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还真会任性，认认真真的敬了正房东厅里一应至亲之人的酒后，便将杨娉交给大姐看着自己独自带了小斐到外头转悠了一圈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m.591taobaonet.com

“你这是，敬完酒了？”周烨转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片刻后道。

“敬完了！”赵璟答的认真，小斐笑的不已。

迎着一众人疑惑的眼神，小斐从桌上拿了个空杯子举起来学着赵璟的样子向大伙儿学话:“劳动诸位前来为我等道喜，赵某深表感谢，薄酒一杯先干为敬……然后前院一杯，东院一杯，旁边甬道上一杯，三杯酒半刻钟，路上遇着去敬酒的程二哥和淩姐姐说了几句话再加上路上的用时一共一刻钟……”

顿时，好几道笑声自席间响起。

赵璟抓住杨娉放在桌下的手在掌心里慢慢的揉捏。

那边小斐继续说话，“程伯、伯母，冯叔、金姨——我觉得你们应该去看看，程二哥和冯二哥可能会喝多！”

“这两个憨的！不是让大成弟兄两个跟着？”程伯母笑骂。

“大成哥和王启哥已经喝多了！你们不知道木三舅舅和阿洛大哥他们那些人是有多能喝！”

“就不会跟小璟学学！”金氏也笑，转而又道:“阿烨你和冯瑜两个去看看，今天可不能喝多！”

清辉泄下，红灯燃起，院里院外的宴席还在继续，程伯母拢着她家儿媳妇的肩头悄悄地放了三对新人先行离席，“回去吧，醒酒的药丸子你们各自屋里都有，我让流云去熬了清粥，过会儿给你们送过去，愿意用就用些……这边儿还有的喝，我看着不让他们过去闹……明天不用早起……”

晚照居，室外灯笼高悬、室内红烛高照，赵璟一路将人携进来直奔内室，

“不带我参观新房？”杨娉趴在他耳边吃吃地笑着小声询问。

“明日，去梳洗，要不要我帮你？”

“啊，不用！”杨娉迅速地跳下来就要往里面的净房跑，半道上又折回来傻傻的憨笑，“头上的东西还是要帮我拆下来……那什么，我还想问问这屋子有几个净房……”

“一个……”赵璟将人摁在妆台前坐好，仔仔细细地去拆她头上和身上的各种饰物，待一头的乌发自肩上垂落时他又俯身贴近她的耳边小声询问:“衣裳太长，真不用我帮忙？”

杨娉突然就觉得酒劲儿上来了，两颊热烫，赶紧甩甩脑袋强自镇定又语无伦次道:“那你帮我把外面的这件脱掉，下午那件嫁衣我自己都穿不上也脱不下，我数了，里里外外十二层，你肯定也不会脱，不知道外祖母为什么要给做这么长的衣裳……幸亏中间换了，你的呢？几层？我，赵大哥，我……”

赵璟忽而就笑了起来，低沉的音调里透着喜悦，像松沉又旷远的散音，“忘了该怎样称呼，还是我家夫人的辞海里又有了害羞一词？”

“没有！”

“好，没有……来，抬起胳膊……”

赵璟缓缓的帮她解开腰间的丝绦，再缓缓将长裙扯下，而后一把抱起只着了里衣的人送到净房门口，“去吧，里头放了你的中衣，我去书房那边梳洗。”

杨娉稀里糊涂地一通梳洗，倒是异常清醒地在心里感念晴岚只给自己上了淡妆，否则别说洗不洗的干净，能不被自己揉搓成花猫脸都是好的，稀里糊涂地穿上放置在一旁木凳上的红色中衣然后稀里糊涂地披着头发出了门。

抬头便见着那个候在门口的身影，黑衣黑裤，是他一惯的模样。

见着人出来他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一个弯身将人拦腰抱起。

被人抱在怀里坐在床上杨娉头一次有种不敢与他对视的感觉，她觉得大约是这张床铺跟琅玕山庄的那张不一样跟书房内室里的那张也不一样。

这里的帐幔太红太晃眼，这里的红烛也太红太晃眼，晃的头顶的气息比往日乱，晃的自己的心跳比往日快。

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细嗅了许久了松柏气息她才抬头，抬头就撞进了对方那双温润含笑又装满了情意的眼睛里。

“夫人，咱们终于成亲了，从此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他将人拥紧了说话，随即放下了帐幔。

杨娉是次日午后才看到了新房的全貌的，原来赵璟竟把西里间布置成了画室，画案后侧的墙上竟然悬了数十幅画轴——雪地红衣，那是他一见倾心的时候；同绘丹青，那是他沉迷的时候；冰上散花，那是他感动的时候；洗手汤羹，那是心里的琴被奏起的时候；墙上酸枣，那是他吐露心迹的时候；彩虹桥上，那是他欣喜的时候；琴瑟之声，是那姑娘吐露了心声的时候，山中秋月，年夜赏画 同案绘图……第八幅:山下漫……第九福:共骑踏沙，第十幅:冰上之舞，最后还有一斗方——臻宝，那是他们共同写下的。

杨娉一幅幅看过去，待留意到下头的落款时又不由得一阵心颤:“你，你很久以前就画了？”

“是——”赵璟笑着从后面揽住她。

“你就不怕……万一……”

“不怕，也没有万一！娉娉我说过我会走在你的后头了了你未尽之事后就随你而去这是真的，进睹坟茔、几筵空设、退顾堂庑、音仪永阙之苦我承受不住你更承受不住……还记得我让爹爹接掌关军之事吗？那时候他问我是如何想的，我说我心有所属此生不改愿以一诺相许不问成否……二舅舅也问过我如何就肯定了自己的心思，我说你是我的执念……娉娉你可能不知，其实冯璜是头一个看出我的心思的人……”

杨娉的心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又满又暖，沉吟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冯璜？他——”

“冯璜只是表面无羁洒脱罢了，实际心思极细感官也极为敏锐，我心思乍起就被他察觉，为此他初时才看我不顺甚至找机会跟我比试……”

赵璟说着又笑起:“我当时又怯又喜，我喜的是有人知道了我的心思，可我又怕你知道了我的心思后会躲避……娉娉，那是我既渴盼又惊惧，从小斐找我画你的画像时起，我突觉自己找到了将你放在心底的方式，所以我开始画你……可你仍然还是我的风景，我不满足那样……夫人，我想和你一起成为执笔的人，画里是咱们两人……”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