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莎仰头找山顶，后脑勺快贴到后背了也没瞧见，难怪梓星说走近了反会见不到云炼山的全貌。m.dermstem.com山底微凹，而山肚子又鼓出来，挡着视线，根本见不到山顶。

旁边银花一手在脑后轻轻托着缠头，指着那小圆窗对青莎说道:“瞧，那圆窗的边，与莜布萝的叶子，一样。刻得可真细！”

听她说，青莎才瞧出那上面是一圈花纹。

青莎没听说，更没见过莜布萝，看着爬满山的藤条苔衣花草，问银花哪个是，银花指指大门两侧，那些从山上垂下的长长短短青绿色藤萝，说这些都是。

青莎走过去细瞧，若真跟了过去，她也只闻过用莜布萝花蜜做的香脂，没亲眼见过花。

藤条挂满大门两侧，门上半圆的窗口上也挂着一些，薄薄的像头帘。

青莎拿起一根藤在手里看。

莜布萝叶子的叶片窄长，状如羽毛，叶片边缘垂挂着一朵朵豌豆大小的白花，宛如一串串倒挂的铃铛，花分四瓣，花瓣略厚，稍有风吹，花叶一齐摇不停。

未长成的叶片则像卷曲的蝴蝶触须，边缘长有白色的芽点，一粒粒，细如芥子。

有些叶子的叶腋下，还长着一根细须。

青莎将叶片夹在鼻子下，狠狠嗅了一下，闻到醇浓的清甜沁人心脾，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欢喜。

高处有轻柔的‘嗡嗡’声，她抬头观望，是蜜蜂，极细小，来去无踪，只留下一个个恍惚的影子。

若真看了两眼花便忽然跑去找淞芸。她要解手，急得跳脚，见她急，淞芸也慌张，拉起若真匆匆进了小门。

青莎跟过去，刚想探头问她们去哪里，恰巧几名仆役出来，她缩了回来。

如绣也过来问:“她们去哪里？”

“不知道。”

“是不是拿东西吃去了？”

“你饿了？”

如绣不想否认，反问青莎:“你不饿？”

青莎摇摇头，却听后面有人冷冷嘲讽道。

“我瞧是湖水喝饱了吧。”

有人跟着偷笑。

青莎回头看看她们，不用猜，她也知道说话的是元千香。她看了她一眼，没理会，走开又去看莜布萝花了。

其他人自讨没趣，也走开了，剩了如绣和千香。如绣对千香微微一笑，千香却是一脸冷漠，看也没看她，转身走了。

如绣脸上微微一热，幸好没人留意到，她无聊地去找银花了。

银花鼻子几乎贴在山上，东摸西敲的。如绣在旁边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半晌，就见银花点了点头。

“怎么说？”如绣好奇问道。

“这山，有不少年头了。”银花一脸的笃定。

如绣忍不住想翻白眼，差点说出废话二字。

“当然有年头了！咱们山院都开院多少年了？再说，你见过哪座山是去年新长出来的？”

“也不一定，焱岩”银花努力想理清措辞，“我是想说，这山，比歧玉海，要迟些才出现。我看过，湖，湖边的石头，与这个山，不一样，还有湖边的石闸，那石头也不同。”

如绣一头雾水:“你说的是什么？不过你们焱岩人真是喜欢到处看石头。”

一旁的青莎鼻子下夹着片莜布萝叶子，正一个劲儿闻花，她听明白了，丢下叶子凑过来问:“你是不是想说，是先有的湖，后有的云炼山？”

银花如释重负，猛点头，头上银饰‘哗琳琳’响。

“村子里也有传说，这云炼山是后来才有的，还说连歧玉海也是后来的，早先这里并没有湖呢。”青莎学银花凑近山石，定睛用力看。

如绣不是很明白，但不想显得自己蠢，便没有追问。

青莎将两眼看成了斗鸡眼，也没瞧出个西东来，她觉得银花不可思议:“你能看出石头的年纪？这要怎么看？”

“就是，看石头。”

银花不知该如何解释，辨别石头是焱岩人自小就学的，认的字，玩儿的游戏都跟石头有关，连碗盘锅具也是石头的。学精了，辨认石头的种类、成岁等都不成为问题，有人甚至连产地也认得出。

如绣也跟着凑热闹，一不小心贴太近，鼻子蹭到湿哒哒的青苔。

她擦了擦鼻头，随手拍拍山石，问道:“银花，外面人都说云炼山是一整块石头的，真的假的？”

不止如绣，旁边人也纷纷挨过来听，只有青莎，不知道这个故事，略显诧异。

“是，是一整块。主山是一整块，是天生的。”银花指指苦竹林和翠草岸，“但这两边的，不是，是人砌起来的。”

如绣听糊涂了:“这两个山不是人砌起来的？”

银花脸红了，连连点头:“是人，是人砌起来的。”

有人怀疑道:“你怎么知道？”

这样多人看着她，银花紧张得冒汗了:“许，许久前，我们焱岩，有位长老，就来看过了。”

青莎追问:“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看石头，石头不一样。”

青莎想了想，的确，刚上来的地方，那些石头一块一块，像丝瓜，与这边的很不一样。

银花又说，那位长老回去后曾告诉族人，说云炼山的主山浑然一体，山腹内虽中空，开凿了许多的厅室，但整座山找不见一丝缝隙。而山石更为奇特，别处见不到，也不受物法驱驭，世间罕见。

