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抓了！姨娘，抓住了！”

穿着灰色布衣的小厮满面喜气地大步往院子里跑，那略为奔放的手脚昭示着他过度的兴奋。www.yingyongshudian.com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此刻院子里安静如鸡的状态，以及趴在地上想要拽住他的脚，尝试无果过后，给他疯狂使眼色的好兄弟张三。

秋姨娘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善儿手上抓着的信。

外面陡然嚎了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嗓子把她吓得不轻，她习惯性回头，涂着丹蔻的手指直指小厮骂道:“青天白日是有人要杀猪还是要杀你，你这般扯着嗓子喊！”

小厮跑到门前，趁扶着门大口喘气的空当瞄了眼屋里的状况，下一秒，他猛地屏住了呼吸，因跑得太急还在打颤的腿儿霎时一软，跪在地上便叠声哭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相爷、老夫人责罚！”

堂堂相府竟有如此放纵的仆从，如此泼辣的妾室，可见平日里规矩之松垮。

但即便事情都已经乱到了西陵乐恒面前，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眉间叠起的沟壑愈发深了。

当朝丞相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用自己的深沉城府去容忍疯癫的下人。

一旁端坐的老夫人则是忍无可忍，今日她受到的折腾和冒犯已经不少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小厮:“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在府中呼喝疾走！”继而将锋利的矛头对准秋姨娘:“往日里你掌管相府就是如此约束下人的？！”

凌厉的指责让秋姨娘浑身一颤，她扑通跪在盛怒的老夫人面前不住地磕头哀求:“是妾身御下不严，还请老夫人息怒！”

饶是秋姨娘倚仗东风，在西陵府风光多年、作威作福，一朝不慎，还是被打回原形，她痛哭罪悔的模样像极了当年抱子入府胁逼白如霜纳妾的那个工部尚书家的小庶女。

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多年积攒的愤恨使她的嗓音愈发咬牙切齿:“你闭嘴！”

当年自己儿子迎娶新妇，二人虽称不上“鹣鲽情深”，但当朝新贵与望族嫡女的佳话也广为流传。

就是她，在新婚喜酒这一天，抱着个襁褓中的孩子公然逼上西陵府大门，当着众宾客睽睽之目呜咽地跪在新妇面前求一个名分！

此后几年的西陵府一度成为京城的笑柄！儿子与儿媳因此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住！

念及此，老夫人焉能不恨？

镜音阁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战战兢兢捏着信的善儿、疯癫无状磕破了头的小厮、委屈万分的秋姨娘

面前的事情像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团子。

西陵乐恒无声喟叹一声，正欲息事宁人。

一声纤弱的“祖母。”瞬间打破了僵局。

一直躲在人群里的西陵娇怯怯地迈出了步子。

她其实不敢出声，可秋姨娘举事未成反倒岌岌可危的可怜模样看得她实在揪心。

“祖母，姨娘无力约束下人实是姨娘的过错，可若姐姐的事情是真，那姨娘为了维护相府颜面所作的一切也都是煞费苦心啊，还请祖母先断是非，再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