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清不解的望向卓然，疑惑他为何如此说。m.boshuoge.com

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随即暗叹他果然大才，轻轻一瞥就看出了其中门道。

沈见岭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如今他奉命带兵驻守玉塔，可区区城门守将竟敢如此行事。

这说明玉塔城自上至下，从堂堂郡守到城门小卒都没把这圣上亲封的御史和十万神威军放在眼里。

“奇怪，即便孟原不把沈见岭放在眼里，难道十万神威军还不够震慑吗”？沈慕清蹙着眉头喃喃道，“况且一起入城的还有和谈的官员，那些言官御史可最是擅长笔墨弹劾之事，孟原如此肆无忌惮，实在蹊跷”。

卓然倒不以为意，搭腔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马车辘辘前行，越临近城门孩童嚎啕和女人的抽泣声越大。

在现代，无论是在电视视频上，抑或者同事手机相册里，沈慕清见到的婴孩，都是白白胖胖，粉糯可爱的，所以在她意识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就该是这个样子。

可眼下老妇手中抱着的婴孩却骨瘦如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下乌黑，羸弱不堪。

沈慕清终于忍不住出声，叫兰夏进来吩咐了几句。

待兰夏退出马车，短暂沉默后，卓然突然出声:“长贫难顾”。

沈慕清心中泛起伤感，她又哪里不知道“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的道理，只是不平之事就发生在眼前，难道要她做个睁眼瞎吗？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混沌现象被称为蝴蝶效应”。她颔首望着衣裙上繁复的纹样，低声细气道:“大概是说初始十分微小的变化经过不断发展放大，对其未来状态会造成极其巨大的差别……有些小事可以选择忽略，但若经手改变，可能在未来对一个国家乃至对全世界来说，都有可能产生很重大的影响”。

“即便众穷难济，可是既遇上了，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卓然只是若有所思的重复着标志性动作——捋胡须，对她所说的话未置可否。

外面响起兰夏清亮的嗓音，将府家的一等大丫鬟的威势自是不可小觑，不过几句话、几锭银子的功夫，就软硬兼施的打发了那些守城的兵士。

又转身将一个荷包交给倒地的老妇，要老妇跟着自家的马车一起进城。

周围几个“好心人”立刻声援道姑娘心善，在下愿护送其安全入城云云——沈军便是其中之一。

其他过往百姓及商队纷纷夸口称赞壮士义举，现场气氛一时热烈而又积极。

眼见人群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沈军等人身上，兰夏悄悄退出人群，驾车入了城。

在城门阴影处的隐蔽角落，身着墨色连帽披风的蒙面人沉声吩咐道:“去查查马车里坐着何人，为何来此”。身旁之人低声应了，随即躬身退下。

马车内的卓然突然把头转向着那人的位置，眼神凌厉警觉。

半晌，才复又转头恢复往常神色。随口调侃道:“既来之，则安之。丫头，咱快找个馆子祭祭五脏庙吧”！

玉塔城内车马辐辏，人流如潮，不同于盛京街道上多是汉族服饰，这里的行人多为外族人，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头戴各种质地的毡帽或围帽，圆领袍子，灯笼裤，大裙摆的缀织裙……浓浓的异域风情，这让两辈子都待在中原城市的沈慕清倍感新奇。

兰夏也是头一回见到异乡人，眼睛瞪的顶大，不断发出“哇”的惊讶声。

随着见到越来越多这样的面孔，她的眉毛逐渐皱了起来。

沈慕清瞥见她的神情，揶揄道:“小兰夏怎么了，莫非发现哪家合眼的帅哥了”？

“姑娘……我发现件奇怪的事儿……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奇怪”，兰夏蹙着眉头，犹豫着开口道:“那些守城的士兵，好像都是些异乡人。他们虽带着脸甲，但是眉眼和鼻梁我还是能看到的。刚刚在城门口未做细想，现在看到城里这来往走动的面孔，才想起那些士兵竟也是这般的长相”。

自上次因宣王的事受罚后，兰夏始终谨记着要全心全意为自家姑娘办事，因此办事时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变得细心了很多。

“嗯”？虽原主只是个闺阁女子，但毕竟是军眷，对于军队之事多少了解一二。

东齐采用强制征兵制，男子只要年满17岁或者身高五尺，两者满足其中之一就要服兵役，像玉塔这种重要的戍边大城，更是统一操练成团派遣驻守，如何是外族面孔？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是这些兵丁本就不是东齐的呢”？卓然斜着眼睛用余光瞥向身后，缓缓道。

沈慕清心中一凛，边境重城的守城士兵是异乡人，岂不说明这座城已非东齐所属。

思绪纷乱间，三人走到一家名为“楼兰”的酒楼门前，棕色的厚实土墙上嵌着木条编制的菱形格，拱式的房顶上工匠利用厚实的土胚墙身制作了繁复的壁芫，阳光照射下层层叠叠的光影煞是好看，充满了异域风情。

店内香浓馥郁的烧烤香味把沈慕清的馋虫都勾出来，她立即决定先品尝这原生态无污染无添加剂的烤肉！

天大地大，都不如填饱肚子大！

跑堂小二见三人穿戴不俗，满脸堆笑的将他们引向二层的雅间，嘴里还忙不迭的介绍着店内的特色招牌。

刚刚坐定在临窗雅座，就听询问道:“贵客是自带圣水还是用店里的”？小二嘴皮子利索的继续道:“咱家的圣水可不是平常货色，喝上一盅能顶三天。这玉塔城内独此一家”！

三人一头雾水，圣水？一盅能顶三天？这说的是酒吗？莫非这玉塔城众人皆嗜酒？连下馆子都要自带酒水？

沈慕清正打算问个究竟，就被门外传来的惊声尖叫打断了。

随后陆续传来桌椅碰撞击声、惨痛呼叫声和众人的尖叫声。因隔着门又有其他声音的干扰，听不真切，勉强听清只言片语，“好疼”之类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