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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石之门【篇十六】破镜

作者:舟欲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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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东升西落,也可以看见远方的另一座钟楼。

我的左手边是一扇鸭血红的木门,门把手擦拭的很干净。我刚想过去直接开门,想了想再怎么说见的也是所谓的时间之神,便转过身在门口停下脚步,郑重其事的敲了两下门。

没有人发出声音,但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不多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少年打开了他的“门”。我是三十余年来他首次亲自打开房门的外来人,但这话他没对别人说过。

一张莫名熟悉的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金色的如太阳般的及肩短发,眼睛是温柔的,湖水般的绿色。唇很薄,看起来很薄情,鼻尖上有一颗浅浅的痣。

他的穿着有点类似于古希腊的风格,衣服没有系的很近,胸口大半是敞着的。我往下一看,果真还光着脚踩在毛毯上。他对于见我这件事似乎是欣喜的,虽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门,便往屋里走去了。

“打扰了。”我礼貌性的颔了颔首,踏入了他的房门。门在那一刻被关紧,但我没有听见反锁的声音。

“别害怕,只是风而已。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把门打开,窗户上有勾绳,把它勾在门把手上。”他听见重重的关门声,没有回头,只是从橱柜里拿茶叶的手顿了顿。

“好的。”我没有去开门,我冥冥之中总觉得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安心。

墙上有一个没有边框和数字的钟,或许是装饰用品,他的指针已经不动了。小小的窗台上养了很多可爱的多肉类植物,上面有些水渍,想来是刚刚浇过水的。

他的会客室很简单,一个长沙发两个短沙发和一场茶几。白色的蕾丝桌布平整的躺在茶几上,上面准备了两只茶杯和一只茶壶。茶杯和茶壶用的是镂空的工艺,举在灯光下能够清楚的看见里面的竹子文样。

没想到这个时间之神还挺喜欢中式文化的。

“顾小姐想喝些什么,是普洱…岩茶…还是祁红,或者说是银针?”他翻找的动作没有停下,丝毫没注意他刚才的话已经透露给我什么信息了。

“哦?您还真是消息灵通,我才来斯图里特不超过两个小时,您就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而且还是不为人知的名字。”我站在沙发旁盯着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异样。

“您也听说了,我是时间之神。神这种东西信奉的人越多,力量也就越强大。想知道一个外来人的名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您觉得呢?祁门红茶怎么样,很适合你。”说罢,他关上了柜门,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深色的茶叶。

他走向另一个柜子,上面有着一壶开水。

“您请先坐下。舟车劳顿,辛苦您一路了。”

比起他,我看起来更像是个主人,还真是莫名其妙。以前接任务也没少和什么神啊妖啊鬼怪的打交道,记忆里那些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像是他这种莫名亲民的还真是少见。

他行云流水的冲好了一壶茶,装进了骨瓷的壶里,替我和他各自倒了一杯茶。

“要加冰糖吗,三块怎么样。”他从茶几的抽屉里掏出一盒用糖果罐装着的冰糖,将冰糖推到了我的手边。

我喝不惯太过苦涩的茶,喝茶加糖几乎已经养成了习惯。这个人真奇怪,知道我想要的。

“我见过你吗。”我端起茶杯,直言不讳。

“哈…或许以前见过吧。”他不可察觉的轻笑一声,出了口。“不用拘谨,我没传说中那么高冷。”

“我知道。从一进门开始,我就对你没有敌意。”我垂了垂眸,往茶杯里搁了三块冰糖。冰糖在热水里融化,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用勺子轻轻搅拌化开,入口甘甜。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放你们进来吗。”他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定定的看着我,毫不避讳的直愣愣的眼神。

“不知道。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这里拒绝别人的进入,我进来之后也是才知道的。比起你放我进来的原因,我更想知道你拒绝别人进入的原因。这个问题,你会回答吗。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我说着,对上了他的目光。

很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这个人我一定见过的,可是想不起来名字,在哪儿,多久以前。我努力回想着。

“哈哈,我当然不会介意。你听见钟声了吗,秒针转动的滴答声。”他神秘兮兮的将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示意我安静下来仔细听。

除了呼吸声,我当然什么也听不到。

“你一路走来应该听了一些事了吧。在斯图里特,是没有时间这个概念的。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除却食物所需的生物能够生长之外,所有人都停止了生长。”

“为了维持这种现状,我花费了不少功夫呢。而外来人是不确定因素,不确定意味着无法掌控,他们很有可能会对这种平静的生活造成影响。所以,斯图里特拒绝进入。我这样说,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他十分认真的同我解释,我只是安静的听着。

“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里安,里安·乌纳。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的呼吸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停滞了一瞬。我从来没想过里安会是这幅模样。

他离开我的小队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如今三十六年过去他仍旧是这副模样。我一直没往他身上想的原因是因为他只是个拿着剑的普通人,是帝国从斯图里特的贵族里选拔出来的剑士。

再怎么说,他也应该是五十多岁的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幅样子的。

“不愧是你。”他哑然失笑。“我还以为能多瞒一段时间呢。我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来。我该叫你什么,蔷薇骑士?还是队长?”

“你以前怎么叫的。”我问他。

“我想想啊…好像是老大吧。”

“那就老大吧。里安。”

我站起身来张开双手,他会意,给了我一个拥抱。

三十七年前蔷薇骑士小队一共有7位成员,其中4位在南北帝国战争的时候牺牲,存活下来的里安和法修娜在两年后主动申请离开。我当然不会拒绝。

法修娜的尸体在冰河之上被发现,她是自杀的。她无法接受同伴死在她面前,特雷尔甚至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这对于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实在太痛苦太无法接受了,她选择离开。

我不知道里安将要去往何处,他向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想不开的,我才安心的放他离开。他从来没回来找过我,一次也没有,书信也没有。

那之后我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去找他看望他,逐渐他被我淡忘在记忆里。如今再次见面,他仍旧是那副模样,可我们已经回不去当初其乐融融的过去了。

他的怀抱有鸢尾花的馨香,我已经来不及想别的了。

能够和当初并肩作战的伙伴再次相见,其温暖与感动是不可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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