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美玉的我不懂，但烤鱼换美玉若能成了说不好还能传出一千篇古佳话来，”杨娉忍住笑继续说话:“我摆出来的这些都是挑的形状好看的，或是一眼就能看出质地的，库房里还有不少，你们有谁想自己动手雕琢个东西的就去挑挑看，冯二哥向来运气好，说不好能琢磨出个别具特色的双鱼佩来！”

看赵璟握拳抵住鼻子闷笑，冯璜出拳擂了他一下又转向杨娉恶狠狠说话:“娉大小姐你行！伶牙俐齿的一点亏都不肯吃是吧？等着，看我今儿会不会不搬空你的库房！霜儿，走，带小爷去搜刮搜刮你家小姐的库房去也！”

“天底下能如此光明正大抢劫的，除了你也没谁了！”程路几个在伊州见多了玉石是以并不多感兴趣，看向余下的几人继续回归正题，“《金鸡报晓图》已上，确实强过冯璜的烤鱼，下面该谁了？”

“我们自知不能跟小公子和赵公子比，但程二哥你也如此自信？” 淩儿和玉莲相互看看说他。m.yimiwenxue.com

程路笑着摇头，“自信谈不上，但也不能跟姑娘抢高下不是？”

“程二哥高义！”余淩赞他，扯了把玉莲道:“那就我们吧！莲姐姐我先来，你跟上？”

余淩送的是一个可戴在腕上类似臂钏的暗器，玉莲的是一整套云锦的衣裙连同披风和鞋子都有，大红的衣裙式样简洁，披风却是以白狐皮做里、云锦为面还绣了繁复的芍药在上头，层层叠叠的如盛夏的晚霞般灿烂，手指翻动时，袂祍之上的花瓣舒展，似真似幻，一看就知是耗了长时间也下了大功夫的。

杨娉震惊，连连道谢，“莲姐姐，这是下了多大功夫啊，三个月也做不出来吧！挂着吧，我是不舍得穿的！”

“知道你这妮子会说话，就别卖乖了，我自己可做不来，是梅姨给画的样子，白狐皮也是她给找的，说这是你小时候穿过的一件衣裳，也是过生辰的时候……”玉莲又戳她脑门，笑嘻嘻转身自将衣裳送进了内室。

暗器装在一个小巧的木盒里，上头镶了流彩的宝石，淩儿小心取出后介绍:“这是我画了图让程师傅找人帮忙打的，里头藏了二十根钢针，都淬了毒，一定要谨慎使用，小姐出门时可戴着，这枚红宝就是机括……”

“这个厉害！”程路接过来一边摆弄一边赞叹，“淩……你还懂机关术？”

“不过皮毛，”淩儿笑着摆手，“原来在山上时师父有这么一个，拆卸过几次就懂了点门道，多亏程师傅找的工匠技艺高超，所以只能算我半个功劳，比不得玉莲姐一针一线耗神费力。”

“哇哇哇……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小斐在一旁叫嚷，随即又蹿到赵璟跟前攀着他的肩头说话:“哥，我决定不等你了！”

王启揭他的短，“嘁！说的好像你打算等了似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霜姐姐上山抓狼崽子的事！”

“狼崽子？”杨娉忍不住皱眉，知道这几日小斐和余霜两个私下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干了什么事，不想竟是这个，“你们养了獒犬不算完，还要弄条狼养在家里？”

小斐慌忙分辩:“是上次打猎我们救的一只母狼下的崽子，刚满月，雪狼，不是抢的，是那条狼王送的，真的姐，不信你可以去问忠叔，还是他陪我们去的！”

“……”

“霜儿姐姐说了，我负责送，她负责养……”

杨娉无言以对，看向了站在格架旁似要将自己也变成石头塞进槅子里的程路，“程二哥，你躲起来干什么，不会也要送什么活物吧？还是说那雪狼就是你出的主意？”

余淩和玉莲都退到了矮几旁偷笑，程路默默从袖袋中掏出了个小巧精致的玉笛出来，“训狗用的——”

众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杨娉哭笑不得，接过玉笛，见通体碧绿莹润、入手生暖，却是难得的好玉。

“这是在阴山时跟着杨将军到外族的一个部落里转悠时偶然得到的，听说是他们部落的圣器，能够召唤他们的神鹰，我不懂这个，但感觉用来驯狗驯狼也不错。”

“合着你们都是商量好的，！”杨娉觉得自己再多长一个脑袋也跟不上这些人的主意，索性拉了张椅子在桌前坐了，抄起茶壶自斟自饮了半盏才说话:“淩儿姐姐，这下你还说不说好回礼的话？你告诉我这礼该怎么回？送狼的我回头虎，送玉笛的我回只苍鹰？”

余淩收住笑，“开两坛子酒，把他们都灌醉了，喝醉的人哪还记得自己送了何物？”

杨娉先是鼓了半天腮帮子说不出一句话来，继而又大笑出声，“也对，就这么说定了！辛苦淩儿姐姐晚上记得把舅舅他们带过来的琥珀酒开上两坛！”

“好，我这就去预备！”余淩拉了玉莲往外走，几步后又回头，“小公子，你们把狼崽子藏哪儿了，怎么不抱来让我们看看？”

“在程伯院子里，二哥带我去抱？”小斐扯了程路出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杨娉喝茶，赵璟翻书。

王启绕着书案转悠了两圈又去格架旁磨悠了一会后觉得自己不渴也不想看书，便没话找话:“冯二哥怎么这半天还不回来，不会真把你的库房给搬空了吧？我去看看——”

屋子彻底安静下来，赵璟停下翻书的动作静息看了她好大会才出声说话:“如何想起看这种书了？山大王不做改做算命先生了？”

“赵大哥你又笑话我，算命先生不是你的专长，我这是奇门盾又不是相术八卦。”杨娉笑起来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小，“就是好奇，看着玩，一知半解，想——”

话到一半，感知到对方看向自己粘稠的视线，她的脑子开始空白，好像与他谈天说地、作诗作画、看山看水看星空的都不是自己，潮水涌上来，热的，所有的担心、踌躇和惶恐都被翻腾起来，未尽的话被悉数冲了个干净，头也半垂。

暖阳穿明瓦而过，打在她脸上，耳畔的绒毛被淬上了一层金光，睫毛轻颤在眼窝里投下一溜儿晕影，是那个样子，看了无数遍也想了无数遍的样子，赵璟的嘴角不自觉就含了一汪笑，从袖袋里顺出个东西夹到书中，又将书合起放到桌案上，“不用起卦，我一直都在，也不会出事……若想学八卦阵数，我回头找经验之人的手札笔记给你——”

“啊，好，好啊……”杨娉从迷糊中醒来，抬了头，再笑，“我也不信，可还是想试试……”

“娉娉，这个给你——华章书娉婷，质傲清霜，惟愿时光悠然，春常驻。”

赵璟的声调不高但醇厚如陈年的老酒，杨娉失神片刻后才看到他递到自己手中的黑亮中泛着紫光的乌木牌子，“这是什么？”

木牌形似不规则的半月，正面居中一个篆体的“景”字，背面镂雕了半截腾飞的巨蟒，质地光滑坚硬很是压手。