！”

淞芸一点也不信，但还是被哄笑了:“嘴巴真是会讲话！”

淞芸带着她们从晶柱后的大门出大厅。

门前有几级石阶，这大门形制与对面大门一样，但是小一半。

若真和青莎几个人却又丢下行李跑到门边，围在那里看。如绣和银花本来老实，但被若真和青莎带着也喜欢不守规矩了。

她们在围观的是之前籍月白用的那根船橹。那船橹横架在石阶旁的一个石槽内，位置很高，除了籍月白，其他人要想取下来应当很费力。

青莎和如绣贴在墙上，踮着脚尖，侧着脑袋在瞧船橹的尾部。若真刚才告诉她们那里面是中空的，还藏了块很大的晶玉灵石。银花也想看，可惜她缠头太大，很碍事。

没等她们看仔细，就被淞芸轰小鸡一般轰走了。

淞芸赶着她们出了大门。

出来后是个过厅，厅中墙上石槽里的蜡烛亮着，槽内的白铁皮反光，增亮了烛光。

青莎看明白它的用处，不断点头说有道理。

这过厅不长，但很宽，左右两边是上去的石阶，不知上面还有几层，但觉顶上有风下来，应当也是通往山外的。

左右两侧的石阶边都有个门，门上挂着很厚的布帘，布帘不到底，透出里面的烛光。左边门上方刻着一道长横杠【—】，右边刻的是两道短横杠【- -】。

刚才若真就是来这里解手的。她指着那两道短横杠的门说里面是她们的‘五谷轮回道场’，她的形容有趣，大家都嗤嗤笑。

进来的正对面又有门，还不止一扇，是十二扇对开的木门，一字排开。

木门细长一条，一扇能勉强容两个人并排。门的上半部分是莜布萝叶的透窗花棂，嵌着透亮的水晶。门的下半部分是实木板，上面用白铜嵌刻着十二个冬夏节气名称。

淞芸让大家将行李在左边石梯前靠墙放好。才说完，她们就利落地将行李摆放整齐了，快得出奇。

淞芸走到隔扇门前，随便推开一扇进去了，大家呼啦啦跟了进去。

门一开，便有森森水气迎面吹来，大家头发衣裙全向后飘去。她们进来后，隔扇门也随之自行在她们身后缓缓合上了。

这一侧的门上嵌刻着春夏十二个节气。

门后又是一间厅，进深与第一间大厅差不多，却很窄，也只有一半高。

大厅尽头有楼梯口，不知通向哪里，但见许多弟子下来上去。

两边的走廊里面进去就是众人心心念念的饭堂了，饭菜香味很浓，勾人馋虫，她们心思却被这厅中的天井引去了。

天井由八面白色水晶墙围成。

每面水晶墙都是一整块水晶，形状自然，没打磨过，比之前的五彩晶柱还宽，也是上通天，下接地。每面墙约两丈宽，间隔约一丈，半丈厚，白蒙蒙，并不清透，泛着白色柔光。

天井中有座圆池，绕池一圈的台阶，十来级，石阶顶部有个一人来宽的走道。

池中有亮光，还有风。

淞芸告诉她们天井中的池子叫白龙池，又说左右两边的饭堂是左素右荤，让她们不要走错。谁知她们又不急吵吵要吃饭去了，一窝蜂跑去看白龙池，淞芸懒得再管，自行吃饭去了。

若真和青莎都说好，只稍微看几眼，吃饱了饭再来仔细瞧的。

她们走近水晶墙边才看出来，这白龙池的圆口原先是没有的，池口一直扩展到水晶墙内侧，石阶与护栏也都是后搭建的。

有人用石条仿照木头的榫卯椽桁样式，搭出一个承托的架子，再在上面垒出台阶和圆池的形状和栏杆。应当很牢固，但石条间还是有缝隙，能看见底下的水光，踩上去时会稍有心悸。

她们站在池边向下看。

底下水面离她们三四丈，水晶墙的光映照在水上，水平如镜，似乎与湖水并不相通，水很清，但看不到底，也望不到边。

想到脚下大厅是悬在水上的，有人已觉怕了，担心石面裂开，人掉到底下的池子里去，有人笑她，大家已在这上面走了好几百年，不可能会裂开。害怕的人不放心，还探头下去看这脚下的石面有多厚，看到有一丈厚才解开了愁眉。

若真也在看，她挤在如绣与青莎之间，整个人挂在护栏上，为看清底下池子多大，两脚都离了地，几乎折进去。吓得俩人拉住她，硬将她拉了上来，如绣还轻轻打了她一下。

若真也吐吐舌头，不敢顽皮了。

天井里忽然大暗，大家不约而同抬头。

外面完全天黑了。

天井的顶上是块巨大的水晶，清透如水，露出的那一小块天呈暗紫色，微带一点红光。

随着天黑，水晶墙的光却微泛淡黄，天越暗，水晶越亮。

刚才还白蒙蒙的水晶上也现出奇怪的纹理，上面布满了松枝般的花纹，枝桠一路向下。

大家惊叹议论了会儿，但实在敌不过饥饿，都去吃饭了。

银花饿得不耐烦了，拖起若真就走:“那个饼，你忘了！”

“糟糕！快跟我走！”