听了银花的话，大家虽不完全懂，但都叹服，想焱岩人果然有些不外传的秘法。她们在山上学银花东摸西摸，想看个所以然出来，青莎也跟着摸。

掉队的那两位同伴由禛松筠护送来到大门前时，正好见到大家发癔症般一齐在山上乱摸。

十多人在大门外等淞芸和若真回来，天色有点暗了，禛松筠也怕一眼看不到，有调皮的，或是跑进竹林迷路的，就让大家先进去等。

青莎她们连拖带拽，将所有行李都搬了进来，然后老实站在门边等淞芸和若真。

禛松筠看着她们连行李带人都进去了，就慢慢悠悠离开了，走时还叮嘱她们别出去，不过看她们情形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去的，这大厅够她们瞧一阵子的。

进来大门是座大厅。

起先她们只看到眼前一暗，接着就不约而同赞叹起来。

大厅极空旷恢宏，穹顶有约十来丈高，进深也极深，但横向最宽。四边不是规整的直线与方形，似圆非圆，人在厅中行走，很细小的动静也会有回音。

走了几步，大家发觉这地面坑坑巴巴，不很平整，都在奇怪，银花却说是为防滑故意做成这样的。

她们大都是第一次钻进山肚子里，新鲜好玩儿，嘻嘻哈哈着四下走，到处拍拍打打。

银花自幼见了不少石屋石窟，还是被这大厅的宏大震慑住了。

大门左右两侧，沿墙各有一道上去的石阶，是就着石山凿出来的。

石阶极长，坡度平缓，外侧有手扶的矮墙，及腰高。石阶走到半途还有一小段平台，然后又接着向上。

每隔七八级台阶，石墙上便有个凹槽，那里面放的蜡烛有她们小臂粗，凹槽内还衬有一层可反光的白铁皮。

石阶一直向上到了两侧墙的尽头，拱形出口直通山外，能看到外面的暮色。

青莎对着墙上蜡烛琢磨了半天，她在想，家里只要用一根就会很亮很亮了，回家时，这蜡烛不知能不能带一根回去，娘看了一定喜欢。

正想着，银花却拉着她跑去看晶柱了。

厅内现下还够亮，无需烛光照明，光亮主要靠大厅正中的五根晶柱。

晶柱扁方，约五六围，外表粗粝，围成一圈。晶柱一点也不清澈，浑浊但通体泛着淡淡的光，且光色完全不同，分绿黄青白紫五色。

晶柱通天入地，能看见上层影影绰绰有人影，底下却黑黢黢什么也没有。

一进来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这些晶柱上，许多人飞奔了过去，团团围在这些柱子前，仰望穹顶，脸上是晶柱的彩光，眼中映出穹顶的异彩。

晶柱围住的穹顶上，雕刻着一朵盛放的莲花，莲瓣有七层，正中的莲蓬上，嵌着一粒粒水晶莲子，莲子粗糙有棱角。

莲花外是线刻的水云纹，密密匝匝，一层层，一圈圈，在五彩的光影里，水云纹宛然在动。那纹中水里藏鱼，云外有鹤，最外一圈则刻着二十八星宿，上面的星子也是用水晶嵌出来的。

水晶莲子与星宿发的光白蒙蒙，虽不十分亮，但极醒目。

大家看入了迷。

青莎小心趴在晶柱上，仰望莲花惊叹。

晶柱正中的地上，各色交汇成一片白色。

如绣眼尖，发现那片白光中有穹顶莲花的影子，影子虽淡，但能看出莲花形状。

她指给青莎和银花看，她们都想不通这顶上的莲花是如何映到地上的。

三个人正在叹神奇，淞芸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脸色焦急，眼睛还在四下看。

“若真呢？瞧见她没有？”她劈头问道。

“咦！她不是跟你进来的吗？”如绣问道。

“这小丫头！说要解手，我带她过去，才跟人讲了会儿话，转头她就不知哪儿去了。”

青莎看看上面通往山外的出口说道:“她不会跑去上面了吧？”

“去找找？”银花问道。

“去左边，还是右边？”淞芸问道。

她们有说左边，又说右边的，打算分头去找时，就听身后传来若真清清脆脆的声音。

“什么左边，右边，你们找不到路了？”

几个人转头，若真笑嘻嘻好端端站在她们面前，手里还拿着半枚饼在啃。

“才出锅的鲜花饼，谁要吃？再不去，就没有了哟！”吃着小甜饼的若真快乐又满足。

青莎她们鼻中也闻到了甜香，几个人情不自禁都咽起了口水。

淞芸又气又好笑:“你怎么寻到饭堂里去的？”

“就是，闻着味道寻去的呀。”若真笑嘻嘻说道。

淞芸佩服道:“隔着两道门，你也闻见了？”

若真点点头:“隔七八道门我也闻得到！”

淞芸摇摇头笑道:“知道了，你鼻子很灵！”她转身去召集其他人去了。

几个人干看着若真吃。

青莎舔了舔嘴唇，失望道:“你怎么不多拿两个？”

若真不好意思道:“大婶不让多拿，只能在饭堂里吃！”

若真对她们说道:“要吃就要快点喽，吴婶婶说，大家都爱吃这饼，没剩很多了。”

她们眼巴巴看着她把最后一口塞进了嘴里。

如绣问若真:“这是什么馅儿？好香的！”

若真稀里呼噜说道:“好像加了莜布萝花蜜，不过没来得及细问，我怕淞芸师姐着急。”饼沫星子喷出来，看着味道更香了。

银花咽了口唾沫，愁眉苦脸道:“我饿，走不动了，我要吃饭。”

若真想了想，转身示意大家去找淞芸，几个人立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