若真反过来抓着银花走，银花匆忙中又拉起了青莎，青莎随手抓住了如绣。四个人像一串粽子般，跟在若真后面跑。

若真带大家去的是素食堂，其他人没注意，如绣看到，只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随了大家。

饭堂门外横着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个窗口，上面空空的，没安窗子，可以望见外面的湖。

窗口右侧是饭堂入口，门上挂着绿色的厚帘，里面人声嗡嗡。左侧还有个小小的楼梯口，走的人不多。

一进走廊，食物香气更加浓郁，肚里馋虫催着青莎她们快跑，银花浑身叮铃脆响。

几个人嘻嘻哈哈，拨开帘子进来饭堂，她们先看到满室的霞光。

左手墙上是一排没窗子的窗口，窗口横长，窗台比人肩膀稍低。湖上风光一览无余，风从湖上吹进来，窗外藤草轻摇。

天边的日头就要沉入水下了，仅露出一线顶，大把的红霞照亮了半边天空，连饭堂内也照亮了。

不过落日再好看，她们也顾不上欣赏，要先顾着肚皮。

饭堂内一排排的长木桌，坐了六成满。靠窗的位子比较受欢迎，或独自安静吃饭，或三三两两在聊天。

正中有一座七层的树状巨型烛台，白铜的底座，莜布萝花形的烛托，上面的蜡烛还没点上，饭堂内靠墙上的蜡烛照亮。

银花指着那树状烛台说道:“这是我们，送云炼山的礼物。”

青莎等人胡乱点了点头，没人理会她，都奔着取食物的柜台去了。

对面靠墙放有一长溜柜台，上面摆着许多食物和盘碗，盘碗都是木头的。几位包着头巾的大婶在柜台后收拾聊天。

柜台尽头，有个小门通到后厨，门上挂着布帘，只看到那里面水气蒸腾，还有厨工们来去匆忙的脚。

青莎她们一齐冲到柜台前，柜台后一个大婶笑呵呵迎上来。

“都是今年的新弟子啊，哦呦呦！都好漂亮的！小姑娘，你们喜欢吃什么呀？”

她仔细看了看青莎的头发，很觉新奇。不止她在看，不少人也在对青莎的头发侧目，不过青莎一心想着食物，根本没留意众人目光。

柜台上的食物种类很多，青莎都不认得，不知该吃哪个。

若真笑着问道:“婶婶，鲜花饼在哪里？”

大婶笑道:“唉呀！不巧了，刚刚已发完了，你们吃些别的好吧！”

见她们失望，大婶朝同伴招了招手。

说话间，另外两个大婶已给她们盛好食物，端了过来。一人一托盘，里面食物分量相同。

“吃吃看，都很好吃的，不够再来拿呀！记得吃完，把碗盘送去那边。”说着，她指了指柜台尽头。

大婶和和气气打发了她们。她很有经验，这些新弟子，若是第一天让她们选，光是解释名字，就要耽搁老半天，干脆自作主张给她们选好，而且她选的大家都喜欢吃。

托盘里是一小碟青菜，两块炸过的芋头，一碗清汤葱花鸡蛋面，热汤上还点了几滴苏子油，香气扑鼻。

银花看了看，端着托盘又转回来，不好意思道:“大婶，麻烦，再给一个，那个饼。”她的胃口一向很好。

大婶笑着立即向她盘中加了一块饼。

她乖巧点头，道谢走了。

青莎疑疑惑惑，跟着若真找座位。她眉头紧锁，看看手中食物，又看看别人的餐盘，很是困扰。

坐下后她小声问道:“这里，不吃肉呀？”

若真心虚，悄声问她:“你很想吃肉？”

青莎也莫名心虚，小声回道:“也不是要天天吃，就是两三天，四五天吃一次也可以。”

若真松了口气，笑道:“这是素食堂。我忘了你吃肉，明天你可以去对面吃。”

她一时高兴，问也没问，便将她拖了过来。

青莎放下心中大石:“那就好。那我，隔两天去对面吃一次。”她又遗憾道，“不过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

她喜欢大家一起吃饭时的热闹。

如绣笑:“我也吃肉，明天陪你去。”

银花嘴里塞满面条，无法讲话，不过她指了指自己，意思是算上她。

这下轮到若真郁闷了:“原来只我一个人吃素的！”

青莎皱了皱鼻子:“你家也和梓星哥一样？为何你们要吃素？”

若真摇摇头:“不知道。静水祖训，就是只能吃素。”

青莎失望道:“一样不讲道理的呀。”忽然又好奇，“要是吃了肉会怎么样？”

若真一愣:“没试过，要不，我也试着吃吃看？”她眼睛闪闪亮，认真思索起吃肉的事。

青莎忙摆手:“还是不要，万一你吃坏了肚子，那可麻烦了！”

如绣抬头张望:“说起你家梓星哥，怎么不见他来用餐？”

“他晚上不大吃，在家时，顶多吃个果子。”青莎心中大事已解，胃口大好，“好了，不讲话了，我要专心吃饭喽！”说着，她拿起了筷子。

“吃这样少，还长那样高！”若真很是羡慕桤梓星，“峡谷的素餐与我们的一定不一样。”

她一直想要长高些，可惜这两年，怎么吃也不及若诚高，想起来就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